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棵树上的黑衣人之一笑道：“二哥，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幸好我们来得早，今天收获真是不小！”一旁的二哥压低声音道：“小点声，他们说话咱们都能知道，你说话太大声也会被发现，赶紧把听到的都记下来，年纪大你记，年纪小的我记。”两人便再默不作声，暗暗将包括赵青和赵四在内的几人对话默记下来。

柳倾雪本让庄楚生先行回家，她改日再将石雕送去，可庄楚生说他没事，非要亲眼看着不可。

柳倾雪无法，只得继续忙手上的活儿，她雕了好久好久，庄楚生就那么看了好久好久。

终于，她完成了这个小像石雕。吹了一口气，将上面的石头碎屑和灰尘吹掉，拿到庄楚生跟前，“喏，送给你了！”庄楚生赶忙接过来，一看，原来的小像人脸部更加清晰，除此之外还有头发，细致得发丝都清晰可见。

“呦呵，你这是什么手？这么厉害，连这种小细节都能雕出来！”庄楚生一个劲儿地夸赞，他抓过柳倾雪用完放在地上的几样工具，颇有些不可思议。

柳倾雪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又伸了个拦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专业的石雕工具，我特意定制的。”庄楚生对着阳光看了看，想起他在京城里也见过石雕手艺，雕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就得用这种小铁器，可那些他见过的铁器又跟柳倾雪这边的不太一样。

庄楚生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柳倾雪愣了旋即笑道：“当然是个人有个人的秘方了！”她把那些各种形态的小凿子小杵子拿在手里，对庄楚生说：“这个要凭个人手感和习惯来定，如果你手比较大，用这个就不方便，还有的工具你用了一段时间，感觉不习惯，就得再换。总之，用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用什么样子的工具能雕得顺手了！”

庄楚生恍然：“这不就跟毛笔和纸品一样吗，有的人喜欢硬一点的笔毛品类，有的人喜欢软一点的，用拿着顺手的笔才能写好字，也更愿意写字。”“对呀，就是这样。”柳倾雪道：“你打的比方很恰当！”庄楚生道：“我们整天写字，自然能摸透笔墨纸砚的规律，可你呢，你难道也整日里雕些这种东西？”

柳倾雪刚想回答说“哪有”，她这是穿过来后第一次上手，可那么说的话，庄楚生肯定会问她为什么这么熟练？她想了想，说道：“是经常雕刻啊，我家就是专门做石匠活计的呀！”

庄楚生笑道：“不会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咱们象蚁村有这种大能，实不相瞒，柳姑娘，要我说，就你这种手艺，即便是在京城里，也能吃得开！”

“而且我看你家里也并没有任何这种石雕啊。你跟谁学了这门了不得的手艺？”庄楚生皱眉回忆。

被他这么夸奖，柳倾雪心里挺得意，但

见他开始刨根问底，她又有些心虚。“我当然是跟着我爹学的，我爹的手艺你也知道的，村里第一。”庄楚生想了想，还是摇头：“柳师傅的手艺的确是实打实的好，但我上次去你家，在后院看过，柳师傅的石匠活计跟你这种完全不同，哦，不光是你家，咱们村，县城，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石雕！柳姑娘你的手艺好像不是自己瞎乱刻就能达到的境界。”

柳倾雪心道，当然了，她可是通过专业的训练好几年，加上有一点点天分，又刻苦，像她这样坚持到最后的，连男同学都非常少见。

柳倾雪笑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把自己雕的好东西拿出去四处宣扬，或者在家里摆得到处都是，我就是不喜欢张扬！”

“哦？原来是这样。”庄楚生似乎是完全确信了她的说法，柳倾雪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她跟庄楚生说道：“谢谢你！”

庄楚生正摆弄石雕小像，诧异地抬头：“谢我？”他举举手里的石雕，笑道：“你送我东西还谢我？我这是真有些不敢当啊。”

柳倾雪道：“有什么不敢当？当然主要还是谢谢你的婶婆了，她给我们家送了那么多菜，还把以后吃菜的问题都解决了，帮了我们大忙！”她还有没说出口的话，虽然昨晚她问过张妈，张妈说不用给庄楚生婶婆钱，但柳倾雪也知道，若是搁在以前柳父在的时候，断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总收人家东西，虽然在山里柳倾雪帮了庄楚生，但那次他从家里拿的婶婆亲手磨的苞米粉已经算是一份很大的人情。张妈昨晚又用老借口“婶婆说了这是替庄楚生给的谢礼”，但她知道，张妈也担心家里的钱不够用。

她还想跟庄楚生说，等她有钱了一定把菜钱面钱还给婶婆，但现在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柳倾雪不喜欢在完全没有把握的时候就说这种话，让对方听起来也不诚恳。要么就直接做到让对方看，要么就藏在心里，激励自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庄楚生盯着柳倾雪的神色，忽然笑笑，没再跟她再说别的，只轻飘飘应了一句：“柳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就又提起了别的。

柳倾雪惊讶道：“什么，你说要去砸石块？”庄楚生有些窘色，道：“喂！用不着这么惊讶吧，我都说了我要帮你修路，现在你的帮工们不都在准备石块吗，我跟着一起做啊！”

柳倾雪推着他，催他回家，道：“你可别开玩笑了，万一你受了什么伤，我可担不起责任！”庄楚生不服气，一边被她推着往前走，一边回头道：“谁说我就一定会受伤了？再说受伤也是正常，谁还能天生就会石匠活，你的帮工们是生下来就会的吗？”

柳倾雪被他说的无言以对，不由得松开了手，庄楚生立刻转过身来，说道：“再说我也想锻炼一下自己，我这身材我也不喜欢，我喜欢你们帮工那种......有结实的肌肉的！”

柳倾雪噗呲笑了出来，看来这书生还是知道好赖的嘛，他也晓得欣赏帮工们的一身健硕肌肉！可她还是不能轻易答应让他去干活，她说道：“你帮我想想设计铺路就行了，说真的，开山凿石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就你这小身板......哼哼，估计干一次活明天都爬不起来！”

庄楚生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跟她笑道：“柳姑娘该不是怕我婶婆说什么吧，告诉你，今天就是我婶婆叫我来的，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放心什么放心，你快赶紧回家吧你！”柳倾雪说着，不由分说又推着庄楚生走，她刚才几乎被他说服了，其实她过了大集也会下工地的，这种事她最有经验，当年她也是弱鸡练就出来的。

卯总怎么会成为钢铁卯总呢？柳倾雪还没进职高学石雕前，是和其他正常人家的小孩一样，由福利院报名，在小学中学读书，但和普通小孩不一样的是，她白天读书，晚上就去当地的武馆、健身房。

当然不是去消费，她根本没有钱，也不是去打工，这是非法的。她其实是为了帮福利院的一个护工家属。

这护工平时对柳倾雪非常好，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但这护工家里也非常贫困，她姑姑的耳朵不太好，在健身房打工给人清洁健身器材。有一次她姑姑忙着擦一台跑步机，但那跑步机是客人粗心大意没有关上的，那客人回头擦汗的功夫，姑姑以为他练习完毕，就上去擦脚印。

客人回头一看，忙对她说：“先别擦，我还没用完。”姑姑耳朵背，又背对客人，没听清他说的话，还以为是客人在和别人聊天，直接走过去开始擦起来，那跑步机的步带看着不明显却转得飞快，姑姑年纪大眼睛也花，一脚踩上去后直接就被绊倒，狠狠摔在上面，过后不得不回家躺了好几天，工作也干不了了。

为这事，护工姐姐哭了好几次，柳倾雪就说，她可以跟着姑姑一起去打工，提醒姑姑她听不见的声音看不清的东西。从那之后，护工姐姐的姑姑做小时工时，就带上放学后的柳倾雪。

姑姑提前跟健身房的经理们打过招呼，她干活得带着柳倾雪这孩子。姑姑要价很低又手脚麻利，经理们也都乐意找这种话少勤快的，见柳倾雪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只是跟在姑姑后面帮着传话，便都同意这孩子跟着，姑姑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工作。

过了晚上一定时间，或者早上很早的时候，健身馆、武馆就没什么人，里面值班的经理和教练便都会上场去“练练”，顺便叫上闲着的清洁工、门卫、前台。干完活的姑姑就和其他人坐在看台边，看教练们讨论肌肉锻炼方法和各种格斗技巧。柳倾雪就是在那个时候迷上散打的，每天早上都要狠狠练习一番，那武馆的经理也夸柳倾雪有毅力。在姑姑不在他家做工以后，还把一些淘汰的旧沙袋、哑铃、杠铃等送给姑姑带给柳倾雪回福利院继续用，就这样，柳倾雪从小学四年级一直到进职高那年，慢慢变成了“钢铁女侠”。

虽然当时不断受伤不断成长的时候觉得散打很辛苦，但后来接触商道的柳倾雪觉得，习武健身其实是回报率相当高的事业。不像经商投入也不见得有回报，有时还会血本无归，但习武健身却是只要你投入，并且坚持下来，肌肉就会一天天更强健，技巧也越发纯熟。

这是比石雕事业更让柳倾雪信赖和喜欢的。

正因为有这些过往的经验，柳倾雪也是很在意庄楚生婶婆意见的，庄楚生愿意吃苦她很欣赏，但这种事需要家里人的理解和支持，尤其是过程中很有可能会伤痕累累。她准备忙完大集改天登门拜访，要是婶婆当面同意庄楚生下工地，她就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