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旸卡在石壁的缝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话问的，熟悉得过了头！

就像是很久之前也有人不经意间提起过。

愣怔了一小会儿，甄旸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了。可怜的小素衣在石头缝里挣扎扑腾，头发丝都快打结了，直到力气耗尽，自动从清空状态脱离，这才缓缓落在下方突出的平台上。在这期间，黑衣少林的面相一直朝着他的方向，像是在静静地等待回答。

一时没想起来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但并不妨碍甄旸下意识地做出了一样的回答：

【我才不会被骗呢！】

屏幕前的江聿抿着唇笑了。

真是好傻好可爱的一个人啊。

他甚至毫不费力地就想象出珍宝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声音是清亮干脆、甜而不腻的，语气七分认真三分憨，因为是很少的防备心，所以能最大程度地激起侵占欲。

别人说没朋友，你就怜悯之心泛滥陪着打本？

可真相是：剑心江湖的单机玩家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恐惧社交，要么根本不爱社交，他们极少会主动进入团本参加集体活动，更别提当团长开团了，这种既要指挥又要调配的活儿是干不来一点。

但珍宝毫不犹豫地信了，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对一个陌生人的孤独负责……

小羊保安拎着近人高的禅杖轻松跟上采药的小素衣。

明明都是黑色的衣服，但京华梦色彩低调的布料上其实用金银双色线绣满了暗纹，走动间带着动态的流光。素衣的校服才是真的古朴，除了少有的三两处包含门派元素的刺绣亮点外，墨色的成衣再无多余的修饰，甚至显得有些单薄，以至于从江聿的角度看过去，珍宝的背影比别的成男要小一号不止。

【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羊保安单机人设不倒：【我不知道做什么。】

他问：【你采药做什么？练习生活技能吗？】

珍宝的回答依然乖得想让人欺负他，散发着一种热烘烘、软乎乎的气息：【嗯，给我的亲友做一些小药。】

虽然小吃小药是主城交易行就能买到的日常消耗品，他包里还有打本赚来的满满当当的金币，但亲手做的总归是不一样的心意，这是独属珍宝的仪式感。

小羊保安能不知道他的习惯吗？

拜托，江九思也是过过富裕日子的。

从前他背包里有一半的空间都被情缘做的小吃小药宴席塞满，别人吃的是抠抠搜搜的蓝品，效力有限，他直接紫药拉满！最可恶的是，明明是能分享给团队、最大化扩散增益的宴席，他也要一人独享。

想到这，江聿嘴里突然不是滋味儿。

这些小吃小药大概率会邮寄给那个野生气宗，从不打本的牛老板也能分到一些，说不准路过随手帮珍宝揍过红名的同阵营好心人也能收获一点。唯独江九思这个前情缘，他和珍宝的交集告一段落，无论如何也蹭不上了。

江聿突然就觉得无趣：没有什么比“我站在你面前，看你给别人搓小药”更难过的事情了。

毫无知觉的珍宝还跟他说晚安。

*

7月的S市已经很热了，可是按照往年的情况，9月10月还有连续的高温天气。

甄旸担心军训的同时，私教终于开始教他散打动作。

“其实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练起来最轻松了，只要把基础的体能训练带动起来，平时饮食多注意补充营养，对你体质增强很有帮助。”

甄旸起初很怕教练，毕竟对方长得牛高马大、威严无比，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能一拳打倒五个小羊。混熟之后，两人倒是能称兄道弟搭伙一起点奶茶了。直到这时，对方才直言他就是S市体大的学生，暑期过来兼职的。

“啊，这样也行吗？”

关越一边帮他纠正了手臂的动作，一边笑着说：“怎么不行，我明年就毕业了，不好意思再问家里要钱，总得想办法找点事儿做。不过你别担心，我手里是拿过很多奖牌的，专业能力教你小子绰绰有余！”

甄旸懵懂点头：“这么厉害呀。”

接着，他又问：“我要练到什么程度才能有你的十分、哦不，二十分之一？”

关越圈了圈他的手腕，很直白地让甄旸放弃这个念头。

“你骨架本来就不够大，体重基数也小。这一身软软肉都还没练扎实呢，就想着向我靠拢了？真怕你一根筋练成个金刚芭比。差不多得了，人家花六位数请专业团队练一身薄肌，你这稍微加把劲儿就能够，何必浪费天生的体质。”

说着，还撩起甄旸的衣摆看了看，发出一声轻笑。

后者小脸一皱，气得当场红温。

“听你姐姐说你最近乖得很，今天咱们早点下课，奖励自己一顿小龙虾吧。”

甄旸先是一喜，随后才反应过来：“我姐？”

等等，什么意思呀？

宕机了半分钟，小羊同学持续红温。

关越坦然地面对他审视的目光，笑道：“不可以？我和小鱼打赌，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谁知道都这半个月了……再赌下去，留给我哄好小舅子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没办法，还是我主动招了吧。”

甄旸两手握拳，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我生气了！”

他们俩在馆内休息区冲了澡换了衣服，老老实实等着甄妤开车来接人。甄妤到后，先拿了小点心给弟弟垫肚子，关越坐在副驾吃了他选剩下的，俨然已经以姐夫自居，徒留甄旸气鼓鼓地坐在后排，不想理人。

“小羊喜欢玩什么游戏？”

关越的想法也很正常，这个年纪的男生哪个不爱玩游戏？如果有共同话题是再好不过了，就算没有，今后也能抓住重点投其所好。

甄妤手把着方向盘一脸纵容：“玩，玩得可着迷了！”

她报了“剑心”的名字，得到关越“我知道，很多人玩这个”的肯定回答后，对方又抱歉表示：“当年内测我还特地斥巨资买了激活码，可惜晕3D玩不来。不过我有个哥们很痴迷这游戏，每年还去参加线下漫展。你等等，我问问他……”

甄旸简直听不过来！

关越想法实在跳跃，怪不得能和甄妤处到一起。

甄旸还在消化“剑心官方还参加漫展吗？下次我也要去玩”，对方已经联系上了好友，让他到时候今后多多提供前线消息。那哥们也是实诚人，一听好兄弟江湖救急讨好小舅子，当即拍了好几张照片，展示自己一屋子丰富的集邮物料——

【有咱弟弟看得上的没？随便挑随便选！】

甄旸矜持着呢，哼哼唧唧的，就是不开口。

然而等到三天后收到一整箱快递时，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也太快了……”

对方还交换了游戏ID【江净月】，约甄旸有空一起玩。

当天晚上，江净月就加了珍宝。

【弟弟，你这战绩真漂亮，有没有兴趣一起冲分？】

说着，还给甄旸贴了他上赛季的战绩。

60%胜率的2800分。

以3000分排名高玩水准为分界线，2800分段算是普通玩家天花板了，不仅需要手法保底，还需要持续地冲分进行分段维护。由此可见，江净月是真的爱玩游戏，从里到外，从游戏本身到游戏同人文化，他真的爱惨了。

甄旸挣扎了一下：【我之前都是单排，怕拖你后腿。】

话说得很谦虚，这是比较礼貌的回复。

然而面对这个浑身散发奶香的小素衣，多重buff加持下，江净月口水都快流出二里地了！

他疯狂地发玫瑰花，以示诚意。

【不会不会！我们血战就是坚决爱护奶妈的！奶妈怎么会拖后腿呢？那一定是我不够犀利。输了只会是我的错，赢了是弟弟你奶得好#玫瑰#玫瑰#玫瑰】

太热情了，热情的像是一只超大狗狗。

甄旸挣扎了一会儿，心动了：【好喔。】

江净月欣喜若狂：【那我们再喊一个DPS！】

他恨不得现在就从路上拉一个人，当即建队冲向竞技场。

【那你喊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甄旸不是没有想过叫上师淼一起打。

但师淼这会儿正犯上了新手气宗的通病：他们往往过度信任自己的力量，想要以一己之身征服竞技场，战至巅峰。

牛老板也说：“这种毛病调理一个赛季就自动好了。”

江净月秒回：【好的好的，弟弟既然相信我，我一定把事情办好。他得跟我切磋过了，经过我的认证，才配和咱们一起战斗#加油】

一分钟后，甄旸看到世界频道飘过江净月的招募。

这哥们真的……执行力强得可怕！

甄旸也被带动得冲劲满满，转发了这条招募。

5秒钟后——

小羊保安悄悄对你说：【少林要吗？】

现在向姐妹们走来的是小羊固定队队友、姐夫编外组、好战分子、精通麦麸的铁直选手，江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