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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第 2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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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儒自知眼下境况……如何不知?

即便他不愿面对,也不得不面对……从未设想过的,在这副尚且还存活着的身体上,散发出死人一般腐臭的气味,以及被腐败气息引来的迫不及待来占巢穴的飞蝇。

连他身上穿着的也都是多天没有洗漱过的,仅仅被粗糙打理过屎尿,但从未换过的一身沾染过斑驳血渍的囚衣。

他……太脏了。

这么脏的他,怎么能让恩人来碰?

何况他也不愿从她眼中看见哪怕一点嫌恶,“太……脏了……”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率先将自己踩到脚底,将被他人已经践踏过数次的尊严捡起来又扔下,碾了几脚。

可下一刻——

她竟俯下了身,拿自己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那双眼睛就更是不敢置信的地睁大了。

她依旧是那个容不得旁人来指手画脚的谈容。面具在这一刻失去了主人的爱,静静躺在一旁地上。

干净的气味蹿进鼻腔里来,竟恍若隔世。

泪光迅速在眼眶里积攒起来。如果不是同样再次鲜活起来的身上的疼痛在提醒他,这一切都好像假的一样。

谈容自是不知他如何做想。这如同母亲探试孩子是否发热的举动,是她微小的安慰。既然愿意做出来,就不在乎什么脏与不脏。

雾气一般的东西从她额心如水一般淌出,一丝丝钻进了他的脑子。

前所未有的温暖从额心流入,在脑海中盘旋一周,随后向四肢百骸扩散,暖了全身。

此前不知是因为冻僵了,还是因为受伤而许久都没能动弹的手指竟抽动了一下。缓缓地,手上逐渐就能感受到仿佛没有了任何阻滞的自由。

不疼。

虽然那流着脓的,也结着厚厚血痂的手指看来依旧可怖,但不疼。

泪水倏然淌下,从眼角挂下来,划开一道痕迹,没入纠结成一绺绺的发间。

腿也不疼……他不疼了。

只是不疼,都是这么奢侈、可贵。

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滚下来,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害怕都尽数倾诉。他仿佛忘了去好奇谈容是用的什么歪门邪道的法子,才能实现这种寻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要么他根本不怀疑,要么就是他根本不觉得怀疑不怀疑这事儿很重要。

谈容许久没用灵力,来时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好借着替他疗伤以及隔绝痛感的功夫,将这段日子他所遭遇的都看了一遍——

“我……做错了吗?”他终于能不那么难受地说出一句话来。

胸腔之内不再是火烧刀割般的痛苦,“我做错了吗?”他这么重复了几遍,盈满水光的眼睛里挤满了委屈,只是再脆弱不过的一个孩子,“是我多管闲事……是我错了……不该救人吗……”

他仿佛忘了,除了他自己,别人未必懂得他在说什么。

但谈容的确懂了。

他所遭遇的一切,好像教会了他何谓追悔莫及。

一个个日夜里,他躺在此处动弹不得,无事可做,因而脑中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复盘至今为止的人生,而无论他怎样后悔,也回不去……

那一天,他是否就该视若无睹?那么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不用遭陷害,不用受污蔑,不用被人抢走东西,也不用承受酷刑……生不如死。

他无法做到不去后悔。

他要如何做到不去后悔?

谈容扶起他,动作分外轻柔。

“我好坏啊……”后悔完了,接踵而至的就是自责,是对自己的那些念头更为残酷的自我否定,“我怎么能……怎么能那样想……怎么可以这么坏……”

是自私与理性的对抗,是折磨。

无时不刻的□□上的折磨的同时,还有无法停止的自我厌恶……

而这些本都不该属于正处于最好的年纪的少年。

“你没有错。”那是属于他的正义,他做出的判断。

即便那会儿没有救人,他未必不会陷入另一重困境——

若那姑娘经受折辱,被毁了一生呢?若她自寻短见呢?若她……压根儿没能活过那一天呢?他就不会后悔了吗?不会遭受心灵上的折磨吗?

真那样,以他这年纪这心性也未必能经受住另一种意味上的困境。

发生过的都已经发生了,再去怎么想,除了只让自己更煎熬……都是枉然。

至少,他那时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也至少,他是真救了一个人。

“你没有做错。”谈容又重复了一遍,她好像真闻不到他身上的气味,跟哄孩子似的温声细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的,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救人,做得很好。坚持,做得很好。保护好了珍视之人,也做得很好。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世上有几人能做到这般?大人尚且不能,一个孩子,难道不值得肯定?

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待旁人无比耐心地碎碎念开导,而伴随着这一声又一声的,是手上一个又一个毫不吝惜的清净诀往他身上扔——

嗡嗡嗡扰人的蚊蝇退去,他眼见着身上逐渐恢复洁净,逐渐闻见了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久违的干净气味。

纵然口中无言,眼泪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大颗往下掉。

再克制不住憋了许久的哭声,哀恸响彻这一方阴暗的空间,凄厉回荡。

至少此时此刻,他再不是只能独自扛下所有的,不能向任何人示弱的人,而是……纯纯粹粹的孩子。能肆意委屈的,能朝他人倾诉痛苦的,能尽情表达悲伤的孩子——在终于等来了的,能够依靠的人的面前。

“疼——”

柳文儒颤颤巍巍举起双手。这手上已没有在流血流脓,唯余没有任何感觉的可怖伤疤。

明明已经不疼了,却好像还是疼。

反复受罪的记忆被深深刻在身体上,铸进这些伤口,刻进眼底……或许终其一生再难忘。

因而即便不该再感受到疼痛,但那些疼痛好像还在。是自心底传达出来的疼痛。是在她面前才能诉说出口的疼痛。它们根植于心,他一日不忘,它们便一日无法消散。

“好疼啊,真的好疼,好疼好疼……”

除了喊疼,他仿佛不会说别的话了。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明明说好了要变强的,我要变强的,要变强的……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彦彦,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他泣不成声,字不成句,句不成章,前言不搭后语到不像是对着一个连姓名都尚不知晓的陌生人,而是对着极亲近的长辈,“可我的腿——我的腿——我亲眼看着他们打断了它,亲眼看着它成了烂肉,我不能走了——我这辈子连走都不能走了——我好没用……我没用……好没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对不起。

许是时至今日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柳彦,也可能是九泉之下的柳家人……谁知道呢?谈容极有耐心地抚摸他的脑袋,一下下,像是顺毛。

听着他一遍遍重复说自己无用,说自己食言,说自己已然是个废人,说自己再也无法保护任何人……

他说,他说……他说了许多,却唯独没有一句是夸赞自身,皆是自责。

柳文儒的脑袋就靠在她肩窝,而谈容沉默听着,一边,灵力仍源源不绝又小心翼翼地传输过去。即便这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已受的伤说什么也不可能挽回。

除非如她一般。

而仗着自身特殊体质,谈容从未学过该怎样医治伤口。她所知晓的不过是最为基础的一味使用灵力弥补伤痛。更遑论,此番不仅得治身,还得治心。

因而——那些人就更该死。

怒火一刻不停冲刷理智,在胸腔内翻江倒海,让人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些个不该称之为人的狗东西大卸八块——

可仇恨在眼前无用。

救他才是要事……偏她又不懂。

救人对她而言似乎比报仇难上不少。

对了——

红阳元丹!

谈容眼前一亮。她倒差点忘了这回事儿了。红阳元丹的药引不正是传闻中可活死人、肉白骨的……元什当时是这样说过的!

那么只要给他服下……可她也只有两颗了。

值得吗?

转瞬即逝的欣喜过后是极为现实的犹豫。她得红阳元丹并不轻松,遑论也只得了这么几颗……原本自然只是预备留着给自己用。而今她已为他动用灵力,若不及时服下一颗,想必用不了多久识沂便会寻来,届时再想要逃就……

“会好起来的。”她喃喃道,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般话语也不知是在安慰怀里的人,还是安慰自己。

手却先替主人做了选择——

或许也是因为潜意识还是胜过了所有,摸到腰间,摸到了那个无时不刻不在身边的储物袋。

虽炼此丹药的初衷并非是为救人性命,但至少药引是那东西,总不能什么作用都没有……红阳元丹非得要用药人亲手摘下曼珠沙华,也不知能否对他有用……罢了,死马当活马医。

她何时起也变得这样心慈手软了。

可能是因为感同身受……她不是没经历过孤立无援的时光。说来若非这得天独厚的体质,早不知该死多少回了,更不会有幸被师父带回去,成了个有人疼的孩子……

加诸任何孩童身上的无妄之灾,从来是她最无法容忍的,最不容人践踏的底线。

那些人,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掏出来的瓷瓶里骨碌碌滚出两颗丹药。

手上动作倒和心里的纠结不同,利索得很,“快吃了这个。吃了,都会好起来的。”

柳文儒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也敢就着她的手吞下去。

才喂进去一颗,谈容就又想塞进去一颗——

索性还是想到了他肉体凡胎,不一定受得住丹毒霸道。寻常,厉害点儿的丹药连修者都不会乱吃,何况他没有一点修为。在还不知道这东西对他有什么作用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妙。

正欲送另一颗丹药的动作停下了。

她想了想,还是把那最后一颗收起来了。待看他有什么反应再来想要不要给他吃吧。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处。

“尊主?”

正说话的当口,眼前突然不见了人,凤七自是摸不着头脑。

“不用叫了,人都走了。”

“可怎么突然就走了?”

“之前不也这样?房间里还那么多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那之后不就搬到这儿来了?不都是很突然?”

——谈容!

“大人”们议事过程中嘴上还没个停的小凤凰猛然想起那一个可能性,莫不是识沂已经找到她了?

……不会吧?

不不不,不会的……但也不一定……难道她出什么事儿了?不然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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