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知不觉，一千二百年了，要恭喜你，惩罚终于可以结束！”一袭黑色长褂的男人语重心长，缓缓地走来。

“承蒙您一直以来的关照！”他礼貌示意，目光冷峻，也许在黑暗之中待得太久，似乎连喜悦的情绪都没有那般强烈，即使是一个期待一千二百年的喜悦。不过除了这位前辈，在这里也没有可以分享之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同僚，会关心自己的心事。

“明日之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来世好好生活！”黑衣男人十分感慨，终究是相处了一千二百年，人间有句话：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即使在这黑暗中，情感不会那般的强烈，也多少有些不舍，但面对规矩，无能为力。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的几十年，与这一千二百年无尽的黑暗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他一脸漠然。

“犯了罪，就一定要受到惩罚，一切事物非事物，不约而同，统一遵循，无有例外！”黑衣男人安慰他，彼此将别，其言也善。

“有一事想要求您！”他的声音很低，因为这个想法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有一股强烈的坚决促使忍不住开了口。

“可早已有此打算？”黑衣男人的语气并非疑问，心中其实答案明确。

“虽是大忌，但明日即将结束这身份，再也不会与这一千二百年的一切有任何瓜葛，不想留下遗憾！”他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这个想法，也许一千二百年前就已经萌生。

“还记得，一千二百年前初见你的时候，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对这里不屑一顾，现在看起来，温顺许多，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到现在还是不能放下？”黑衣男人好言相劝。

他没有出声，一千二百年，已经努力遗忘了很多很多，可有一件事的的确确没有能够放下，于是鼓足勇气开这个口。

“这么多年，下来受罚，结束惩戒，不在少数，提过的不止一个，只是都没有实现过而已，不是我口才好，劝说有用，只是明明白白讲出后果以后，在他们看来，没有比再一次接受惩罚更恐惧的放不下！”黑衣男人极力劝说。

“不会让您为难的，半天时日，必定回来！”他已经下定决心，神情凝重。

“既然去意已决，劝人的话我也不太会讲，后果你自己清楚！”黑衣男人郑重其事。

他决绝地点点头，哪怕前方众鬼阻挡，一定能够迈过鬼门关，穿过黄泉路，看过彼岸花，趟过忘川河，别过望乡台，拂过三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