“嘎吱”，我费力地推开房门，架着顾清煜晃晃悠悠地走着，好不容易把他带到了客房。当下夜已深，放他一个醉鬼躺在地上，实在是不太合适。

顾清煜含糊不清地呓语着，看起来醉得十分彻底。扶着他的时候，总觉得呛人的酒味扑面而来。“来来，躺这里。”看他躺下后动也不动，似乎醉死了过去，我出门找来值勤的女官嘱咐她准备醒酒汤。

“呀！”一回身，发现顾清煜直愣愣地站在我面前。“你酒醒了？感觉怎么样？”看着他迷蒙混沌的双眼，我不确定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将军？顾清煜？”

闻言，顾清煜动了动，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越抓越紧，睁着一双醉眼看向我，“子……衿？子衿……”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的面前，眼神中似乎藏着一丝委屈。

“我许久不曾在梦里见到你了，找不到你了。我把你弄丢了。”

他定定地看向我，眼神又显得迷蒙而散乱，又重复了一遍。“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只留给我一个烧焦的躯壳，甚至那躯壳也不是你，还好那不是你……你走了，你不要我……骗子。”

他是真的醉糊涂了，胡言乱语了起来。我听着他的醉话，不禁心惊起来。本来以为当年的一场大火烧尽了一切，他竟然能查出来我是假死。在失去音讯的这几年，印象里的青涩少年多了些陌生。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对，我确实是骗子。

我低头逃开他的眼神，带着他坐回床上。醉鬼的话听不得，想不得。“你醉了。睡一会吧，嗯？”

见他呆愣着不动，我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会好受些。”

“别！”我来不及阻止，顾清煜接过水杯，哗地一下就朝自己泼去。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他一身。

我开始有些后悔，不该陪他喝酒的。这小子之前喝醉的时候没这么疯啊。

他的眼睛变得黑沉沉的，似乎醉的更厉害了。“子衿，有一个问题我想了两年，始终没有答案。你今日入了我的梦，我想拿来问问你，可好？”

我很想把醉鬼按回床榻，可他一翻身，却把我抵在了榻边。

潮湿的水汽笼罩了我。

“我始终记得你说过想看我当将军，”他缓了缓，微微晃了晃头，继续说道，“在战场上挨了不知道多少刀，数不清多少次死里逃生，我还是熬过来了。因为你想看我当将军。可是……朝中党派纷争，我不屑于站队。皇帝表面上宽仁得很，可是他看向我的眼神满满是算计和忌惮。”

我忍不住抬起了手，抚上了他的眼睛，“原来你都知道。”

顾凌煜竟然敏锐至此。他顺着一句话，就孤身一人走到了现在。可是，你既然知道，或许就不该来。

他深深闭了闭眼，眼角染上一丝猩红，“子衿，你要我走上这条功高震主，兔死狗烹的死路，是为什么呢？”

终于他揽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当初救我，又弃了我，这又是为什么呢？或许，五年前我就该死在那条小路上。”

我握紧了手，克制住想要抚摸他的念头。挣扎着起身，顾清煜已经彻底陷入沉睡。

伸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头，我轻声道，“会过去的。我不会让你走上绝路。等大晟安稳，我会还你一个肆意江湖。”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我微微亮，已经是皇帝上朝的时辰。顾清煜已经早已离开。

而我的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一件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