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夜色献礼》

抱星/文2023.6.24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题记

“呜…”布满潮湿苔藓的墙角传来几声破碎的呜咽。

乌发浓密的少年弯下腰，伸出一截修长的手臂：“不哭了。”语气温和得无度。

他的动作像是神明的邀请：“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天光不算明，飞扬的刘海在他的眼角眉梢处留下斑驳的碎影。

在他身前蜷缩着身体哭泣的是一个小女孩。

女孩子将脸死死埋进双膝，肩膀羸弱单薄，由于哭泣正在无助的抖动。

耳边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声线，还有鼻息间多了一丝淡淡的薄荷香气。

她渐渐停止了恐惧颤抖，缓缓抬起头，泪眼模糊的视线对准正前方，渐渐聚焦清晰。

入目所见，是少年一叠精致的耳廓，修长的脖颈和一段形状好看的唇角，之前那群欺负她的混蛋已经逃之夭夭。

是他赶走了他们吗？他长的真好看，像坠落凡尘的神明。

面对神明的邀请，女孩伸手去回应。

下一秒，身体腾空，她被少年背在身后。

结实的肩膀，有力的臂弯，从身下传来的滋味令她觉得无比安心，沦陷沉迷。

...

“你...你叫什么名字？”

浮光悠长的记忆甬道，裙摆脏兮兮的小女孩颤巍巍伸手揪住身前少年的袖口，急的问了出来，耳旁是酷热的暑气。

少年正打算离开，不料却被揪住了袖口。

那手腕的力道瑟缩中带着执拗与坚决。

似乎，没法儿走，他有些苦恼，于是停驻脚步，微微颔首，眸光流转间对女孩轻声说：“商寂。”

“我叫商寂.”

“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shang.....Ji..”

画面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

七年后，向市。

棠菱在一片沸腾的欢呼声中睁开眼睛。

“救命第一啊啊啊啊！！！徐曜堂学长简直了！文能考第一武能跑第一，文武双全！”

“谁说不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长得还贼他丫帅真要命！”

“我男神真棒呜呜呜呜——”

泉林中学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夏季校运动会，为期三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比的基本都是决赛项目。

大看台的席位已经坐满了，于是又在下方的水泥地上临时搭建了许多小帐篷。

高一13班的帐篷刚好在立在跑道边，能清楚看见操场的全貌。

13班委宋小果正在和隔壁班的朋友因为200米决赛结果而激情欢呼。

“我说学委，拜托，你能不能照顾一下身边人的耳朵，要聋了。”有人看不惯自家班里的学委咋咋呼呼，调侃说。

“就是，一点形象和风度没有，要喊去隔壁班喊啊。”

“对对对，再说人一高二的，又不是咱班比赛，你这是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

“谢谢，少道德绑架我。”宋小果瞥去一记锐利的飞刀眼。

这一声回怼，同班的几个少年人吃了瘪，努努嘴不吭声了。

棠菱将朋友间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她刚睡醒，还有些懵，脑袋从胳膊肘里缓缓抬起，视线迷离地望向天空，注意到太阳周围被乌青色的云层遮蔽了许多——似乎有变天的趋势。

棠菱万万没想到这样短暂的眯睡，自己都能做场幻真幻假的梦，本以为只有在家才会做梦，居然在这样热闹的运动会场上也能梦见那个人，难道是她最近睡眠时间变少的缘故？她稀里糊涂地想着。

欢呼声依旧在持续，棠菱睡醒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趴久了胳膊有些酸，棠菱于是将肩膀向上提减轻脖子的压力，蓝白色的校服包裹着她柔软的身段，后背的两块琵琶骨在校服下透出清晰的轮廓。

淡金色的太阳光落在她的额旁和脸颊上，泛着温和的光晕，根根柔软的小绒毛清晰可见。

她微微眯着眼睛，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有人察觉她醒了，第一反应是去捂宋小果的嘴，但为时已晚。

不过能在运动会上睡着也确实是本事，这可是白热化阶段的运动会决赛啊……也只有棠菱能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旁若无人地睡着。

“棠菱啊，运动会你都能睡着，我真服了！”有后排的男生忍不住凑过来感慨。

“打住，这你都要管呐。”

“没办法周围太吵了，棠菱你还好吧？”

...

陆续有人发现她醒了，来同她说话。

面对关心，棠菱轻轻摇了摇头，乌黑柔顺的马尾辫儿也跟着晃动，她低声解释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棠菱她爸常年外出打工，已经有很多年没回来了，她从小就跟着开花店的母亲一起生活，本来日子静悄悄平静无波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母亲最近经常早出晚归。

棠菱晚上睡觉不安心，总是听见她开门回家的动静才能入睡。一来二去，夜里失眠，她的精神有些颓靡。

得知她最近休息欠佳，有热心的女同学赶紧给她递上电解质水。

宋小果平时和棠菱关系最好，她俩从幼儿园起就同班，是多年的好朋友。

见棠菱睡醒了，宋小果刚才还在八丈米开外，转眼就凑到她身边报喜说：“小菱，快看快看！！！咱班第一，50米400米4×100米接力都是第一！哦对了，你刚可是错过了一个爆炸性的史诗级画面——”

她夸张地停顿，接着指着不远处跑道上出挑又英俊的身影，激动的说：“徐曜堂学长又又又破校记录了！把他自个儿去年的记录给破了，你说牛不牛？”

牛不牛，棠菱下意识点点头。

“真的文武双全，神仙路色。”宋小果继续说。

高中部各年级的跑步项目决赛都已经比完了，棠菱完美错过。

已经错过了比赛，可千万不能错过帅哥，宋小果当即又拉着棠菱说：“小菱快看！”

远远地，高一高二年级的运动员比完赛正在往回走。

棠菱是个听话的，于是顺着宋小果手指的方向看向赛道，可她满眼只看见了滴落的汗水。

棠菱的皮肤很白，遗传自她爹，在太阳光下像是能发光的程度，头发又柔顺乌黑，像是浓稠的水墨。

一黑一白，加之樱红色的唇瓣做点缀，这么徐徐欠身遥望过来，搭配着身前的木质书桌、脚下粗粝的红绿色橡胶跑道，头顶是深灰色的帐篷，各种色彩交织，而她填在正中央，有种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

徐曜堂经过时下意识地停了脚步。

皓腕凝霜雪，纤纤不染尘——脑海中莫名其妙就浮现出了这样的字眼。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老徐。”有朋友大大咧咧上来勾住徐曜堂的脖子，好奇询问。

徐曜堂不自然的低咳一声，说：“没事。”

棠菱完全没有注意到徐学长那里状况，只寻觅自己感兴趣的画面，比如西方天渐渐聚拢的乌云。

“老天爷真是好心，专赶着运动会结束下雨，啊，老天爷真好！”宋小果双手合十，美滋滋地说。

“不是吧，脸变得这么快的，你昨天还抱怨天热，说老天爷把我们当刍狗。”有个别男生阴阳怪气地拆台。

“我呸。”

“学委怎么一天天的净说些腌臜话。”

“她的个性签名就是少惹泼妇，可能正在朝这方面努力发展吧。”

“噗。”周围传来稀稀拉拉的憋气笑声。

“你要死啊！”宋小果气得抡起教辅书就要砸过去。

棠菱早已经习惯了他们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面庞温润无邪得像是上等的羊脂奶玉。

...

经过一上午的激烈角逐，比赛圆满结束，老师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说下午记得把桌椅都搬回教室。

到了午休时间，因为这几天学校举办运动会，不少教育部的领导还有市里的媒体会来参观，还有已经毕业的校友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看看母校恩师。

校内校外出入的人流量比较多，学校的门禁于是没有卡得太死，中午不少在校学生也都心照不宣的选择去校外的餐馆子打牙祭。

吃够了食堂，这时难得的好机会。

宋小果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早就计划好了，就去街尾那家新开的米线店，据说生意火爆。

棠菱是个听朋友话的，回到教室刚放下书包就被拉着出了校门。

棠菱平时话不多，性格内向，而宋小果则和她截然相反，是很外向的社牛。

出了校门，宋小果提议要先去文具店，怕去晚了买不到限量款的明星海报。

棠菱知道她追星追得厉害，只是这家文具店的店主养了一条狗，而棠菱是出了名怕狗。

担心她害怕，宋小果干脆嘱咐棠菱不用跟过来了，很快，五分钟左右她就出来。

于是棠菱就站在路口等，她的身后就是宽阔的人行道。

站了会，棠菱有些无聊，于是低下头研究了会儿脚底石块的纹路。

棠菱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忽然，身后传来车门开启关闭的动静。

价值不菲的皮革碰撞，发出很闷的声响，棠菱没有回头。

只是隐约听见了脚步声，就停在不远处。

紧接着她听见有人在叫少爷什么的。

少爷。这年头也会这样称呼尊者吗？棠菱在现实中从未见过，懵然了半秒，她下意识扭过头去瞧。

可这时回头已经晚了——

她来不及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只瞥见一道利落的黑色背影。

高且劲瘦的。

还想再看时，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是追妻max文不好这一口的可以右拐啦

love&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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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出大师博尔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