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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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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是的,都是她干的。

天天搁这理论加实践,殷红感觉自己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另一个水平,随着探索的脚步逐渐接近监狱正大门,她感觉自己不日就能离开这里。

要说她为什么执着于从活人的监牢离开——

殷红看了一眼面前这道殷红的屏障,屏前枯骨成山,屏后万丈深渊,看起来不像是正经鬼能穿过的地方。

相比起来,活人的监狱虽然阴暗,破旧,还充斥着暴力,但对身处死人牢狱的她而言,还是略显亲切了。

她马上就能离开了,在走之前,她还要为哑巴做最后一件事,他那伤口放那一直不处理指定得出事,她要帮他偷药去,这也是她夜以继日背那破咒语的动力之一。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监狱的医务室是找着了,可她不知道哪个才是有用的药,总不能让哑巴一片来一下吧?药可不兴多多益善。

活人的医生她也指望不上,只能寄希望于死人这边能不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几经波折,殷红打听到了死人牢里确实有个医生,不过年纪不算太大,死得早,在这坐牢坐得却是有点年头了,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她找上门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医生拿着锯子切着什么,来回摩擦的声音像是渗人的警告,她甚至都能感觉到每一次动作会带给自己的那种烧心一样的灼痛。

她是被分尸的,虽然沈墨对她很好,死前没让她感觉到多少疼痛,可是死后,作为一具不应该有痛觉的尸体,她的伤口总是隐隐作痛,在她想要沉溺与麻木时不断敲打着她的神经,让她醒来,让她看清楚,让她牢牢记住自己是个有罪的死人。

殷红站在医生的牢房门前,但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比医生面貌可怕的鬼有大把,可没有谁让她感到如此恐惧。

“谁站那啊?”

医生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冲门口嚷嚷道:“有事儿吗老妹儿?”

殷红瑟瑟发抖:“大哥,我都长这磕碜了你还认得出来啊?”

医生拿着锯子走过来:“瞧不起谁呢?我正儿八经桦医毕业大学生。”

这学校名号更是让殷红断肢一痛,她心里头更加发怵了,但是想到哑巴那半死不活还要逞能干架的糟心样子,她还是鼓起勇气对医生道:

“医生,我就是想打听个事,我有个朋友,打架受伤,伤口都流脓了,还发烧,感觉快要喘不上气儿,这该用啥药啊?”

“用啥药?找个地儿埋了吧。”医生道。

“啊?”殷红瞬间着急道:“我瞅着他就是发炎了,咋就到埋了的地步呢?”

医生听到她的话,诧异道:“你说的这个朋友不是你自己啊?我还寻思老妹儿你一摊泥跟人干架,还挺有血性。”

殷红气得都不是很害怕了,甚至觉得对方像一大傻子:“咋可能是我,我一个死人喘什么气儿!”

医生道:“那是我主观了,主要是都听过活人给死人烧纸,妹听说过死人给活人拿药的,你是第一个。”

他说着,手上还比个“1”。

殷红感觉找他帮忙或许有戏,继续问道:“这么说,你也老久没给活人看过病了?”

医生笑了一声:“啥活人哪,死人我也看不了啊。”

倒也是,殷红心想,仔细看看,才发现这医生之前锯的并不是骨头,而是木头,一旁还堆叠着大量相似的木头,想来这些就是医生被分配到的活。

“那这不正好,你这术业有专攻啊。”殷红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咱这药……”

“行,我等会就给你列个单子。”医生爽快道。

殷红正想松一口气,只听对方又道:“但我有个要求。”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那书上都说了,零交易成本的事情听着是挺好,实际上很难实现,她一个身无长物的恶鬼,要跟人交易,可不得付出些什么。

虽然殷红一直在囫囵吞枣地背咒语,但还是理解了点东西,于是她问道:“我需要帮你做些啥?”

“不用,就你这磕碜样能帮我做啥。”医生否定道:“是我帮你,你拿你身体应该没啥大用吧?借我用用,让我缝合玩玩。”

殷红没有脸,但她大惊失色。

她这辈子总共没接触过几个医生,一个拆了她,一个想把她缝回来。

“行……行吧。”

殷红犹犹豫豫地开口。

虽然医生说起来好像是在帮她,但听着就像个变态,她一时接受不了,好在她马上就能离开了,先应付着答应两句应该也没啥。

医生听她答应了,高兴道:“就先从手开始,我来给你清理伤口。”

死人不需要消毒,也不需要清创,但死人需要消遣。

医生没告诉殷红的是,鬼给鬼做手术,也是会疼的。

8.

昏暗的光线下,殷红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被手术缝合线爬过的双手,那缝合线弯弯曲曲,医生说,不是他技术不行,是肢解她的人特意为之,他能把线缝合到这个地步,已经算齐整了。

殷红心想,她才不关心医生的肢解技术跟缝合技术有多好,除非让她活过来。

还有,真他娘的疼。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晚上牢里都没开灯,像是停电了,她废了好一阵功夫才将柜子上的药品与医生告诉她的名字一一对应,想起之前看的那些操作,还大胆偷了点碘伏跟剪子,那脓包总是要处理掉的,哪怕对于她来说很难。

趁囚犯们都休息了,殷红来到哑巴身边,看着睡得还是不怎么安稳的少年,她原本想大干一场的踌躇满志只剩下踌躇。

怎么想的,就她也想救人?

殷红有点退缩,想扔下药片直接跑了,又怕她这一走哑巴啥也捞不着,她这不就白干了?

犹豫间,她又听见了哑巴的咳嗽,他紧闭着双眼,月光映出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殷红伸手碰了碰他,当即就收回了手。

不管了,干。

只要她下手够狠够快,就算把他疼醒了,这黑灯瞎火的,他肯定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打定主意以后,殷红整个人通透了,卷起哑巴的裤子,拿出曾经帮人洗脚的架势,用自己都没想过的效率帮他处理了伤口。

期间,每当她感觉到哑巴疼得快要醒过来,就会放轻力度,而傅卫军可能是已经习惯了疼痛,也很配合,没有醒。

搞完那些乱七八糟的,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让他把药吃下去,她就能离开了。

殷红将药片放在手心,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捏住傅卫军靠近下颌的脖颈处,迫使他张开嘴,正要连水带药给他一路硬灌下去,傅卫军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着,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没事,他还闭着眼睛,刚才那么疼都没醒,现在也不会醒的。

殷红这次有了经验,她松开用劲的手,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哑巴的眼睛上方,等他安静下来,才缓缓收回手。

在她收回手的同时,傅卫军也睁开了眼。

月光就是那么凑巧,从狭窄的窗户缝隙中堪堪探出头,落在他的脸庞,照亮了他,也照亮了那双有形的手。

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大跳,傅卫军茫然又震惊地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阴影,一把坐起身,殷红忙不迭缩回阴影处,手心还攥着药片,紧张得恨不得直接将那玩意儿捏碎。

咋就醒了呢,怎么办,她绝对不能让哑巴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那比知道她是鬼还要糟糕。

眼瞅着哑巴还在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自己,殷红急中生智,在暗处比划道:我是天上的神仙,来帮助你的。

她庆幸能跟他用手语交流,也庆幸自己还有手。

傅卫军沉默了,略有思索,比划道:可你看上去更像鬼。

殷红当即像是怪物亮出爪子那样,弯了弯五指,恐吓他道:没错,我就是鬼,赶快把这东西吃下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她摊开手,手背向下,露出手中的药丸,另一只手还配合着做出魔爪的姿势。

哑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殷红不知道有啥好笑的,要是她活着的时候看见这么个鬼东西,指定能吓出病来,也不知道哑巴高兴个什么劲。

她将手往前一伸,示意哑巴:快吃!

哑巴不明所以地看了药片一眼,又盯向她,殷红不知道抗生素怎么比划,解释道:吃了就不疼了。

出人意料的,傅卫军听了她的解释,很配合地把药吃了下去。

殷红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不敢停留太久,在走之前,她担心哑巴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胡思乱想,于是告诉他:

我不会回来了,你不用记住我,也不用记住今晚发生的事情。

缺头,她勉勉强强用不完整的手语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哑巴一开始没有回应,就在她担心对方是不是没理解时,他垂着眼,用手语道:

没关系,我知道不能多想。

以及。

他抬起眼,对殷红笑了笑:

谢谢。

殷红心中微动,心情复杂地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

你不会想再见到我,真实的我。

殷红望着大牢的正门,缓缓将手伸出门外,此时晨曦将至,远处天光微微扎人,破晓在即。

是自由,跨过这道门,她就能看到熟悉的街景,能看到早市往来的人群,也能看到包子摊上腾腾冒起的热气,监狱里都是活人,可这里没有活人气儿,她做梦都想重新回到活人的世界。

在她触及到大门的那一刻,天光乍亮,刺得她浑身火烧一样地疼,殷红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一个肃穆又面无表情的老太太,老太太抬起脚,一脚将她踹回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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