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不服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办法。”他今儿个可是来做救世主的，不是来耍宝，怎么能这个态度？
“什么办法？要么你敲晕了识沂，让我自己跑出去？”
“……别开玩笑。”他得修炼个多少年才够和识沂一较高下？
“是你先拿我开涮在前。”
看来她是真的不相信……
凤凰一咬牙一跺脚，“那我要是说拿我下半辈子的糖葫芦来打包票呢？”
下半辈子……小孩儿学大人说什么话？谈容腹诽。不过的确，当糖葫芦被搬出来，这话的可信度就蹭蹭上来了。
谈容眼神都不一样了，“当真？”
“成功与否也不会比你漏洞百出的计划更差了不是吗？你怕什么？”凤凰终于有了点成就感，挺起胸脯自得道，“何况我能保证——万无一失！”
“……”
“……你就不猜猜？”
“……你要我怎么猜？”没有一点提示，能猜出来就怪了……不对，“你是说和你身上的毛有关？”
“都说了是凤羽——凤羽！！”凤凰揪着头发毛道，“什么毛不毛的，一点儿也不好听。”
“好好好——凤羽凤羽。”谈容妥协，“这和凤羽有什么关系？凤羽能帮我隐匿踪迹？”
“……靠！你这猜的也太快了，太没意思了。”
她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怎么能想到还真这么好猜。谈容面无表情听着他在那边郁闷到骂街，沉着冷静。
“如果是和凤羽有关，那么既然你知道，凰七必然也是知道的。”
小凤凰暂停了抽风，不解道，“突然提小叔叔做什么……你这时候还管别人？先管好自己！”
“既是你们都知道的事情，等到东窗事发你以为你能轻易摆脱嫌疑？我自然是能拍拍屁股走人，可你不还得在这儿？哥……”谈容立刻停顿住，将差点失言的那个叫法咽了回去，“我是还没亲眼见他杀过人，但他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
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却不能让旁人因为自己受牵累。这无关善心，她不过是单纯的不想欠任何人情。
“有何可惧！？”凤凰瞪大了眼睛，随即挥手撑开结界，把二人都包了进去。
“我还没害怕呢，你倒说不敢了。”他仗着有自己的结界在，立刻嚷嚷开了，“都敢想着从尊主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了，还怕这有的没的做甚？！！既然要做，那就放手去做——我以前见你可没有这么胆小！”
此话如醍醐灌顶，敲破了她面上懦弱伪装。
凤凰那边还义愤填膺说着那是他亲叔叔，怎么可能跑去告自个儿亲侄儿的状？他可是他家多少年传承的独苗苗，怎么可能轻易被抹脖子？谈容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前面那一句就已经把她脑子敲个半懵。
是啊——前前后后都是她——有记忆也好，丧失了一段记忆也罢，记忆失而复得也好，不都是她吗？到底差别在什么地方呢？
说说还算是个元婴修士，却怎的越活越过去了呢？
她不禁心下彷徨。倒不如那时小小金丹天不怕地不怕。紧接着，就只觉得可笑。
嘴角还真露出讥笑来……名头上是恢复了记忆，找回了最完整的自己，到头来，却是成了个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懦夫！？
那时意气风发不知深浅的明明也是她，过去也并没有多久，再回首，恍若隔世……
“小叔不会闲到去乱说，他不说，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能知道？退一万步，又有谁能猜到我竟是我协助你逃婚？他们自己都不敢做的事情自然认为别人也是不敢的。”凤凰嘴上叭叭说着，那手上朝虚空一握，手里不知什么东西甩了过来。
谈容下意识接住。
待她摊开掌心一瞧，一根燃烧着忽明忽暗火焰的赤金凤羽静躺着。
就这……还不容易查到他身上吗？
这东西任谁看都只会猜是从他身上出来的——她又不认识其他鸟。
“这是我的尾羽……”
谈容闻言瞪大了眼睛，凤凰的尾羽不是只有那么几……
“旁边的一根。”
“……”浪费感情了。
“你这什么表情？”小凤凰显然从中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不服气道，“就算不是尾羽，也是很珍贵的羽毛了好嘛！你知不知道从屁股边边拔毛有多疼？你竟还这样对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抱歉。”谈容赶忙给他赔礼。
“算你还知好歹。”他哼哼唧唧道。
其实谈容也不至于受了好处还狼心狗肺，只能说有“尾羽”二字珠玉在前，难免衬托得后头没什么看头了。毕竟凤凰尾羽珍贵，统共没几根就罢了，非涅槃重生就是少一根是一根。
“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法子，你可得记好了。”凤凰骄傲地翘起下巴，像是翘起了他艳丽的尾羽，“不过这是凤凰一脉相承的秘法，不传外人，你不能告诉别人……不过这法子只能我自愿，而且必须有我作为媒介，所以告诉别人也没用就是了。”
“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谈容握着羽毛，这东西在手心里发烫，不知道是因为上头如火一般的颜色，还是真的在发烫，温度如岩浆般涌入胸膛，烧烫了全身。
“隐匿踪迹的阵法就结在这根羽毛上，你将它纳入丹田，它就能撑开结界阻隔灵力波动与你本身气息——可比散灵珠好用多了。怎样？是不是感恩戴德？”
小脖子仰地更高——仰起来也没有她腰间高——趾高气昂就等着她眼泪汪汪来感激涕零。
“阵法？”
“说是阵法，更多的就是凤凰的天赋，羡慕不来的～教你也没有用，不用我的羽毛，不是我画的，不用我的血，根本不可能起作用。有了这东西，你只要记得把自己的脸藏藏好，别的根本不是问题。”
“世上竟还有这种法术。”她感慨道。
“想当凤凰吧？羡慕吧？”凤凰嘻嘻一笑，得意的很，若眼下是原形，尾羽应该早就翘上天去了，“不过只有一点需要牢记。”
谈容看过来。
“总归世上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法子，因而自然是有不能犯的大忌的。”
“大忌？”
“大差不差吧。”他想了想，然后说，“就是你用了它，就不能用灵力——当然和用散灵珠强制消散灵力不同，至少它只是嗯……一旦你使用灵力，它会失效。不过比起不给自己留退路而言，至少你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有点儿自保的能力。”
在生命被威胁的当口选择活着，或泄底。
所以……再好，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一次性的东西。
似乎看出了她顾虑，凤凰接着解释：“也不是我小气才给一根——你都不知道我试着让这法术离体有多困难，试了多少次，所以不准抱怨。”他叉腰道，“谁让你恢复得这么突然，这几天能让我研究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你要是不急啊多等一天，我现在已经会了，再给你备个一两根的不是问题——”
“……多谢。”可……来不及了，“但就这样吧。已经够了。”
今日便是大婚，她等不下去了。再等……生米都要煮成熟饭了。
凤凰眨巴下眼，难掩心中不舍，“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总有再见的那一天的，只不过不是在这里。”她扯出个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来，都是无奈，“你能帮我已是幸事……多谢，真的。”
他们之间鲜少有这样正正经经面对面说话的时候，插科打诨倒是多。
因而听了这话，凤凰小脸都要红了，连连摆手，“诶，罢了罢了，你要如何就如何吧。”反正他是管不了，“反正你自己想好了就好了。”
这话是不舍，也是警告。警告她，是否真想好了要选择那一条无疑是与识沂对着干的一条路。
识沂还没来得及给她看到他最为阴暗的那一面，因而她也不会知道，当发现“豢养”在身旁就该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人离开，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谈容愣了下，还是点了头，“嗯。”
凤凰没忍住，“嘁”了一声。最后这点垂死挣扎也没能把人留住，他也没办法了。枉他愿意出异界山的原因至少有一半是她，她竟然就要这么走了。
但他也无法感同身受她的煎熬……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还能怎样？
“那你可要藏好了。”他说，“别早早的就被抓回来，多丢人。”
她一笑，“嗯。”
凤凰顺手收回了结界，往外走，“我不管你了。”
长着小孩儿的脸，说着爹娘会说的话。
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小声说了句，“不过尊主确实不会杀人……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杀人，你多虑了。”脸上是个意味深长的笑。
谈容似是浑身震了一下，但总归是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不解风情。凤凰心中打趣了这么一句。但他猜她至少是有点这个心理准备的，不然也不能这么大胆地准备跑路，她是胆子大，但不至于大胆到拿别人的性命作赌注。
至于识沂不会杀人的原因，他们心照不宣——他若不想将这条已然走歪了的路，越发朝着偏离他认知的方向失控地展开，就绝不可能杀人。
再疯狂……他也是个有牵挂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