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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贝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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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傅向阳从沈溪语那里拿来了不少珠宝,去当铺换了钱,选了一条珍珠翡翠链子送给朱丽华以后,朱丽华就连同朱家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会儿又突然地出现在舞会上,让他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望着她那张圆圆的小脸,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朱丽华此时抬眼望着他,双目含泪,似哭非哭,眼睛里面雾蒙蒙的,好似只要轻轻眨眨眼,泪水就能滑落下来。她倏地伸手轻轻抚摸傅向阳的脸颊,用戚戚苦苦,悲悲切切的声音说道:“傅少爷,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音乐声舒缓悠扬,沈溪语向佟亚晴看过去,送完纸条给贝尔先生的侍应,才刚又冲上去故意倒了佟亚晴一身的香槟,顺势将事情闹大。挡住佟亚晴的视线,分散众人的注意力,这才拖住了人。闻声转头时,沈溪语也看到朱丽华对着傅向阳在说些什么,然后就见她掉头跑了。

看到朱丽华从人群中仓皇逃窜的背影,傅向阳眼前忽然模糊成一片,当即就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了,朦朦胧胧之间感觉到事情不太妙。他刚要追出去,却被发现异常的沈溪语一下子拽住:“你不能走。”

她实在不理解,傅向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朱丽华是什么人,他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谁知傅向阳不假思索,竟大力甩开沈溪语的手:“对不起,我不能这么丢下她,我要去看看,我怕她做傻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怕朱丽华做傻事,再说她能做什么傻事?她只是拿了佟亚晴的钱办事而已。沈溪语顿时怒发冲冠,又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就在她想要继续加以阻拦时,雨夜忽地出现在两人眼前,看向沈溪语说道:“小姐,少爷那边说了,放我哥走,会安排其他人接应你。”

听了雨夜的话,沈溪语才慢慢松开紧抓傅向阳的手。现在时间太过紧急,如果真的无法阻止傅向阳,换人接应的确就是最好的办法。但想到面前这个见色忘义的混账东西,她还是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还不滚。”

傅向阳见状只好满脸歉意地转身走了,而另一边佟亚晴还在因为身上被泼了酒,跟两个侍应大吵大闹。

“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第一次泼了红酒,佟亚晴还可以不甚在意,而后又让人泼了一次香槟,以她的性格还能忍得住吗?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这些个侍应是在看不起她?

见两个侍应生吓得脸色苍白,低着头弓着背不住声地道歉,孔欣在一旁温柔地劝阻道:“好了好了,别动气,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原以为这件事就要结束了,这时又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穿着旗袍从人堆里扭着腰身走出来。其中一个女人头上戴了一朵艳红色的玫瑰,穿着亮色的金丝红旗袍,她扯着嗓子大声笑,唯恐众人听不见:“哎呦,佟老板您今儿个是干什么来了,这些个高官贵人的聚会,也不需要您来给大家逗乐子啊?”

这句话刚好正中下怀,彻底激怒了本就怒火中烧的佟亚晴,她狠狠瞪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女人,认出这个女人是雅间小筑的红英。听说最近傍上了四大富商的童家二少爷,看到红英这股子嚣张气焰让人更是恼火。刚被侍应生洒了酒,凭什么还要受这个女人的侮辱?佟亚晴随手从围观的群众手里,抢过来一杯红酒,直接泼在旗袍女人的脸上,嘲笑讥讽道:“哪里来的野鸡野狗。”

那女人被酒这么一泼,脸上的妆容也花了,红色液体顺着脑袋上“噌噌噌”向下流,可怜了一张国色天香的小脸,霎时间变得狼狈不堪,成了一张大花脸。哪知素来让人众星捧月的红英,从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可受不了这样的气,便拉着她的姐妹们大声嚷嚷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给我上!”

话音刚落,几个女的就冲上去跟佟亚晴厮打到了一起。众人见状有向后退了几米的,有上前拉架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呐喊助威的,乍然间乱成了一团。

然而贝尔先生听见佟亚晴大呼小叫,众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全围过去看热闹,他这才放下心来。攥了攥手里面的小纸条,左望望右看看,没见到佟亚晴的人盯着他,起身偷偷摸摸地溜出人群,向会场的后门鬼鬼祟祟地走了。

沈溪语看到贝尔先生上钩了,眼见佟亚晴的这些手下,跟傅家人的素质差得太远,她当即健步如飞地跟去了后门。在出了会场以后,将身上的裙子脱下,露出来里面早就穿好的麻布长裤。

贝尔先生前脚到了后门的空地,沈溪语后脚就追了上来。在这个地方,她早早安排好了七个穿着蓝衣马甲褂的傅家人。还特意挑选了一些面目狰狞,虎背熊腰的大汉。傅家的人见到洋人和沈小姐一前一后走出来,按照事前规划好的,一窝蜂似地围堵上去,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脸上挂着凶狠的笑容。在月光的映衬下,刀锋亮得发光晃眼,贝尔先生见到这些人,自然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动弹,嘴里支支吾吾说道:“What?”

沈溪语向带头的傅家人使了个眼色,疾冲而至后抓住贝尔先生的手臂喊道:“快跑。”

贝尔先生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跑,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些大汉的刀下鬼,所以只能跟着沈溪语卖力地向前跑。两个人在前面跑,穿蓝衣马甲褂的大汉们在后面奋力猛追,跑了一段距离以后,已经到了繁华的大街上。沈溪语轻车熟路地带着贝尔先生,拐进一个黑洞洞的老胡同里躲藏起来。

她松开手后,见贝尔先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又口齿清晰地说:“不…跑了,跑…不动了。”

听到这句话,沈溪语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几秒,也喘着粗气说:“你…会说国语?”

贝尔先生喘得厉害,神色慌张地接着支吾:“一点点…一点。”

沈溪语听他清晰地发音,可不像是只会说一点点,但她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她让傅家的人给贝尔先生的纸条上用洋文写了:青莲在后门等你,请独自来赴约。又连续让人找佟亚晴的麻烦,就是为了给贝尔先生创造机会,避开眼线跑出会场,再制造佟亚晴派人杀他的假象。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就知道穿蓝衣马甲褂的傅家人已经走了。原本沈溪语还担心语言不通的问题,她洋文也不太好,想着让傅向阳接应的时候能跟贝尔先生解释。现在却没有那个必要了,于是她趁机说道:“那些穿蓝衣马甲褂的人,好像是佟老板的人,你怎么得罪佟亚晴了?她派这么多人追着你砍。”

贝尔先生见到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马甲褂,也觉得这些人是佟亚晴的手下。他想得到佟亚晴为什么会这么做。见眼前的女孩救了他,他便用流畅的国语,一边喘一边说:“她想逼迫我和她合作。”

过了好一会儿,沈溪语觉得他们歇息得差不多了。如果佟亚晴追上来,等到傅家的人接应他们以后,就能顺势带着贝尔先生回去。她趴在墙上伸出脑袋,向胡同外面左顾右盼后,随即转头说道:“我们快走吧,一会儿怕有更多人追上来。”

贝尔先生一听,登时挺着老腰颤颤巍巍站起来,跟小偷似的跟在沈溪语的后面走,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两个人刚刚走出胡同,又听见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随即见到一群人蜂拥而至。定睛一看,还是一群穿蓝衣马甲褂的大汉,贝尔先生见了这些人,再次吓得哆哆嗦嗦,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躲在沈溪语的身后不肯出来,身体颤抖个不停。

佟亚晴也从人群里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一套小洋装,上面明显地挂了一片红色的水渍。当她看到贝尔先生和一个陌生女孩在一起时,当即胸中有了数。难怪她在舞会上能让两个侍应轮番泼酒,雅间小筑的狐媚子又突然跟她挑事,原来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她让人支开傅向阳,又将江修仁那边盯死了,万万没想到半路上还能杀出一个程咬金。她细细打量了女孩一番,觉得有些面熟,思索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西餐厅那个小侍应啊。”

眼光果真够毒辣,佟亚晴只是见过沈溪语一次而已,竟然还能认出她。沈溪语知道贝尔先生能听懂国语,所以不敢乱说话。佟亚晴来得虽然快,但也不知道傅家人早演了一出戏,于是她顺势说道:“佟老板现在不是想逼死我们吧?还是想用刀砍死我们?”

果不其然,沈溪语说了这句话以后,躲在她身后的贝尔先生哆嗦得更加厉害。

佟亚晴歪起嘴角,肆意地笑道:“是我逼你,还是你在逼我呢?小贱人。”

她转眼盯住沈溪语身后的贝尔先生,换了一副嘴脸,语气也轻柔了许多:“贝尔先生,我们回去吧。”。

佟亚晴从会场跑出来得太匆忙,身边的翻译没来得及一起带出来。

不料贝尔先生还是一动不动地躲在那女孩身后,嘴里不住地说:“NO,NO,NO。”就算佟亚晴不会说洋文,此时此刻也听得懂,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眼看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然而正当佟亚晴使眼色,想要让手下动手抓他们的时候,周围又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转眼就见一群身穿统一制服的男人,迅速将蓝衣马甲褂们团团围起。

从人群走出来带头的人,正是督察署的队长于威,他先看看贝尔先生和沈溪语,又向着佟亚晴浅浅一笑:“佟老板上次刚报了假案,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佟亚晴见到于威,气势瞬间削去了一大半,他是督察署的队长,又是于国安的儿子,这些个花架子管不了大人们,但管制他们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所以多少要给着面子。佟亚晴摆摆手,示意手下全部退到一边,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没什么,只是出来走走。”

于威上前走了几步,脸上依旧露出平易近人的温柔笑容:“佟老板只是出来走走,就这么大阵仗了啊?”

话刚说完,随着脚步声阵阵响起,又来了一大队的人马。沈溪语抬眼看去,原来是雨夜和苏倩带着傅家的人来了。这时她才明白,于威不是江修仁派来接应她的人,雨夜和苏倩才是。所以于威很可能是在跟她跳舞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盯住了她。

佟亚晴是个聪明人,看到傅雨夜和傅家的人到了,就知道如果她现在不走,一会儿就有可能真的走不了。至于贝尔先生,她之后再想办法绑回来就是了。她瞧着于威笑道:“我累了,不走了,先回去了,于队长请自便。”在佟亚晴走之前还狠狠瞪了沈溪语一眼。

等到佟亚晴带那一群蓝衣马甲褂的人撤走了,沈溪语才向于威道谢:“谢谢于警官出手相助。”

她用手拽紧了还在不停颤抖着的贝尔先生,不屑一顾道:“于队长,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见。不过,没什么事别让人盯着我了,我又没犯什么错误。”

于威看着是个内敛含蓄的人,实际上见惯了大场面,冷静自持,绵里藏针,他向沈溪语不声不响地笑笑,始终没有回应。

沈溪语见状便拉扯着贝尔先生,气呼呼地跟着雨夜和苏倩走了。她在心里面暗自想着: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着,算漏了神出鬼没的朱丽华和没心没肺的傅向阳,还好江修仁及时安排了雨夜接应。于威显然也是个麻烦人物,疑心重脑子转得快,但督察署管得了杀人放火,打架闹事,可管不了商人们想方设法地争夺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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