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小妖怪们也拿到了属于他们的台本。
直播镜头切换，一堆小脑袋凑在一起，一群小揪揪左摇右晃，快要将屏幕萌化了。
小妖怪们正凑在余瑜桌前，只是脑袋挤在一起后不能再凑得更近。
孔灵实在不想挤了，发型都要乱了。
她退了一步，理了理衣裳和头发松了口气，“余瑜，你快念念，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余瑜一字一句开始念，“各位小朋友，你们今天上午的任务是认识各位嘉宾。接下来一周，他们将会担任你们各个科目的老师，他们所教授的相应科目由你们决定，并填写表格（不会的字可以用拼音代替）。”
武佑的眉头皱成一团，“就是说这一周有好多人来帮校长大人和小满老师分担工作呗？”
怪不得小满老师叮嘱了一定要藏好尾巴，面对这么多人类，藏好尾巴确实是头等大事。
“都有什么科目？”
“语文、数学、英语、音乐、美术、体育、道德与法制、科学、劳动。”
余瑜念完，小妖怪们脑袋里挂满了问号。
这些科目跟他们平时学的好像不大一样啊！
体育可以理解成是锻炼身体、练习拳脚功夫。劳动可以理解成是陪妖神大人挖蘑菇。
道德与法治可以理解成学习君子之道。
科学？那是什么？
余瑜清了清嗓子，提醒大家现在正在直播，不要问出人类小孩不该问的问题。
“下面相对应空着的位置，要填名字，咱们商量一下哪个老师教什么吧！”
武佑急道：“劳动肯定不要校长大人教！他最近迷上了挖蘑菇，附近的蘑菇都要被他挖秃了。要是他教劳动课，咱们就得翻山越岭去挖蘑菇，挖的可能还都是毒蘑菇。”
刚踏进教室的付昭昭听了这话，忍俊不禁，“放心，这周你们校长大人不教课！”
小妖怪们听见声音，或转身或抬头。
在看到人群里的满听的时候，他们的眉眼瞬间就弯了。
满听的眼睛里也染上了笑意。
小妖怪们齐齐站直了身子，又齐声，弯腰鞠躬。
“各位老师好！”
付昭昭这些年见过不少童星，眼前这些萌娃，就算是跟童星放在一起，气质样貌也丝毫不输。
秦无和赵有隔着镜头，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就算是在央视科教的高清直播镜头下，也找不出这些孩子样貌上的短板。
最主要的，教养很好。
——[好想穿同款校服！]
——[我也！]
——[如果我重现读小学，可以选择去度西岭吗？]
——[好想跟这些萌娃做同班同学，上官老师想做插班生是有原因的。]
——[但是，这些孩子真的不是照着童星的标准找来演戏的？]
——[秦导之前录得那几期关于支教老师的，跟度西岭一比，简直就不是一个次元的。]
“他们真是大山里的孩子？度西岭真是希望小学？”
赵有突然想到什么，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正色道，“老秦啊，咱不能为了直播间的收视率，为了能火，用一些热门话题做跳板，搞一些虚假的……”
虽然大家的直播都会有台本，会掺杂水分，但也是适可而止。
直播最忌讳的就是会被拆穿的，演出来的，虚假的东西。
“这样不是挺好？”秦无转过头，扯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这几个孩子，长相个顶个拔尖儿啊！不用别的了，单靠环境和颜值，咱们这一期的直播也能火。”
赵有心知他又在为了逗自己而胡说，骂道：“嘴里没一句实话！”
秦无虽然这样说，但他这一早跟着直播镜头看过来也被震惊了很多次。
这样的环境，能教出这样的孩子。看来度西岭并不简单。
——[为了流量造假。]
——[秦导已经不是我心中的秦导了。]
——[这个大环境下，秦导也不能免俗。]
——[央视的科教综艺造假？秦导怕是以后不想在央视混了。]
——[但是那样几期录下来，内容题材都极为相似……可能是怕观众乏味吧？]
——[毕竟这是个靠流量的时代，就算是科教综艺，扛不住黄金时段的收视率，照样得砍。]
赵有看着评论区，眉头渐渐拧起来。
当年，要不是秦无拉了他一把，他可能不会在导演这条路上走这么远。
秦无现在这么做，应该也是身不由己吧！也许是真有什么出奇制胜的反转？
他得相信老秦！
赵有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打算将心里的疑问和反转的可能性写下来。
这是他跟秦无开始合作之后的一个习惯。
被秦无坑多了，就努力先把每一个坑记下来，记多了，也就成长了。。
秦无见他拿出了小本本，好心道：“这才哪到哪？过两天有更刺激的，你留着点儿力气，过两天再记。”
赵有：“……”
他以后还是常备速效救心丸吧！
满听平时直播的时候，镜头固定的那个角度，并不能看到教室的全貌。
这会儿，“遇”教于乐的镜头将教室的全貌展示了个清清楚楚。
包括南窗那棵粗壮的龙游梅。
——[讲真，我倾向于秦导不是摆拍。因为节目组没这么多钱。]
——[我也这么觉得！]
——[这个面积，这个挑高，这个内饰，这棵活着的龙游梅。要真的是摆拍，也是烧钱还用心的摆拍，是为了取悦我的摆拍。]
——[付影后不是说要拍一个支教主题的电影吗？应该不是传统的支教主题吧？度西岭原本就是为这个电影准备的取景地？]
——[那这个电影也够烧钱的了。]
——[那这一期“遇”教于乐，这个所谓的支教电影就是真的侮辱支教两个字了。]
——[秦无变了，付昭昭也变了。]
黑子们无孔不入，秦无习以为常。
他叹了一口气，“有有啊，祖国发展这么快，交通这样发达，电、网的普及之广，让很多山区已经不是人们认知中的山区了。”
秦无好像有点明白了付昭昭的意思。
新时代下，放大艰苦，不管是生活的艰苦还是学习的艰苦，是为了警醒年轻人。而寻究富足，不仅仅是生活上的富足更要注重精神上的富足，也能给到年青一代更大的希望。
诚然，度西岭不单单是生活上的富足。
付昭昭想拍支教电影是真，来“遇”教于乐揣摩和适应角色也是真。
现实主义的电影固然重要，但她更想拍一部理想主义电影。
教室的格局已经变了，后面又新添了成人用的桌子，这会儿跟小妖怪们原本的桌子相对而放。
付昭昭带着满听一行人坐下，再加上镜头后的工作人员，教室仍旧觉得宽敞明亮，并不拥挤。
“好了，我们双方先进行自我介绍，由小朋友们先开始。”
面对这群软萌的小妖怪，付昭昭不自觉就温柔下来。
余瑜先站了起来。
“各位老师好，我是余瑜——慎言其余，慎行其余，方能怀瑾握瑜。”
——[换我我说不出来，好有文化的样子。]
——[提前背好的台词罢了。]
“各位老师好，我是孔灿灿——处处见光辉，灿灿尤增炜烨。”
“各位老师好，我是胡灵——心慎杂欲，则有余灵。”
——[原以为是平平无奇的名字……]
——[这样一解释，小丑竟是我自己。]
——[能有这样的名字，长辈的文化程度应该不低。]
——[你应该说写台本的文化程度不低。]
“各位老师好，我是包止——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包止挠了挠头，“但其实我的名字是因为我爷爷比较喜欢吃包子……”
——[……]
——[？]
——[画风突变……]
——[原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小包子自己强加的。哈哈哈哈，爷爷自己喜欢吃包子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真爷爷，那爷爷是真的很随意。]
“各位老师好，我是武佑——神佑我，归田亩。我的名字是我祖奶奶起的，她希望我能在山间田园自由长大。”
——[感觉就是古代的大家族不想理俗世，划了个山头扎根的感觉。]
——[神佑我，归田亩。这个家族要有什么样的文化底蕴才会起这种名字？]
“各位老师好，我是候淙——俯视乔木杪，仰聆大壑淙。”
——[什么意思？]
——[仰头见树隙，侧耳有水声。]
——[这些孩子到底什么来头啊？]
——[这，难道是反向支教？请外面的老师来是为了让他们学习一下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
——[。]
——[……]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醒醒吧，都入戏太深了，哪有这么玄乎。]
——[这期台本好厉害。要是不牵扯人贩子，也不贩卖支教话题，应该是很完美的一期。]
“啪啪啪！”
付昭昭实在不知道要夸什么，只能带头鼓起了掌。
小妖怪们脸上红了红，一下子被这么多老师夸，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息！”
度西神殿，镜头前的松月凉不屑，但脸上的笑意却很明显。
所有的长辈都一样，自家的孩子被外人夸总是会与有荣焉。
“我叫付昭昭，这个星期会跟你们大家一起生活和学习，你们可以叫我付老师，也可以叫我付主任。”
付昭昭话音刚落，小妖怪们就齐声，“付主任好！”
——[这些孩子好有默契。]
——[你上你也有默契，台本就是这么安排的。]
黄萱萱夸道：“小朋友们的传统国学学得真好！”
也不知道满听是什么运气，当时她可是千挑万选才拿了度西岭的合同。说好的山穷水恶出刁民呢？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
林围刚刚已经拿手机查了资料，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生怕慢一步被抢了风头，他直接道：“你们好，我是林围。暗昧处见光明世界，此心即白日青天。这句话出自《围炉夜话》。我的“围”就是取自这里。”
——[林老师急什么？黄老师还没自我介绍呢。]
——[以我对微表情的研究，他只是很心急的想表现自己，生怕别人抢先说出什么出彩的自我介绍来抢自己的风头。第一个说出来，多多少少也占了个第一。]
——[黄老师他俩不是情侣吗？情侣之间也要争吗？]
——[啧！黄老师的表情不大好啊！心疼她一秒钟。]
林围说完才意识到黄萱萱还没自我介绍，短暂的沉默后，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位是黄萱萱黄老师。萱草就是忘忧草，黄老师的名字是忘忧再忘忧的意思。”
黄萱萱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容真诚起来。
她刚拿手机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跟“萱”字有关的比较出彩的古文诗句，林围这也算替她做了一个出彩的解释。
见林围看过来，她低了头，一副无意中秀完恩爱才觉不好意思的样子。
林围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反应快。
——[林老师可以啊！]
——[这一对这么看起来还挺配的。]
——[不知道小满老师作何感想。]
——[小满老师没有感想，一个合格的前任不管怎么蹦跶，都是死的。]
满听面上并无波澜，她身边的白露则是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儿。
林为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安排这两位来参加直播。
——[白老师对他们的厌恶真是一点儿也不遮掩呢！]
——[哈哈哈，白老师太可爱了。]
——[她的表情跟我看见熟人装逼的时候一模一样。]
要是真按照座位顺序来，下一个应该自我介绍的就是白露。
她还没平复好自己的无语，魏有书先开了口。
“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我是魏有书，家里希望我有文化爱读书。”顿了顿，他问，“你们觉得我适合做哪一科的老师？”
——[第二次见面？大师兄已经来过山上了吗？]
——[一定是不放心小满老师，之前就来山上看过了。]
——[他真的，我哭死……]
包止举了手。
“体育！你是小满老师的大师兄，我觉得教体育最合适。”
余瑜直接在表格上填好了魏有书的名字。
“魏有书魏老师，教体育。写好啦！”
——[好随意，不用竞争吗？]
——[这比竞争难度还大，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你都没机会竞争自己想教的科目。]
“上官山，家里希望我知山外有山。”
他没敢往下问，对他来说，选科目就如投胎，他是真的只想做个插班生。
武佑举了手。
“上官老师教我们科学吧！可以吗？”
妖神大人说过，山外有山，不要小看任何不了解的东西。
“啊？”上官山没想到武佑还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有些受宠若惊，“可以啊！科学很有意思的！”
“我是傅严，家里希望我严于律己。我正在做跟乡镇发展研究有关的毕业论文，可以教你们英语吗？”
“可以啊！”
小妖怪们异口同声。
——[好小众的竞争方式。]
——[感觉傅老师在哄骗小孩。]
——[孩子们真好说话，真招人稀罕啊！已经忘了熊孩子带给自己的伤痛了，这是真正的小天使吧！]
眼看着余瑜毫不拖泥带水地填了表格，林围有些着急。
既然是直播，那教语数外的一定是出镜最多的。
早知道是这种“竞争”方式，他一开始就多问一句。他现在只能祈祷语文数学没人去抢。
“我是楚宋，我妈妈姓宋。”
胡灵灵举手问道：“楚老师，你爸爸是不是很爱你妈妈？”
“确实！”
“那你能教我们美术吗？有爱的人画出来的画一定很漂亮。”
“可以啊！”
楚宋心想，画画应该比别的科目好教多了吧？
——[几个师兄介绍下来，林老师那个自我介绍看起来好装啊！]
——[不至于吧？有文化也较装？]
——[几个师兄的家世应该都不简单，也没有刻意彰显名字多有文化，但就是很有深度。]
——[好像是这么回事，林老师好像自己在天上飘着……]
“咱们也是第二次见面了。我是白露，露从今夜白。”白露身体前倾，问道，“我来教你们音乐怎么样？带你们听一些不一样的！”
——[白老师笑得，糖分有些超标了。]
——[这一期的嘉宾真的颜值好高啊！]
“当然可以！”
小妖怪们两眼放光，上次白露姐姐来的时候，就总是哼一些奇奇怪怪的歌曲，跟他们平日里听的完全不一样。
白露做了个OK的手势。
上次来她就发现了，度西岭的教育非常传统，神曲极为匮乏，孩子们怎么能少得了神曲的洗脑呢？
小妖怪们眼巴巴看向了满听。
就只剩小满老师没有自我介绍啦！
满听摸了摸右耳。
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有些事情也必须要回应。
“我是满听。”
“小时候，我的右耳受过猛烈的撞击，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将户口迁到福利院的时候，我给自己更改姓名为满听，希望自己将声音听全、听满。”
“那时候一边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好起来，一边又知道这并不可能。”
“果然，当我有能力给自己医治耳朵的时候，医生说我的耳朵不止有生理性原因，还有心理性原因，并且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但是我很幸运，它真的好了。”
满听微微偏头。
这次，不再是因为自己听不见，而是因为自己能听见了。
镜头前的观众这才发现，她的右耳上不是耳钉，而是一颗鲜红欲滴的痣。
——[迁户口，改名字。跟之前的视频对上了。]
——[她这是在侧面承认自己的身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