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之前是男女朋友关系，满听也曾试着了解过林围。
对于他来说，这个教案，确实有些难背。
“时间确实有点紧张，你可以跟和白老师调一下课。”
林围抬头，面上有些惊愕。
以他对满听的了解，应该不会主动开口帮自己解围才对。
白露眼瞅着林围的嘴角要扬起来，直接呛声，“我不换！”
满听无奈，“露露……”
黄萱萱刚刚交接数学教案的时候，以为满听在故意为难自己。
现在看到林围的交接到手的语文教案，她才知道——满听就是在故意为难。
给林围出难题，然后再伸手帮他。
好茶的心眼子，果然是对林围余情未了。
——[小满老师果然对林老师余情未了，这还惦记着人家备课时间不够呢。]
——[你们想多了吧，这么多内容，换别人小满老师也会建议调课的。]
——[这个备课量是真的很大。]
——[所以平时小满老师就是这么备课的？]
——[我看过直播，内容确实是连贯又丰富，原来私底下备课这么辛苦。]
黄萱萱道：“不用麻烦白老师，我跟林老师换一下吧。我这个备课量相对来说还小一些。”
“可以，你们决定就好！”满听将面前的东西收整好，“露露，你跟我来，咱们去外面备课。”
——[小满老师有悄悄话对白老师说。]
——[没有吧，音乐课备课在办公室确实会影响别人啊。]
——[摄像大哥快跟上，到你发挥神通的时候了。]
——[我打赌，小满老师会劝白老师跟林老师调课。]
满听走出办公室，转身拦住了跟在身后的摄像大哥。
“摄像老师，麻烦您休息五分钟，我们两个有些话要说，不大方便面对镜头。”
虽然摄像大哥也很想拍到名场面，但嘉宾也是有隐私权的。更何况，五分钟而已，并不过分。
摄像大哥很不情愿地后退了一步，打了手势，表示自己会站在原地，只拍人和景，不录声音。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迅速拿出手机，打开秒表——计时五分钟，开始！
——[摄像大哥果然是原地休息了。]
——[摄像大哥太实在了。]
——[他怎么能原地休息呢?]
——[是呀！他怎么能原地休息呢?]
——[他不该在原地休息！]
——[计时的小哥真可爱！看他的意思，一到五分钟就立马带着自家摄像大哥冲过去。]
——[美女的朋友果然都是美女。]
——[这两人的背影好美。]
白露挎上了满听的胳膊，“小满，你记不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跟我说学校在重新铺院子。”
“记得！”
那时候的校园不大，只是用篱笆围出了一块空地做院子，新增了一个竹门，挂着的牌匾写的还是“度西岭学堂”。
后来，院子外扩，造景，成了一个小小的中式园林，门口的牌匾也换成了“度西岭小学”。
白露环顾四周，“我当时想象中以为改造是把尘土裸露的院子铺上砖，以为你住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
满听嘴角微扬，“我没上山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绕过新生的竹林，苔藓斑驳的假山和锦鲤成群的池塘，坐在了凉亭里。
白露看着远处的摄像大哥，确认他录不到声音，撑着下巴趴在了石桌上。
“有什么悄悄话，说吧，这里录不到。难不成，你还是想让我跟林渣渣调课？”
她皱起眉头，“做什么这么迁就他……”
“露露，我……我当年之所以答应林围做他女朋友，确实是因为我欠他的。可以说，我小时候是利用他，才救了自己。”
白露闻言，直接愣住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慢慢开口，“你们？你和林围？小时候见过？在苏河县的时候见过？”
满听点了点头。
“林围被拐到苏河县，是我刻意引导他逃出去报了警。也就是说，我利用他，才能真正报了警。”
“报警怎么能说利用呢？”
“因为我引导他的时候，没指望他能成功。那么小一个孩子，大概率是要被抓回来直接打残的。所以才说是利用——”
“我是不是很自私也很残忍？”
白露慌忙摇了摇头，鼻音有些重，“但是他成功了啊。他……他还挺厉害的。”
“确实。”
“也不是没有稍大的孩子逃跑过，下场都不太……你知道吗？我那时候见到的林围，跟所有我见过的孩子都不一样。他是那种聪明又有教养的孩子，一看就是家里有钱并且有权才能养出来的。这种孩子丢了，家里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会用足够的耐心和财力去寻找孩子。”
白露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是多绝望的环境才能让一个小孩子有这么深的心思。
“我当时利用他，也有赌的成分。若是他能逃出货场街报警，货场街这些脏事儿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随意结案，不了了之。”
“所以你这么迁就他？你不用的。”白露试图循循善诱，“如果你不利用他，他也不能逃出去报警。你这不是利用，这是帮助。”
“他当时逃出去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就算逃出去，从货场街到县城的派出所，有二三十里地，他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真的摸到了派出所。那个年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黑白利益勾连，并不分明。他报了警，也不一定有人当真，或者说真的直接当成假的。所以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林围会被当成怄气离家出走的孩子给送回来。二次送回来的孩子，不死也残了。就算这些他都做到了，他能回家，货场街也不一定会受影响。”
白露面色发白，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吐槽，“林围算是长歪了，谁能看出来他小时候那么厉害。”
就算满听引导他逃出去报警，给他讲清楚逃跑的路线，他自己没有头脑没有毅力没有体力，也不可能成功。
一片落叶打着转掉在池塘平静的水面上，惊扰了一群锦鲤。
满听继续道：“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妙不可言。咱们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听到‘林围’的名字，第一时间是逃避。离得越远越好。我害怕他是我小时候利用过的那个人。我不想面对那样的过去。”
“后来，林围认出了你？”
满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不记得我。当年他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发高烧，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直接失去了那一段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被拐卖过，也不记得苏河县发生的一切。”
“然后，他想让我做他女朋友，我答应了。我也曾经试着喜欢他，但是我发现我不能，所以这份亏欠没能偿还。黄萱萱找我更换实习合同的时候，我知道是林围想换之后，才同意签字。我觉得签完字，把留校任教的资格给他，我欠他的也就算是还清了。”
“但是，因为我原因，陈年旧事重新被全部摊开晾晒……我不确定，会不会刺激到他，让他想到在货场街发生的一切……”
“有些亏欠，真的没办法偿还。”
——[摄像大哥是要笑死我吗？]
——[这个镜头晃得工资都要被扣光了。]
——[摄像大哥可能想偷拍。]
摄像大哥躲躲闪闪，自认为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五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白露看见水中出现的摄像机的倒影，顺势转移了话题，“小满，你觉得我这个教案怎么样？有哪里需要改吗？”
满听犹豫一瞬，“教案上的任务完成之后，才能带着孩子们听那些奇怪的神曲。”
“……哦！”
好吧，最了解自己的果然是小满。
——[真的是在讲教案啊？]
——[她们的悄悄话过于短小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我们尊敬的VIP不能听的。]
——[“那些奇怪的神曲”，能有我听过的奇怪？]
——[如果不够奇怪的话，我会推荐给白老师，我这就去关注白老师的账号。]
——[白老师的账号……好奇特。]
——[确实，在一群教育工作者中尤为奇特……]
——[是啊，别人都在教书育人，自己树立勤勉的教师形象，她在教育局的食堂搞吃播。]
——[过于真实了，打工人最重视的不就是食堂吗？]
满听的手机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松月凉：【我也想听悄悄话。】
若是以前，松月凉就算真想听，也不会这样直白地表达。
满听笑了笑，回复了消息。
圆月为满：【好！等你好了，再悄悄跟你说一遍。】
她曾经试着喜欢林围，没有成功。
现在她发现，喜欢松月凉，似乎是一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松月凉：【哼！不要敷衍我。】
圆月为满：【没有敷衍。】
松月凉：【我今天晚上就好了。】
白露贼兮兮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在给谁发微信？是不是松校长？”
小满眼底的笑意都要蔓延到全身了，她都没眼看了。
“松月凉说他好多了。”满听关掉手机，“咱们回办公室吧。”
——[好多了是不是就能放出来了？]
——[校长大人是养病不是关禁闭，什么叫放出来。]
——[啊啊啊，我只是再等校长大人，我生怕错过校长大人，校长大人什么时候出现。]
——[央视的直播没有美颜，他是不是怕自己的颜值被打回原形。]
——[平时直播也没有美颜啊！你看小满老师就能看出来，她在央视的镜头里比在平时直播里还要美更多。]
办公室，只有林围和黄萱萱还在埋头背教案。
几个师兄看见满听回来，同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教案。
是不是轮到他们交接了，毕竟是小满的学生，他们不能按照自己那并不专业还天马行空的方式来教。
白露重新做了心理建设，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林老师！我下午跟你调一下课吧！”
林围抬头，有些错愕，然后看向了白露身后的满听。
“好……谢谢！”
——[小满老师果然跟白老师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到底说什么了？]
——[小满老师别真是个恋爱脑吧？]
——[所以她到底喜欢谁？脚踏两只船吗？一遍扒着前男友不放，一边又跟上司暧昧不清？]
——[你们看，被人贩子养大的孩子心理能有多健康呢？]
——[只是正常的调课而已吧？一直都是白老师情绪过于外露了，我倒是感觉小满老师对林老师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像极了我和我的怨种闺蜜，我急的火烧眉毛，恨不得将渣男踹进黄浦江。我的怨种闺蜜问我为什么上火不吃三黄片。]
——[哈哈哈哈，我想成为你的闺蜜可以吗？]
满听简单跟几个师兄讨论完教案后，直播间里安静下来。不管是教室还是办公室，只有翻书声、沙沙的写字声、薄膜键盘的敲击声。
评论区也安静下来。
“终于有点科教综艺的样子了。”赵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一上午给我累死了。”
秦无点了一根烟，“咱们本来就是个科教综艺。”
赵有气急败坏，“你好意思说！你整来的这些人是能同时出现在科教综艺里的吗？小心有人带节奏黑你！”
“你没发现吗？评论区的黑子们，黑的都是小满同学。我只是顺带的，就算黑我也是作为工具来黑她。”
“啊？”
“行了，别绷着了。”秦无动了动鼻子，“快要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