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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庙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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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景文眼中,她与陈廷宴的相识,始于南陈末年的城破之日。

后人都说:南陈末,金戈错,铁马入。那年秋夜阴风列列,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望京城。望京转瞬便成了亡京,死伤无数,血染钟楼。

那时,李氏叛军进城后六神无主,烧杀抢掠无一不为。一时间震天的声浪席卷望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首领李岐山暴虐多疑,待手刃降君,将金銮殿内男女老少悉数斩杀后方才下令放过城内百姓。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刀剑刺穿兵士的铠甲深入至地下,血迹已弥漫着腥臭的铜锈味。

城破后的喧嚣终于归于一片万籁俱寂,城门处有几个身影在夜色中俯身寻找着什么。

领头的人衣着华贵,正是望京太子老师谢览,位列三公。

这么多年来,望京人皆传谢太傅一向矜贵自持,纵使早早结亲有了一双儿女,也难掩君子之器。

而今夜他却只将礼仪教化抛之脑后,一双文人沾墨之手早就被刀剑贯穿、血流不止,却还拼命地在城内遍地的尸身中翻找着什么。

旁边几个随行的小厮亦是满手鲜血,声泪俱下:“老爷!您别寻了!听小的们一句劝,兴许,兴许小姐不在这里呢?兴许小姐趁乱逃到哪里躲起来了呢?对!小姐这么聪明,见这外边的情形不对,她定是躲到哪儿去了。”

谢览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不停摇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兵荒马乱的怎能让文君留在府中呢,我该处处陪在她身边的。要是文君没了,九泉之下夫人怎能原谅我,我又怎能苟存于世?”

长风已跟了谢览十余年,眼下也痛苦万分:“怎么能怪老爷呢?身为太傅,身不由己,兵临城下怎能弃下王子王孙不管不顾。”

“你说得对!文君定是在哪等着我,我要去寻她,我要去寻她……”

看着昔日冷静自持的老爷如今跌跌撞撞地近似癫狂,长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能一记掌风将其打晕送回谢府。老爷现在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好,找寻小姐倒不如由自己来。

活要见人,死,亦要见尸!

谢家小姐,向来是望京城中最特立独行的女郎。她选择在这时安顿好胞弟,独自出府,愿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想到这里,长风眯起双眼,想必是为了安家。

安、谢两家乃世交,小姐又素来能与安家小公子玩到一块去。

两军交战之际,安伯携家眷驻守陇西郡,小姐定是为了给安家通风报信才擅自离府,如今定是在城西高岗墩台附近!

“你们,去西南方。你们,去西北方。切记,找到小姐后速速回府,片刻不得耽误!”

“是!”“是!”

夜里,黑雾种透着诡异的血光。

冷风飘然而过,泛黄的枝叶细细簌簌地坠落。

望京城西的破庙本是城中最无人问津的角落,竟成了战乱中最安全的地方。

欻欻欻!一丝烛火艰难地点燃。微弱的光芒与月光相映,照亮了昏暗的古庙。

攻城选在月圆阖家团圆之日,让这望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在一片祥和喜庆之中惨死于刀剑下,着实讽刺。

谢景文伸手将脸上粘连的蜘蛛网掸去,低头看自己的一身粉衣早已被乱石枝杈划烂,衣袖、裙尾处不知沾染的是血迹还是未干的红漆。

“为何救我?”她随手将衣裙中几缕残破的碎布撕扯下来,看着眼前早已被血汗模糊了面容的少年说。

他抬起脸,眼瞳无光,面色苍白,已是一脸死相:“顺手而已。不用记挂。”

谢景文蹙眉,看着他边说边从佛像后扯下积灰的破布,将它和几块其他地方寻来的破布一同绑在一起。

这一举动却刺痛了她的神经,一年前阿娘就是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血染的朱唇,空晃晃的衣袖,雪灰绣花鞋落在地上的空响,至今仍在她的噩梦中萦绕。

“你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在战乱中活下来的,家里人都还等着你回去,你犯什么傻!”少女双手紧紧环住少年的腰,妄图阻拦他的下一步动作。

少年错愕地顿了顿:“你画本子看多了吗?看清楚了,我是不是想死。”

说罢,他将铁条拿石头砸成钩状系在布段上,从庙中的水井中钩捞出一个装了小半桶水的木桶。

他迫不及待地用手捞出些水囫囵喝下,回头看了眼谢景文,见她正舔舐着干燥的嘴角,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愣着干嘛?放心吧,这口井的水我常喝,无毒。”

谢景文看着水井周遭长满苔藓,月光映照下,水中像是有什么在蠕动。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别扭地转过头去:“谢谢,我不渴。”

“渴不渴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少年喝饱水便寻了个草席躺在佛像之后假寐,“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眼下一时半会咱们还得在这破庙中呆一阵子。”

不过一会儿便听到水声晃荡和吞咽的声音,他嘴角轻扬,心中暗道:还算聪明。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读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冥,东风飘兮神灵雨……”本就幽森的古庙萦绕着这悲怆的念经声,让人不禁冷汗骤起,不寒而栗。

少年刚睡着就突然惊醒,他皱着眉看着女孩阴森的背影,瑟瑟道:“你是来索命的吗?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鬼嚎做甚麽!”

谢景文幽幽地侧身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怕黑。”

今晚,她怕的不仅是黑夜,更是黑夜中望京城数不尽的亡魂。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扶住她的右肩将她推到墙角,一手挣扎坐起,两人并肩而坐。

“坐到角落里,身旁有人护着。这样的话,你看到的黑暗就不是来自四面八方,而只是眼前一面了。”

谢家人丁单薄,她又是做长姐的,平时遇事都是自己站在家人身前。还从未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在这刚历生死、月光迷蒙的深夜里,像萤火之光刺痛她的双眼。

登时一行泪缓缓落下,她慌乱择了个话题:“读书时听周夫子说,上古时代盘古大神挥斧之间,天地豁然开朗,双眼化为昼夜之神日月,身体肤发化为世间万物。昼之神逐日,仁爱;夜之神邀月,温婉。盘古大神幻化之际,嘱咐逐日邀月照顾好人间苍生。”

谈及至此,她脑海中猛然出现周夫子于城上纵身一跃的画面,话语中带了些许哽咽,转向望着身旁的少年:“可是,你说这邀月为何不保佑望京子民安康呢?”

“帝王诚心礼佛,百姓也是诚心供奉,不还是出现了如今咱们栖身的破庙,”他嘲讽一笑,“不管是皇宫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他们求神拜佛,都只不过为了自身利益罢了。但凡有不合心意的,不也是抛之弃之?”少年掩去眼神中的一丝悲伤:“只是可惜了周夫子,平白为这样的朝廷丢了性命。”

“父亲说周夫子家国大义,是世人模范。”

“世人模范?别说笑了,若人人都像他那样傻,望京城中还能活下几人?”

说罢,两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睡吧,天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纵使是秋日,夜里也比白日里凉了许多。草席上,两个小小的身体越靠越近。

次日清晨,谢家家丁早早便寻了过来。

谢景文看着少年紧闭的双眼,只管让他们把口袋里所有的钱财全都掏了出来。

她将搜刮来的整沓钱银钱放置在他弯曲的身侧,暗道了句“多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父亲从小教导自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乱世中,想必银钱是最好的报答。

直至最后一丝粉色身影离开,少年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将成堆摆放好的银钱揽入怀中。他望着少女远去的归路,这乱世之中也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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