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对孟安之的话反应最大的是呆滞了好一会儿的程舟，他才刚刚回过神就听到发小的神来之语：“你说你有什么？”

“证据，全过程无死角视频录播形式。”孟安之想了想，突然有些警惕的看了眼面露惊讶的慕无虞，假笑道：“当然，前提是给我留一份视频资料，这素材我还没给我导备份。”

程舟倒吸一口气，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冲击的有些眼前发黑。

他颤巍巍的问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录像的？”

“想给我导展示新材料的实际应用案例的时候。”孟安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瞅着慕无虞奉上了一个十分纯良的微笑。

“当然，那个时候我征求过慕长官你的意见，你的确没有拒绝我的请求，所以这份案例记录从各方面来说应当合规才是。”

对于自家关注点永远偏移的发小，程舟一个没忍住扑上去就是一顿制裁：“现在重点是你的研究案例和规章守则吗？刚才害我操心半天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我是想说来着，”孟安之敏捷闪避程舟的攻击，一扭身跑出去老远，“但是你焦虑症发作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你怎么不说刚刚护崽属性大爆发的周妈妈差点杀去隔壁真人快打这件事！”

“——孟安之！”程舟咬牙撵上去开仇杀。

被喊了全名的孟安之十分熟练的开始逃窜。

原本躲在孟安之身后的周熠差点被殃及池鱼，在程舟追着孟安之满屋子鸡飞狗跳的功夫里，他不知不觉的挪到了慕无虞旁边。

当周熠小心的仰头去看这个让他一直崇拜的表哥时，他惊讶的发现慕无虞注视着孟安之的方向，微微扬起的嘴角和他看不懂的目光，那是一种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笑容。

孟安之的终端几乎从崩幻空间的开始记录，一直截止于他跟着周熠离开监控室为止，可以说是完整的记录下了万弘柏整一套的自爆卡车。

程舟倍速回顾了他们这段经历后啧了两声，还是没忍住冷笑了一会儿：“果然是坏心眼子烂透了的老东西，没想让咱们能活着出来还敢说那么多，结果说的还都是些没证据的，要不是孟崽咱们可是要吃大亏。”

周熠看着录像有些出神，他偷偷瞄了孟安之一眼，却正巧望见对方朝自己眨了眨眼，唇边的弧度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万分无辜。

是巧合是意外？

——“不用担心，做你想做的就好。”

孟安之的声音似乎在他的耳边响起。

周熠微微睁大了双眼，然后他看着孟安之无声的伸出食指，轻轻唇边轻触了两下。

——嘘。

作为证据的终端被慕无虞整个打包带走移交执法，在这种十分明确的取证面前，周熠也要被相关机构保护询问，少年想起了孟安之向他讨要的‘报酬’，努力压制了许久的好奇心在离开前还是没有忍住。

“小孟哥。”周熠在走前找了个与孟安之独处的机会，他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衣角，在报酬少年装扮的时候他的性格还是有些腼腆，不知道该怎样与人相处的样子。

“能告诉我，之前你说想要那个八音盒做报酬，如果不够想拿来再置换的东西是什么吗？”

看到孟安之向他投来有些惊讶的目光时，少年的脸上飞快的染上些许涩然：“不是我觉得不够——小孟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所以我还是有点好奇你说的那个——”

周熠手忙脚乱的想要组织语言的举动看在孟安之眼中，让他不由的笑了起来：“你说那个啊。”

他想了想：“只是我之前得到的一个小摆件，那个时候意外的看到你的收藏里缺了一个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之后托慕长官带给你。”

“摆件？”对于无法被终端记录下来的‘那个时候’他和孟安之都心照不宣，但孟安之提起他的收藏时周熠还是愣了愣。

“对，是颗水晶球。”孟安之描述了比划了一下它的形状，“听程舟说应该是你们公司早些年的产品，好像已经停产了，我记得好像和你收藏的那个系列很相似。”

周熠突兀的沉默下来，他看着孟安之表情有些复杂，许久后他缓缓开口，分毫不差的将孟安之所说的那颗水晶球的细节描述了出来。

孟安之：“？”

在孟安之疑惑的眼神中，周熠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好巧。”他说：“那套水晶球曾经是我最喜欢的收藏。”

周熠不傻，在成长到能明辨事理的年龄后自然知道自己的生活或许和旁人有些不同，但是他依旧怀着一腔天真幻想自己的生活哪怕像被完全装裱的水晶球一样，他也愿意沉溺在那个被完全掌控的世界里。

但可能是命运使然，总会有些不遂人意的事情发生。

“不过在我最后一次同学聚会之后，它们就不完整了。”

——也是从那时起，原本还勉强维持正常社交的周熠开始被万弘柏一步步的灌输放大他人的恶意，逐渐开始怀疑回避起来。

孟安之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他看着周熠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推开门，临走前他回头看着孟安之，明媚的笑容仿佛和曾经的周蔚莉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我还有个小秘密，”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神态就和出现在崩幻空间里的少女一模一样。

“作为母亲的灵感玩偶，她并没有给我取过别名，‘小砾’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就别让程舟没事儿瞎猜了，他每次都猜不准。”

“还有就是也没必要一定让慕哥帮忙转交，”周熠说到这里看上去有些扭捏，他偷偷看了一眼孟安之的表情就迅速的移开视线，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我欢迎你们能再来我家做客。”

说着他挥了挥手，转身向前迈步，像是终于挣脱了无数枷锁的鸟儿一般，走进了光中。

“周熠走了？这小子把人支开的借口可真明显。”程舟一回到病房就看见孟安之托着腮帮子，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的挑了挑眉：“他这是跟你说什么了？”

“哦，我是在想。”孟安之扬了扬嘴角，脸上带上了几分跃跃欲试的表情，“网上也不全是骗人的东西嘛。”

程舟：“……？”

程舟：“等等，孟崽？你又准备做什么了？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别人说什么你都信然后瞎买东西，喂？——孟安之？”

*** *** ***

在周熠离开后没两天万弘柏就被传唤调查了，据专门扒着墙角坐等他的下场的程舟说，万弘柏果然不出意料的推卸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责任并义正言辞的绝不配合。

于是之前有多嘴硬，在证据被出示的时候打脸就来得多狠。

哪怕有部分人看在他的伤势上先入为主，真的误以为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在如此板上钉钉的证据前也立刻醒悟过来。

“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没想到那位长官的风评倒是好的吓人了。”程舟在心满意足的和孟安之分享的过程中感慨道：“哪怕他作为当事人之一，从司法的角度证词不能完全采用，认识他的人也完全相信他所说的——尤其是事务处理局的成员们。”

孟安之想起宋古诗同自己说过的话：“的确，慕长官在处理局内评价很高，虽然我了解不多，但他应该很受拥戴。”

“之前倒是没看出来。”程舟回忆了一下印象里慕无虞似乎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不由小声叨咕了一声，但很快他就不关注这个话题了，“你是不知道万弘柏看到你的录像时的表情，哈，我想整栋楼大概都能听到他的嚎叫声。”

孟安之点了点头，事实上程舟的形容并不夸张，哪怕他当时没有凑那个热闹都能听见万弘柏清晰的喊叫声，当然哪怕他自欺欺人的否定自己做过的一切，以及毫无底气却依旧声称视频造假，也没法逃脱司法机关的强制羁押。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什么咱们还在这里？”孟安之有些奇怪。

这和他之前经历的崩幻事件的后续处理流程不太一样，如果说是和身体健康有关的话，他和程舟身上最多就是一些并不严重的皮外伤，严格说连达到住院治疗的程度都没有。

但他们在这几天却一直被限制在了医院的范围内，处理局对他们的回应仅仅是后续有所安排。

“或许是周熠的事情后续还需要咱们配合？”程舟想了想，打趣孟安之道：“而且严格说你这次可帮了他们大忙，说不定会专程过来感谢你也说不定？”

正说着，病房的门便被敲响，孟安之和程舟转头看去，就见没有关拢的门外站着几人，从他们身上和慕无虞相似度很高的制服能看出来，来人应该也是崩幻事务处理局的成员。

“请问，哪位是孟安之，孟先生？”

为首的那人向他们询问，视线却直直的落在了孟安之身上，明显是已经早有准备。

“我就是，有什么事情吗？”孟安之偏了偏头，在和对方四目相对时，明显看到对方有一霎那的失神。

但很快领头的那人就在其他人的感叹声中反应过来，他定了定神，对着孟安之面色一肃。

“孟先生你已经被处理局通报暂时拘押，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