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疼痛瞬间袭上心头,赵录痛得几乎快要晕了过去!他挣扎着看向脚下,却见那只原先健全的腿脚,从膝盖部位,给生生地被大斧头给旋了下来!
府门内外,全都是万兽帮的人,他想要求救,想要呐喊,想要控诉,却只觉得,自己身处的,不再是自家宅邸,而是阴森鬼蜮!
赵录的口中疯狂地谩骂着,如柱的鲜血如鬼蜮的灵花,向着四处喷洒了开来,不大一会儿,他的身下便是一片火红的盛血。
沈叹,就这么绕开血腥,背着双手,站在了赵录的面前。
赵录满眼都是愤怒的血红,他拼劲全力想要辱骂,奈何失血过多,就算是身上最后一股子力气,也没有精气神再让他去提高了嗓门。
忽然,就在赵录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哆嗦得紧的时候,他在沈叹的身后看见了一个死人。
一个家丁。
是他派出去赶紧通知自己爹爹的那个家丁!
绝望,就像是死囚犯身上的枷锁,牢牢地扣在了赵录的周身。
他挣扎着向沈叹爬去,现在他不想别的了,只求沈叹能饶他一命,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好说!
可他的身子疼得直哆嗦,口中却只能喃喃道:“救……救我……”
沈叹捡起跌落在一旁的那柄大斧头,在手中又掂了掂,绕开赵录身下流出的那一大滩鲜血,单脚抬起,踩在赵录的腰部,顷刻间,他举起手中的大斧头,向着赵录的另一条腿的膝盖处砸了下去!
……
最终,赵录两条腿连着根部一起被生生地剁了下来,他晕死了过去。
沈叹踱步到府门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团积雪,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沾染了血腥的双手。他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小喽啰:“敖鹰前两天才买的那几只藏獒呢?运来了没有?”
“运来了,”小喽啰单手一指前边儿的马车,说:“都在马车里,现在就让人带出来吗?”
沈叹想了想,说:“去问问那几个下人,他们愿不愿意随赵录一起下地狱。如果愿意,那就……希望那几只小藏獒别吃太撑。”
一旁好几个小喽啰顿时笑出了声儿。
“若是有人不愿意,便给他们一些银两,送他们远离京师城。”
这些帮众一愣,忙问:“叹哥,你要放了他们?”
“嗯,都是苦出身的,有些事儿也怨不得他们。”沈叹将手指里最后一点点血迹擦净后,就要往前走。
“那这宅邸还要烧了不?”
沈叹转过身来,看着这座气派的赵宅,他冷哼一声:“不用了。这些人死了就死了,我还不希望赵修他们过早发现呢!”
“是!”小喽啰们士气大振,顿时就有几个人上前张罗,将马车里的三个铁笼子给搬了出来。
每个铁笼子里都装着一只半大的棕色藏獒。
沈叹看了看着三只藏獒,忽而想起原先那只黑色的西域鬼獒黑风,想着黑风最后在他手中咽气时,发出的那一声哀嚎,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转而对一个帮众说:“你们等会儿把这些食物和金银珠宝先运回去,跟敖鹰说,我要去一趟其他地方。”
“叹哥你要去哪儿啊?”
沈叹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牵过一匹马来,随手将赵府里抢出来的米面搬了四大袋子,驮在马背上。他拍了拍马背,对大家说:“我拿一些米面去分给其他村郊的人,要晚两天回来!”
“可是……”
沈叹知道大家的顾虑,直言道:“若是敖鹰怪罪,你们就对他说,老夫人原先就是个心善的,她若是在天有灵,定会在春节期间分拨一些食物给吃不饱饭的人,以积福德。”
众人放下心来。
沈叹不放心,又补了一句:“我这一趟出去分发米面,也是为咱们帮里积福德。”
说罢,沈叹直接上马,一扬马鞭,向着城外飞奔而去。
他原先跟着海泊乔身边走了几趟货,知道哪里的百姓最为饥荒。于是,他扬起马鞭,便快速向着饥荒之地飞奔而去。
这么一趟分发米面,其实只需三五个时辰就能回万兽山。
不过,沈叹想要帮助穷人虽是真,但他还另有其他事情要赶着去处理。
当他把最后一点米倒给一户揭不开锅的农家时,夜幕已然降临。
沈叹骑马走出村落,今夜无星也无月,偶有一处寒鸦飞过,似是在凄凉地啼哭着。
沈叹踢马扬鞭,极速绕过这座村落,向着一个山岔子方向奔去,奔了不过一刻钟左右,便看见前方一棵大树旁,停着三匹马。
沈叹凝神一瞧,正是他要聚头的人。
及到跟前,从大树后头走出三个人来,为首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容隐!
沈叹迅速勒住快马,见容隐他们也上了马准备前行,他忙问:“那边怎么样?”
容隐眨了眨眼,故意卖了个关子:“七殿下是想问我家二小姐呢?还是问大将军呢?”
这话一说,容隐身后的那两人也笑了起来。
沈叹也笑了起来,每次见到海家人,他总觉得自己能够惬意不少。他与容隐三人辔马前行,在这肃肃冷风的深夜,似是散心一般轻松自在:“当然是我的王妃了。”
容隐赶紧抱拳汇报,道:“回殿下,小姐已经安全住进东坡客栈。按照您的吩咐,小姐的客房和太子的客房一头一尾,中间住着其他人。”
“那就好。”沈叹点了点头,看向前方黑漆漆的道路,说:“接下来这两天,东州及其周边相对安全,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怕出了其他什么没预料到的岔子。”
“确实有……”容隐欲言又止。
沈叹沉吟了一瞬,问:“是杜云沉跟着一起来了吗?”
容隐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说:“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他不是始终都在查我吗?可能最近已经查到海家了。”沈叹稍稍踢了踢马,让马速加快了几分,向着前边儿大路前行。不过,他的口气略带微微有些遗憾道:“我本还打算事情解决之后,跟你一同去颜儿那边看看呢!这么看来,不能够了。”
容隐和另外两人也加快了马速,向着前方奔跑了起来:“殿下,还有一个人……”
“谁?”
“燕王。”
沈叹微怔,旋即,却是更快速地扬起了马鞭:“看来,咱们这一趟出行,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傅鸿那边情况如何?”
身后跟着的那两人,这时赶紧骑马并进,跟了上来,其中一人大声禀报道:“回殿下,傅鸿大将军已经带着莽隆抵达静和,今晚住在静和镇里的山水客栈。那边最近一直在下雨,路上不大好走,咱们的人打听到,傅鸿准备在静和再休息个两天,再启程。”
“这事儿确定吗?”
“确定。”另一人赶紧说:“山水客栈的老板就是咱们的线人。傅鸿已经付了三天的住宿押金,若是这一路旅途劳顿,快马加鞭,想在静和休息一下。还让客栈老板这两天给他多做点美味。”
“莽隆呢?”
“为了安全起见,傅鸿把他关在客栈的地窖里。”
“傅鸿身边现在跟了多少人?”
“十个人。咱们已经跟了一路,看那十人身手一般,殿下你能对付得了。”
容隐在一旁瞪了此人一眼:“说什么呢?这十个人是我们三个负责解决的,怎能再让殿下处理这种小事?”
“无妨。如果实在难缠,我也会帮忙的。”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如厉剑一般,刮在脸上有些生疼。沈叹一扬马鞭,又加快了速度,道:“等会儿先解决那十个人。再把傅鸿引出山水客栈,最好做出是瓦底国人来偷袭的模样。”
“是!”
*
南边儿的冬雨被这冷风吹得,一路刮到了东州。
海颜只觉得这一路走来,虽是寻常走过的路径,却不知怎的,乏得很。想来,先前身子还没好透,这会子,竟是有些提不起精气神来。
可又换了个不大熟悉的地儿,就算是自己客房已被提前收拾得干净暖和,但她依然没有办法安睡。
晚膳后,她瞧着客房后头,有一个很大的雅舍,和尊贵客房之间只隔着一条小小的长廊。清荷刚才告诉她,那雅舍里头竟然十分别致,放了诸多书卷不说,还有一些个字画,笔墨。
想来,这家客栈的老板也是个文雅之人。
想到这儿,海颜披了个斗篷,也不打算叫醒隔壁的清荷,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自己的客房,想去那雅舍翻两卷书瞧瞧。
恰好,雅舍里尚有着一盏灯烛,似乎是专门为她点着一般。
可真等她走近了雅舍,却发现,里面的桌案旁,端坐着的,是司马经年。
海颜的身影在灯烛下晃动,让司马经年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
海颜本不想夜读被打扰,奈何,也只好颔首福礼。
司马经年招了招手,道:“在我这儿,颜儿不必行礼。”
海颜走了进去,坐在他的对面,拿起桌案上的一本线装小册子,似是一个话本,她问:“马兄也想来看两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