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紧跟着的就是学考和期末考。

方征收拾着书桌，搬起装书的箱子往外走，“实验楼那么远，听说楼上的班级都是搬到行政楼会议室的。”

“只有十三十四班在行政楼，”郜白提了装书的袋子走在方征身后，两人一块往实验楼走，“实验楼也还好吧，离考场挺近的。”

“那实验楼平时都没人打扫，”方征想想都皱眉，“也不知道空调有没有用，说过两天会下雪。”

“真的假的，”郜白算了下，“去年都没下雪，今年好像没有去年冷。”

“谁知道呢，”方征走进一楼的物理实验室，把东西放到对应的桌子上，“这还有插座欸，可以充电吗？”

“应该可以，”郜白摁了下旁边的开关，“能通电。”

“后天就考试了，你们还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成波跟在他们后面进来，拿了块抹布开始擦桌子。

“学考而已，能过就行，”孔晏神神秘秘探头问，“晚上打牌吗？”

“是我想的那个牌吗？”郜白挑眉问。

“那必然是的，”孔晏忽然想到，“陶主任应该不会来查班吧？”

“很难讲，”方征理智分析，“不过查也查不过来吧。”

确实查不过来。

晚自习的时候，裴办溜到郜白班里，一进门，入目的就是群魔乱舞的场面，“你们班这什么情况？”

“疯了呗，”郜白拿着本小说看，“打牌的，聊天的，折纸飞机的，偷摸打游戏的，还有个弹尤克里里的。”

“学考嘛，”郜白合上书，看了一天小说的他打了个哈欠，“还就考语文数学技术，本来也没什么可复习的。”

“你数学能过？”裴办有些担心地问。

“你不要瞧不起人，”郜白捏了捏裴办的手，“区区D还是能考出来的。”

“倒是你，”郜白撑着下巴看他，“语文能不能行啊？”

“我努力了，”裴办把写完的真题卷放到桌上，“正确率高很多了。”

两人低着头嘀咕着讲题，忽然，班里一静，所有人同时埋头。

郜白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果然，祝汀默默地站在后门，正盯着浑然不觉还在双排的方征和孔晏。

郜白踹了下孔晏的椅子，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

一路走好，哥们。

祝汀把那两人揪了出去，“明天上午就考语文了，该背书背书，谁要是连B都考不到，别怪我下学期找他谈话。”

说到这，祝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裴办。

裴办：“......”B真的不可以，他做不到啊。

等祝汀离开，裴办叹了口气，手指戳了戳桌子上学长学姐写下的东西，“咱俩不应该是保D挣C吗，祝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显然是的，”郜白也叹了口气，“中午在食堂还碰到崔哥问我复习怎么样了，说我周测有进步来着，我也没到九十分啊。”

“可以了，都七十三了这进步还不大啊，”裴办说，“你们班平均分不也才九十几吗？”

“哪有九十几，是一百零一！严谨点！”郜白立刻说，势必维护文科班数学成绩的尊严。

“这样吗？”裴办没太在意，“因为年级平均分是一百一十几，所以我就以为你们班是九十几......”

“闭嘴，我知道你们班平均分是一百三以上，”郜白瞪他，“而且我们班这次也不是倒一，倒一是二班。”

“那这必然是因为我们的郜白同学为班级平均分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裴办很懂眼色地说。

郜白睨他，“长难句学挺好啊，病句题怎么没见你得分啊？”

“我周测得分了，”裴办不容他污蔑，“选择题只错了四个呢。”

“那还真棒棒啊，”郜白很捧场地说，然后靠在裴办身上，“啊，好想放假，我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听说期末十校联考结束还要再上一个星期，”裴办简直无语，“隔壁楼外私立的都是直接放的。”

郜白连忙掰着手指算，“那岂不是除夕才开始放？咱们能放到元宵吗？”

“元宵第二天上课，当天回校报到，”裴办说着自己班传的小道消息，“听说初四开始上网课，我怀疑我们班会提前一周回校。”

“真就不做人啊，”郜白生无可恋道，“不过也是，正常中小学好像也就放二十一天。”

裴办抿了下嘴，肩膀动了动郜白的脑袋，“你寒假不出门吧？”

“不出啊，我本地人，肯定留在这过年，”郜白偏过头去看裴办，藏在桌子下的手偷偷去拽他，“你呢？我记得你老家不在楼月市。”

“嗯，今年不回去，”裴办勾住了郜白的手指，“我记得你说你生日是在二月，哪一天啊？”

“怎么？约我出去玩？”郜白笑得别有深意。

换做以前，裴办可能已经脸皮很薄地岔开话题，或是没好气地说些遮掩的话，但现在的他只是认真看着郜白，毫不回避地点了点头。

郜白被这太过坦然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有点想躲，结果手上刚松了点劲，就被裴办用力地抓住了。

抿了下嘴，郜白的视线低了点，有点别扭地小声说：“初三那天......”

“初三？你过农历？”裴办虽然奇怪，但还是算了起来，“那就是十二、十三、十四......”

裴办的眼睛霍然睁大，脱口惊讶道：“情人节！？”

郜白没好意思和裴办对视，点了点头。

“你是因为过农历，还是一直是十四号......”裴办有点结巴地问。

“过阴历，一直是十四号，”郜白挑衅地问，“所以你还要约我出去吗？”

裴办的耳朵又开始红了，郜白赌气似的盯着那一小块地方，终于听见了裴办很小声地询问：“我可以约你出去吗？”

郜白反问：“那这算是过生日？还是算约会？”

这样的连续逼问，裴办一点都顶不住，脸上一阵阵的烫，好半天才做足心理准备，开口道：“算约......”

郜白一把捂住裴办的嘴，有点威胁地用口型无声说道：【“你还没表白。”】

“所以不许算约会。”后面这句是实声。

裴办心脏跳得快蹦出来了，他俩现在可是在班里，虽然在最后一排，而且实验室里的背书声和聊天声很杂很响。

最近的方征和孔晏被祝汀叫了出去，除非有人特意回头看他俩，不然绝对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

但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禁忌感，毫不亚于元旦晚会那天。

看似肆无忌惮的嚣张校霸，实际被人逼迫顶着吻痕上台。

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做这种事情！

裴办没能说话，只是怨怨地瞪着郜白。

看到裴办露出这幅表情，原本还不好意思的郜白笑眯眯地比了个“三”。

“所以如果想找我出去约会的话，”郜白用气声在裴办耳边说，“要连着表白这三件事一起做哦。”

第一场语文考完，郜白在一楼等着裴办去吃饭。

“感觉怎么样？”郜白不太放心地问。

裴办面如菜色，“为什么比之前做的卷子都难啊，这跟历年学考卷不是一个水平吧。”

“没事没事，考完就好！”郜白忙安慰他，捏了捏他的肩，“作文写完了吧？肯定能过的！”

“写完了，”裴办气若游丝地回答，看了郜白一眼，“怎么办，我现在很担心你。”

“我？”郜白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

“今年出题组绝对是有什么问题，”裴办焦虑起来，“不行，咱俩吃完饭去书店一趟，再买本历年真题，我真感觉你要挂。”

“啊？”郜白如遭雷击，“别吧，就一天时间我能干嘛？”

“一天也够你刷好几套卷子了，”裴办强硬地拖着郜白往前走，“我今天下午连着晚自习都待你们班，必须得让你过！”

“不要啊——”郜白哀嚎。

但客观事物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郜白很无力地戳着那道立体几何，刚想偷懒走个神，就看到裴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我真不知道这辅助线怎么做，”郜白趴在桌子上卖惨，拖着长音无辜地看着裴办，揪了揪他的袖子，“哥，教我呗。”

裴办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下，他确实很想冷酷无情地逼着郜白自己想。

但，郜白这个眼神和语气......他顶不住啊。

裴办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是啊，”郜白笑嘻嘻地勾了下裴办的小拇指，“所以你心软了吗？”

“......”裴办脸上风云变幻，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抓了把头发，服气道：“好，再给你讲一遍。”

其实就算讲题，郜白也是属于那种最多听得进去两句的人。

裴办写到一半，抬头去看郜白的目光，立刻就知道这家伙的注意力又开始不集中。

他刚想敲一下这人的脑门，就看见郜白的眼睛忽地一亮，旋即指着窗外，兴奋道：“下雪了！”

裴办转头看去，原本仿佛雨滴的雪粒子真的变成一片片雪花，晃晃悠悠地漫天飘下，积在树叶和草地上。

“走走走，出去看！”郜白不由分说地抓着裴办往外跑。

走廊上早就站了一大帮人，伸出手去接雪花，叽叽喳喳地聊着。

天不是很冷，风不是很大，雪花静静地落下，铺在空调外机和校园里的车顶上，这场面还真挺美的。

郜白也试着接了两片，但都是一碰到就化了，他没觉得可惜，只是亮着眼睛瞧着这一幕。

裴办小小地挤过来，宽大的冲锋衣外套遮住他的动作，悄悄把手伸进郜白的衣兜，捉住郜白有些冰冷的指尖。

“嗯？”郜白侧头看他。

裴办注视着郜白的眼睛，嘴角笑了笑，“小白。”

郜白眼眸一怔，咕哝着：“干嘛突然这么叫我。”

裴办把下巴搭在郜白的肩膀上，看着面前一年只可能出现几次的雪，“就是觉得很合适，很合适在这个时候求你。”

“求我？”郜白隐隐预感到什么。

裴办软了声音小声说：“我能在你生日那天，和你去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