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不喜欢这种东西，但是雅威带回来丢在地板上的，路西菲尔也放任了他们在大圣殿里生长，不过为了不污染环境，他画了一个圆圈，让他们只能在那圆圈里生活。

那些血色的没有眼睛的到处都是尖牙的嘴的东西扭在一起，互相撕咬着。

雅威似乎是对这种生物有几分的兴趣，这是基于祂的造物而自然诞生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不属于他的造物。

突然间。

被画地为牢的那些扭曲的东西突然动弹了起来，暗色的身体中裂开化为了血盆大口朝着雅威的手指噬咬了过去，发出渗人的嘶叫。

“#$#%^5”

这就是这种生物的真面目，一种完全没有思维依靠本能活动的怪异生命。

诞生与战争和绝望之中的欲望的造物。

比怪物更快的是路西菲尔，他展开的羽翼挡在了雅威的面前，尖锐的牙齿咬在他的翅膀上，与此同时，聚在圣殿里的所有的这一类生物上燃起了火，瞬间就被消除的干干净净。

除了刚刚胆敢向雅威露出獠牙而被路西菲尔攻击的那个。

被雅威注视着，这刚刚还凶残到敢于向造物主露出獠牙的生物一瞬间焉了下去，不敢再动弹一下。

路西菲尔想彻底把它毁掉，而雅威摇了摇头，指尖聚起火，祂刚在想“暗”那一面需要如何造物。

“暗”那一面已经被祂抛弃了许久，无序而混乱的一面被祂不喜，但一直这样丢弃在那也不好，祂也不想让祂已创造的生物去接触和改造它，而这些基于战争、怨恨和无序所诞生的东西倒是刚好，祂决定就由这只小东西为主体随机融合改造，看看哪一些能够适者生存最终活下来，从而就成为“暗”那一面的造物。

“路西，‘光’这边有了‘海洋’‘大陆’和‘天国’，那‘暗’那边怎么命名较好呢？”

路西菲尔除却刚刚下意识为雅威挡住攻击时，一直乖顺的跪坐在雅威面前，小心翼翼的靠着祂的腿，他是听到了雅威的话的，可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金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他不能说，也没有能力说，甚至不能思考这个问题——生为造物是没有这样的权利的，但是他不会也不想拒绝雅威的问，就像是之前雅威让他造物一般，即使是舍弃自身的能力与本质，他也会乖顺的应和雅威。

“主……”

涌出的鲜血打湿了雅威的衣袍，路西下意识的要远离，却被雅威摁在原处。

他想要回应他的主，即使只是“想”这个想法，他的咽喉就仿佛被烈焰，并且向他的全身蔓延，但他还是想要回应他的主。

然后他被按住，纯白包裹了他，属于神明的气息包裹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到主的发丝滑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若是一辈子都如此，该多好啊。

路西菲尔贪恋着这一时的温和。

“创世之书。”

面对第一次有了“愤怒”这种感受的神明，创世之书再次化为了人形，他依旧那副金发银眸的样子，依旧双目无神，他还是没生出神智的：

“主。

“他不能染指您的权柄。”

作为被造物，不应涉足或挑战神明的权柄。

是的，严格的等级秩序和规则，即使是最忠诚最受宠爱的造物也不能逾越。

维护神的权柄完整和世界秩序，就是书的本能。书和世界永恒维护这神，即使神并不在意和需要。

雅威也明白这一切，造物的造物依旧是祂的造物，所以规则默许了路西造物——却也让路西的造物却无法摆脱一瞬间的生死，只能依托于祂的力量存活。但为一域命名这种大事，规则不可能默认路西参与。

“不过是命名而已。

“既然于地之下，深不见底，底有原渊，就叫深渊吧。”

因为路西的受伤，雅威也没了命名的兴趣，就随意予了深渊一个名，把那些基于那小东西所创造的生物丢了进去，也就没有再关注了。

荒芜至极的深渊没有陆地海洋的区分，也没有一切智慧生物的身影，只有这些基于战争、毁灭、绝望之类所创造出来的试验品，而这些连生命似乎都不确定的东西，估计也只能在深渊最上层上生长，它们最靠近凡尘，却无法离开深渊，离开这里它们抵挡不住“光”的力量，留在这里又没有生存的能力。

这是个只有“光”才是生命的乐园的时代。

而“光”的偏爱只属于天使，不属于其他生物，更不可能属于深渊。

……

大陆，一片荒野中，安格斯收拾出的简易祭坛下。

他跪在祭坛下，喋喋不休的和神灵诉说他的有趣经历，也诉说着伊文写信向他汇报的成就。

离开了他的精灵族并没有止步不前，他们依旧欣欣向荣的，依旧不断发展着。

这是一个文明的开始，一个不会因某一个人而止步不前的文明的开始。

哪怕他在孩子面前表现得轻描淡写，但在神的面前却完全没有掩饰，精灵们在他放手之后所做出的一件又一件功绩，安格斯都记在心中，他们做出的那些功绩，远比安格斯他自己实现的丰功伟绩更让他高兴。

“伊文他在平原上建立了一座不比碧羽之城小的城市，据说已经开始与兽人进行交易了。

“还有维赫希，之前我都没有发现，维赫希他居然有着非凡的智慧，他制定了法典，规范他所在的冀东之城。我觉得他的法典很不错，伊文也准备就他的法典进行完善，之后推出适用于所有精灵城市的法典。

“我原本还担心在我离开之后他们会失去方向，会失去前进的动力。”

安格斯脸上露出了笑容：“现在看来。

“孩子们远比我想象的要优秀。”

台下的信徒兴奋地不断倾诉着，而神明却坐在圣殿的神座上，只是心疼的捧着祂最爱的造物的脸，为他修复着因反抗法则而受的伤。

“路西。”雅威叹息着，“你不应该如此。”

“主。”

路西依旧倔强的抬着头，他如同海洋的眼眸里倒映着神的身影，“我没错。

“回应您是我的荣幸，即使会因此受伤，那也是您给予我的恩赐。”

路西菲尔的眼眸里只有神明：“我是您的祭司，您就是我的一切。”

“路西啊……”

……

希依站在王座之下，他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鲛人族唯一的王，他依旧和曾经一样，依旧如此高大威严，只是比几年前多了几分意气风发，但他周身已经不像曾经那般的祥和，鲜血的腥味将他腌入味了，即使现在穿着白色长袍，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的凶戾。

他头顶带着神赐的王冠，身边跟着缩小的利维坦，高高在上的坐着。

“起来吧。”

所有匍匐的鲛人终于可以站立起来，却依旧不敢有丝毫动作。

相较于曾经，现在的塞壬改变太大了。

“以斯帖。”

塞壬看向面前的人。

以斯帖不由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恭敬至极：“王。”

“你做的不错，莱克斯建立的很好，鱼群也饲养的很好。”

他顺次点到了希依：“希依。”

希依抬头看着塞壬：“王。”

“你的新优格建立的也不错，我听说很多鲛人贵族都想要离开尤格莱斯去投奔你。”

希依直挺挺的跪在了塞壬面前，一句话也没说。

而塞壬依旧是那平和的语气：“我没想责罚你，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推选到神明面前的继承者。”

他夸奖着，而希依依旧跪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以斯帖也突然的跪在了他面前。

塞壬表情不变，仿佛没看见他们一般，转而看向他之后所选中的那些“王子”“王女”：“艾斯特，你做的也不错，虽然比不过莱克斯，斯泰尔城也培养了不少的鲛人战士，他们在这一次的战争中获得了最多的荣誉。”

艾斯特自豪得露出了笑容。

之后的塞壬点到谁的名字，谁便露出了笑容。

除了一直跪在他面前的希依和以斯帖。

最后塞壬漫不经心的看向了依旧跪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的两位，继续对那些“王子”“王女”说道：“你们做的不错。

“神将海洋恩赐我们，可如今我们所探索的不过百分之一二。

“神给予了我们权柄，我们就必须达到他的期许。”

塞壬又扫视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两鲛人：“我们将要掌控整片海洋，无论用什么手段。

“我们要鲛人的强大和神的荣光伴随海洋而永恒，让即使时间也无法抹去我们的痕迹！”

“是。”

……

最后，塞壬让“王子”“王女”们离开，只留下了希依和以斯帖。

塞壬看着两鲛人，仿佛回到了曾经，他不曾将利刃对准鲛人时。

那时他还希望着鲛人和精灵天使一般，团结在他身边，建立一个璀璨而长久的文明，建立一个能让神明喜欢的文明。

“希依、以斯帖。”

塞壬呼唤着曾经他最在意的两个鲛人的名，而他们依旧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

“站起来吧，我的孩子。”

塞壬走下了王座，站在两鲛人面前，他摘下了王冠，深蓝色的长发在海上里飘曳，就像曾经一样。

而希依看着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塞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伟大而智慧的父亲啊，我们现在是不是太着急了？

“亚特兰蒂斯才刚刚建立，鲛人也才刚刚稳定下来，现在就要继续探索和征战，真的有必要吗？

“去和天使还有精灵比较，真的有必要吗？”

以斯帖也抬头看向塞壬，他和希依是经历了第一次的鱼群之灾的鲛人，他们是一手将鲛人从百废待兴里建立起来的鲛人，所有更加的对现在的急切困惑：“伟大的鲛人王啊，因为管控现在的领地而逝去的鲛人已经远远比曾经的灾难中的更多了，我们真的有必要去占领更多的领地吗？”

塞壬笑了笑，只是说：“第十四座城会建立在深海，那是连大多数鲛人都不会涉及的地方，我需要第十四座城的管理者。

“如果你们之中有谁愿意的话，可以来找我。”

塞壬最是清楚现在的情形的，鲛人不需要那么多的领地，也不在意那么大的领土。

海洋的真正主人是神，他们不过是管理者，没必要去做什么。

而塞壬更是，他有着神给予的权柄，整个海洋都被他所管控，他不怕任何生物的反抗，也不在意任何生物的反抗。

他在乎的不过是两者：一为神明，而为鲛人族的延续。

这是塞壬的责任，也是塞壬的使命。

为了这两者，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大多数鲛人。

塞壬真的不知道现在已经急功近利了吗？并不是。

或许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如同以斯帖和那些鲛人想的一样，是为了和精灵还有鲛人比较，是为了在神面前争宠。但若真只是这个原因，那塞壬有更简单的方法，他一个人比整个鲛人族加起来还要强大，不需要鲛人族就可以统治海洋。

所以在这急功近利的背后，他藏起了另一个更深的原因：

文明注定消逝，但神明永恒，他需要一个接替他、侍奉神明的文明。

而那接替者，必然是寻着他们的身影，最后踩着他们的尸骨崛起，在某次大地和天空都被神明厌弃时，接过那份未完的使命，成为神明新的侍奉者。

因此，在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无法让文明永恒而超越精灵天使之后，塞壬有了一个更大的计划，他需要一个更加长久的文明，替代他，成为海洋的话事人，成为神明的侍奉者。

在他最后的计划里，如若铁血杀戮成为海洋暴君的最后计划失败，鲛人真的彻底走入无可挽回的灭亡。

那如同昙花一现又留下无数痕迹和奇观的鲛人过往一定会吸引来无数族群不断主动踏入他们的遗骸，并顺应他们，成为神明新的侍奉者。

而到了那时……这位踩着他们尸骨所崛起的新兴族群，就是神明在海洋的新信徒，永恒侍奉神明也会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说白了，既然选择继承我的遗产，那就成为新的“我”吧。

我和现在鲛人做不到的，以后一定有族群能做到。

之后侍奉神明的人找到了，那剩下的就是鲛人的未来了。

塞壬对鲛人族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比不上他对神明的信仰，在他心中，所有建立现在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鲛人盛世中死去的族人乃至“王子”“王女”，皆是鲛人的弃子。

只有以斯帖和希依，还有那仿佛被鲛人遗弃的第十四座城，连命名都没有的被所有鲛人以为的流放之城，才是塞壬真正留下的血脉传承。

看着希依和以斯帖离开，塞壬不忍心叹了口气。

承认自己的失败是一件困难的事，放弃与其他八位造物争抢神明的目光更是，但他能力不足，无法带领鲛人超越天使，他只能另辟蹊径。

鲛人族这样尖锐的矛盾……既是大势所趋，也是他的推波助澜。

不过，真的没有鲛人看出来塞壬的这份心思吗？那些为鲛人族奉献一生的族老们真的会毫无怨言吗？

没有人会在发现自己是注定被抛弃的弃子之后依旧毫无怨言的，所以，他会与他们一同接受这样的命运。在塞壬计划的未来里，塞壬，神的第三造物，掌控海洋的神的宠儿，注定也只是弃子。

眨眼，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