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一回到教室，就看见留在教室里还没走的那三个人。

一发现她的身影冒出来，刘莉莉立马就不由分说冲上前，一把揪起她的辫子，用力往反方向扯去。

“a——唔！”

沈钰下意识伸手去拉头发，嘴里疼得要叫，但声音还没完整发出来，就被宋金蒂泼了一脸的水。

“咳咳、呃！”

浑浊的臭水糊了她一脸，她忍不住咳嗽，而旁边的刘莉莉又趁此机会，一脚踢向她的肚子，把她踹倒。

沈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仅是尾椎骨摔得痛，还有头发被刘莉莉拽在手里，刚刚这一下落，又让头皮立马被扯紧，好像所有头发都连根拔起，疼得她整张脸又红又白。

刘莉莉没有扶起她，就这样留她在地上擦行，只靠头发的力量拖着她一路走向走廊尽头的女厕所。

现在离晚自习还早，大家都去吃饭或者回寝室休息，教学楼里没什么人留下，所以她们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折磨她。

“嘭！”

刘莉莉踹开女厕所的门，把沈钰扔了进去。

浑身湿透的沈钰砸在冰冷的瓷砖上，又脏又黏的触感让她本能抵触，想要爬起来却又被刘莉莉一脚踩在地上。

刘莉莉像踩烟头一样拧着沈钰的背，“你跟白老师去干什么了？是你家塞了多少钱让他给你开课外补习啊？”

沈钰拼命摇头，“不、不是的，是因为昨天带烟的事被他们抓到……”

“烟？”

李美凤对着镜子抿开涂好的淡色唇蜜，靓丽明艳的面容在污浊的镜子上晕开，和地上一片狼藉融为一体。

她透过镜子瞥向地上的人，“那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沈钰看着斜前方那抹高挑背影，忽生悲怆，哽咽道：“我说都是我干的，和你们没关系……”

“谁教你这么说的？”李美凤皱起眉，微微侧头瞪向那个狼狈不堪的女生。

这种「好心」的包庇反而更容易让人起疑，那帮老师也不是傻子。

李美凤话锋一转，故作诧异，“你这样不就更让人觉得我们对你怎么样了吗？逼迫你做替罪羊、让你背黑锅？”

“什么？”刘莉莉听懂李美凤的话外音，脚下又用力踩紧几分。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钰连忙摇头，急于否认。

而看她急得快哭，站在一旁的宋金蒂也发现一点异样。

“欲女你是不是刚哭过？”

宋金蒂凑近她看了几眼，随即捏着鼻子避开她，“天啊你不会对着白老师哭了吧？肿得和猪头一样。”

“哕！好恶心！”

刘莉莉配合着她，对沈钰干呕了几声。

沈钰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和地上的污水融为一片。

“你真是什么也干不好。”

李美凤垂眼看着她，“下次给我闭紧你这张臭嘴。”

“哪还有下次啊。”宋金蒂附和道，“回头就把那张猪嘴缝……”

她说到一半，察觉到李美凤瞪了她一眼，立刻识相地闭上嘴。

李美凤收起唇釉，走向门口，“还剩两天时间，神像找不到你想想怎么赔我。”

她说完之后就走出女厕所，而另外两个跟班也立刻放开沈钰，紧追上她。

她们三人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意想不到在这种时候竟会看见那抹高挑的白影。

英俊帅气的年轻男人站在她们教室门口，像是华丽惊艳的一幅宫廷油画，和这间灰蒙蒙的「工厂」格格不入。

“白老师好。”

她们走过去，不由自主地和白老师打起招呼。

本来以为他只会点头回应，但没想到他却出声喊住了她们。

“同学，你们有见到沈钰吗？”

“沈钰？”李美凤愣了愣，随即温煦一笑，“她应该回宿舍了，老师您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和她宿舍离得近，可以转达给她。”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白老师拿起手里的书，想了想之后还是把书交了出去。

“麻烦你帮我把这本书交给她。”

“好的老师，顺手的事，不麻烦。”

李美凤浅笑着接过那本书，扫了一眼发现只不过是本普通的名著。

白老师嘱托完，正要往回走，却又忽然欲言又止地看向她，“同学，你的头发……”

李美凤看着他，一脸无奈又委屈，“老师，这是自然卷。”

“这样吗……”白老师若有所思道。

看他一脸困扰，李美凤反而笑了笑。

“老师，我叫李美凤，下次别再抓我啦。”

听她像用免死金牌一样报出自己的名字，白老师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些什么，很快就转身离开这里。

等白老师一走远，李金凤就把手里的书交给刘莉莉，而刘莉莉立刻领会她的意思，把书撕得粉碎，全扔进走廊的垃圾桶里。

“这么近距离一看，白老师的瞳色都比我们浅得多诶。”宋金蒂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在她们身边冒出了声。

李美凤冷哼一声没接话，她可不像她那样恋爱脑，总关心一些不要紧的事。

而在这天之后，白老师的「纠缠」并不止于一时，一向被人无视的沈钰忽然变得很有存在感。

一到下午放学时间，白老师不会再在门口托人喊沈钰，反而直接走进班里把她带走，显得他们的关系似乎很特别。

于是，有关「沈钰家里塞钱安排课后补习」的八卦越传越真，比起白老师主动对沈钰发起关注，她们更愿意相信是金钱的力量。

“真好啊，要是我家有钱，我也想进白老师的补习班。”

“补习有什么用？就她那成绩补来补去还是那么烂嘛。”

“唉没想到白老师也扛不住金钱的诱惑啊！”

类似的流言蜚语都传进沈钰的耳朵里，她试图辩解，但又不好解释。万一牵扯出带烟的那件事，不仅是她，还有李美凤她们都会遭殃，那她的日子就更加难过。

不过，话也说回来，白老师的出现倒是暂时让她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会被带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所以那些人怕她告状，这几天忽然安分了很多。

而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不会为难她，所谓的心理辅导就是喊她坐那儿吃顿饭。

她虽然是能吃上正常的饭菜，但仍然无法安心。

办公室里总有那个像教官一样不苟言笑的体育老师在，他时不时总会问一些让她吓一跳的话，比如什么书你看了吗？菜不多夹两口吗？下次想吃什么？

他问的问题，她都回答不上来，只会像只受惊的鸟一样怕得不行。

“我是什么很凶的人吗？”

终于，陆嘉禾看着在他面前抖得像仓鼠的女生，忍不住发问。

沈钰摇了摇头，她知道陆老师人不坏，她只是本能地害怕这类不怒自威的人。

“它们都说你很像狼外婆。”胖子这时也加入他们，揶揄了他一句。

沈钰听到这个形容，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笑了起来。

见她露出笑容，不像之前那样愁眉苦脸，陆嘉禾说道：“这两天应该好受一点了吧。”

“……嗯。”

沈钰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她听得懂陆老师的意思，也确实能感受到他们或多或少在帮她解围。

虽然这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至少聊胜于无，她会铭记这些难忘的喘息时刻。

她也感谢他们都没有挑明那些事，就好像有意留给她一份最后的体面。

然而，没过多久，现实很快就给她带来一记重击。

这场「心理辅导」终究只是一剂短效麻醉药。药效过去之后，痛楚依然存在。

三天的期限一到，她就要从正常世界堕回人间地狱。

在神像丢失的第四天，又是一节大课间休息，安静了几天的三人终于收回给予她的「怜悯」。

刘莉莉路过她桌边，一个眼神示意，沈钰就知道她要去哪里。

行政楼最里侧的女厕所时常因为排水系统不长而维修，厕所门口的黄牌子基本上就没有被撤过。

沈钰绕过「正在维修」的警示牌，推开虚掩的门，还没走进去，从头到脚就被淋了个透心凉。

她在冷风中打颤，庆幸这次是干净的冰水。

“三天过去了，神像呢？”李美凤站在窗边，双手抱臂看着她。

沈钰低着头，“没、没找到……”

“是你没找到，还是根本没去找？”

刘莉莉抡起掉在地上的水桶，直接往沈钰身上砸。

宋金蒂也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有的人啊天天就知道往男老师身上凑。人家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有白老师他们撑腰，你就敢理直气壮了？”

刘莉莉附和道：“哪儿有心理辅导辅导那么久的？带烟这种大事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处分你，说说你爸妈到底塞了多少钱？”

沈钰抿紧双唇，余光里那两个振振有词的人就像长角的恶魔一样，暴躁、愤怒、对她亮出獠牙，也许没一会儿感到饥肠辘辘了，就会一口把她吞掉。

看着她半天不说话，身上还在不断滴水，李美凤放下手臂，点起一根烟。

在烟雾缭绕中，李美凤慢悠悠说道：“湿衣服穿久了会感冒的。”

听见她「好心」的关切，沈钰知道又要开始了。

刘莉莉和宋金蒂上手撕扯她的衣服，把几乎赤身的她押到镜子前，例行惯有的外貌凌辱。

“一坨肥肉还敢嘚瑟。”宋金蒂推了她一下。

“喀嚓、喀嚓。”

刘莉莉故意没有关掉拍摄的声音，拿着手机就是对沈钰一通乱拍。

“你们说这要是发到群里有多好笑啊。”刘莉莉边拍边笑得天花乱坠。

在她们此起彼伏的突兀笑声中，李美凤夹着香烟走了过来。

她拉开沈钰的裤子，扔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硬物进去。

“夹好了。”

“这是1004的钥匙。既然其他地方找不到，那就回原地找找看。”

李美凤弹着烟蒂，烟灰落满沈钰一身。

她说出最后的警告，“明天，我必须见到神像。”

“听到没有？还是美凤姐人好，又给你宽限了一天！”宋金蒂也紧接其后，立马拍了拍沈钰的脸。

沈钰心如死水，她这次要一个人去1004号寝室。可那天半夜，她确实感觉到屋里有东西在盯着她。

但鬼再怎么可怕，有这三个恶魔可怕吗？

沈钰发出一丝苦笑，而这点笑意也被刘莉莉察觉到。

刘莉莉感觉到冒犯，立刻骂道：“你突然笑什么？丑得跟猪一样！”

她说完觉得还不解气，又把沈钰按进洗手台里。

她打开水龙头，任由湍急的水流淹没手下无法动弹的女生。

“我让你笑，让你——”

“喂！你们干什么！”

忽然，浑厚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屋里的人纷纷转头，诧异地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