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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祸心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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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特意与她隔开些距离,只以手扶着她的肩,再无旁的碰触。

以往他一人之时,总觉这条小径太过幽静漫长,只有虫鸣为伴。

如今携她一起,虽心中时刻不敢忘克己守礼,但手心摩挲着她的衣料,不禁盼望这路是否能再长些。

她随着他踉跄前行,时不时将双眸眯起一条缝,偷偷打量他。

见他始终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捉弄之心又起,特意绊在脚下石块上,整个人向前栽去。

“哎!”

她被他揽住,用力往后一带,后背撞进他怀中。

她唇角刚扬起些许弧度,还未来得及回味,仅仅一瞬,便又回到初始的间距。

先前的触碰,宛若她的错觉。

她心一横,借着酒意,将脑袋往他肩上靠去,却又被他耐心拨正。

好生无趣。

她不满地咬咬唇。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看似持正,僵直的脊背却早已浸上薄汗。

思绪翻涌间,如千百根枷锁自四面八方而来,牵扯着他的心,令他无比想突破横亘在二人间的桎梏。

而锁链的另一端,悉数系在她的一举一动之中。

夜色旖旎,但于他而言,连趁无人之时肆意看她,都算作逾矩。

晏淮序刚带着她拐过石子路,远远见她殿前站着个小宫女,正焦急地左顾右盼。

恰好望到他扶着她缓缓而来,拨雪趁周遭无人,提裙跑来,自殿下手中接过不省人事的她,道:

“参见殿下,美人怎醉了?再往前去,人多口杂,不敢劳烦您,还是交给奴婢吧。”

三言两语间,他便瞧出这宫人是当真替她着想,便顺势放了手,沉声道:

“本宫独自散步,见你家美人醉倒在荒芜之处,便把她送回来。怎你们宫中也不派个人跟着。”

柳烟浔阖着眼睛,把他俩的对话悉数听了进去。

他好似在为她圆谎,又好似给拨雪下了一道强硬的令旨——

若是有旁人问起,便只能这般答。

好在拨雪也颇为上道,只低声解释:

“美人不许我们跟着。不过殿下放心,此处离惊鸿殿还有些距离,奴婢定不会让旁人知晓今夜是您送美人回来的。事关美人声誉,奴婢替美人谢过殿下了!”

她也算周全。

他微微颔首,稍放下心来。

“嗯,照顾好你们美人。”

“是!”

拨雪搀着她,目送太子走远,刚带着她朝惊鸿殿迈出脚,却见她一步未动。

一回头,见她盯着太子殿下的背影浅浅笑着,神色清明,哪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拨雪吓了一跳,惊叫道:“啊!”

反应过来,又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道:“美人,您没醉?”

她当然没醉。

只不过,许多事情需借着醉酒才能放肆,但总比清醒克制更为抒怀。

可这些是不能告诉拨雪的。

她摇摇头,神色淡淡,带出一些酒气,顺着阿序先前的话道:

“没醉。我找了个偏僻地独酌,恰逢太子殿下一人前来。我若是不装醉,传出去成何体统?你说是吧,小拨雪?”

“嗯!还是美人机敏!方才奴婢见你们二人一同前来,当真吓了一跳!”

拨雪踮起脚尖,与她咬耳道:

“新来的那个荷衣,不知美人踪影,便总想着出去瞧瞧。奴婢便寻了个借口,说今日那只鸟儿死活不叫,定是生了病,把她硬生生困在笼前了。”

她听着,不禁莞尔:“做得不错。”

“美人,奴婢觉得她来者不善。您为何要把她留在宫中?”拨雪担忧道。

柳烟浔挽起她的手臂,朝惊鸿殿走去: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留着她,便知是明。若将她驱走,指不定还要再来多少暗箭呢。”

小丫头因她的亲密举动而有些受宠若惊,望着她挂着笑意的侧颜,觉得美人当真奇怪。

出去喝了趟酒,便似换了个人。

但,她很喜欢这样的美人。

好像消弭了她们之间高下分明的距离,令她从“忠仆”,开始向往成为“伙伴”。

她垂首轻声道:

“美人,奴婢觉得,您好像奴婢的姐姐。”

她笑着回应:“你有姐姐吗?”

“没有。”拨雪有些懊恼,“奴婢有个哥哥,哥哥好赌,嫌奴婢是个赔钱货,最大的指望,便是把奴婢嫁出去,好替他收些彩礼钱。奴婢常常想,如果有个姐姐,定不会同他一样。女孩子总是更容易理解女孩子的。”

她挑挑眉道:“其实,我也有个哥哥。”

“那他待你好吗?”

“他待我很好。”她垂下眼,温柔笑笑。

“陛下如今这般宠爱美人,有朝一日,美人飞黄腾达,连带着全家鸡犬升天,便能与他见上一面了!”

她扑哧一笑:“鸡犬升天可不是这么用的。而且,没机会了。”

“为什么?”

“他死了。”她轻飘飘道。

拨雪自知失言,抬眼偷偷瞥她,见她面上未流露出一点哀伤,好似在讲一件毫不关己之事。

只是方才眼中的笑意消失殆尽。

拨雪正琢磨着如何安慰,便听她懒懒道:

“再去替我寻些酒来吧,就要之前你给我的那种。”

她刚欲开口,却见她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卧房:

“你可莫要扫我酒兴,我又不是整日纵饮,只这一回。你要是想劝,我就把你抓来,让你也尝尝灌酒的滋味。”

拨雪噤了声,转身寻了坛酒来。

坛子虽不大,却也比方才的壶大上不少,她单手颠了颠,有些重,笑道:“你倒是豪爽。”

拨雪凝眉道:“美人,借酒浇愁愁更愁。”

她随意倒了一杯,反手端起,目光凝在微颤的酒水上,道:“谁告诉你我要浇愁?”

“那这......”拨雪挠了挠头。

“待会儿你便懂了。”

她自嘲一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自觉其中滋味与芭蕉杯中可差了太多。

不知是心境变了,还是此刻无他作陪。

内殿由拨雪值夜,她双膝正托着下巴,坐在阶前打盹,却听见些细碎的脚步声。

她猛地惊醒。

来人竟是陛下,一同跟随的李大人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便停在阶前。

“吱呀”一声,陛下自己推开了内殿门。

她这才反应过来美人让再拿酒来的意图。

美人算准陛下会来,且不想让他察觉,她曾出去过。

晏长曜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她趴在桌上,半倚小臂,像只倦懒的狸奴。

他搭眼一看,桌上搁着半杯酒,地上还放了只酒坛。

“谁呀,进门也不说一声。”

她嘟囔道,堪堪抬起头来,瞥他一眼,

“哦,陛下啊,坐吧。”

他未作声,瞧着她两颊泛着些醉红,眼中染着朦胧酒气。行至桌前坐下,端起她剩下的酒,淡淡道:“越来越没规矩。”

他并无责怪之意,她也未惶恐,只冲他随意一笑。

她唇上本就浸润了酒水,经烛一照,晶莹诱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自她落在杯上的唇印处,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喉时,喉结上下一动。

她单手撑腮,挑了挑眉,加深了笑意。

“陛下舍弃美人作陪,大半夜跑到妾这里来做什么?”

他将杯撂在桌上,似同她解释一般道:

“张美人求完朕,便回宫去了,朕来你这儿是一时兴起。除了砚泽,无人知晓,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陛下可满意妾的法子?”

她偏头盯了他一会儿,又续了杯酒。

“不满意,太过优柔。”

他瞧她只给自己添酒,并无给他一杯的意思,揶揄道,

“怎么,不欢迎朕?你自作主张,令张氏来找朕,结果反倒自己不开心。”

她莫名其妙望他一眼。

他该不会以为,她在因张美人吃醋吧?

罢了,姑且就让他这般想好了。

她醉醺醺回道:

“何谈优柔?这只能叫怀柔。陛下所忧,不过是前朝世家不忠。如今张尧这个主心骨已死,旁系该革职的革职,该发配的发配便是,何故非要赶尽杀绝?您留他们一命,张美人也能对您感激几分,不是吗?”

“朕无谓她的感激。”他直直望着她。

她迎着他的目光,轻轻抿了一口酒,抬手将杯子递至他唇边,盈盈一笑:

“共饮一杯,足矣。”

他垂眼看了看杯中剩酒:

“太少,不够畅快。”

话虽如此,却依着她的手,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原来陛下知道一杯酒不够畅快啊。可按您行事,动辄便是全族身家性命,想来再过个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朝臣便仅余这一杯咯。”

她晃了晃杯子。

“你在点朕。”他幽幽道,“朕活不了几百年。”

“陛下可是万岁呢。”

她双眼一弯,收回杯来。

“不过,朕允了张美人所请。”

他自顾自拿起一只空盏,添了些酒,

“朕命她来当说客,若办得好,朕便放了她的族人。”

“哦?”她侧首。

“还记得张府夜宴,那位留诗的刺客吗?”

“自然记得。”

“朕放出了风声,要在京城举办诗会,以招揽人才。届时,朕会亲临。本想交给太子来办,经你们这么一谈,倒不如借张李两家的关系,把此事交给中书令。省得他在朝堂上缕缕寻借口推辞。”

她闻言坐正了些,连带着酒都醒了三分,凝眉道:

“陛下亲临?您要以自身为饵,给刺客以可乘之机?”

烛下,他虽与她闲谈,气势却未减分毫。好似蓄势待发的利箭,眼中蕴着些肃杀之气。

“正有此意。”

“陛下出宫的机会难逢,借此逼迫刺客现身,将他们一网打尽,此为其一。中书令主办诗会,护驾不力,陛下便能顺水推舟,革了他的职,此为其二。事成之后,再饶过张氏族人,可宽慰朝野,此为其三。一箭三雕,陛下,您可当真是好算计。”

可太子呢?

若非她一念之差,选择说服张美人……

若这事儿依他初始之意,交由太子,陛下可曾想过,届时在天下人前,背上串通刺客,弑君弑父之名,阿序又该如何自处?

她细细想来,莫名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的自我攻略:

我不来,她偷偷喝酒。她吃醋了,她好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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