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彼辉没有忍住，首先哈哈笑出来。也就是一瞬，我再次注意到他落在我身上浓厚的好奇。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但他身旁的那位男子，却用一种审视居多的目光看着我，这让我十分不舒服。

方彼辉看着我，摇摇自己手上的手机。“我替你开的闪光灯，看来你来得真晚。”男子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阴沉，他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带上些沙哑。“回去，你不能留在这。”

“好好好，反正我的目的至少达到。回去就回去！至于‘梁承’，哈！有缘再见吧！替我跟‘思因’打声招呼，毕竟他应该很高兴我离开。”我有些奇怪的觉得他前面的话有着赌气的含义，再加上他明显在叫思因时，语气有过多停顿。不能让他离开！至少，也要给我解释一下。

我就像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只能在唯一一个得分点反复作答的考生，焦虑，急躁。方彼辉没有理会我，我也知道凭自己的猜想，不可能有答案。于是，我看着他们渐渐走出小巷。

我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模糊间又出现一个人影。我下意识以为是警察，正在想如何解释时，思因冲过来抱住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连指尖都在发颤。我也不明白明明我才是那个被欺骗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从我的身上寻找什么。

但我只是轻轻抱住他，等待他想要说的话。思因终于脱离这个绵长的拥抱，声音闷得像哽咽住一般。“我跟王叔一起来的，王叔说你打电话说有人斗殴。这片不久前来了个变态杀人犯，杀人毫无厘头。我担心你……”唉！我只能轻声叹息，在如此直白的感情前，我终究说不出什么调侃的话。

王叔也就是那位警察跑过来，向我询问一些情况。我一一照答，他朝我点点头，对思因说些什么也就离开了。我们站在路灯下相对无言，思因再次找借口离开，这次的借口是老师找他有事。

我无所谓的在街上闲逛，思考方彼辉种种矛盾的行为。我直觉上看他是不想瞒着我的，但却因为什么而未能开口。是有什么限制他吗？

小巷出来就是一条繁华的街，这里吵吵嚷嚷，弥漫着地摊特有的人情味。我懒洋洋地看着，像小孩一样学着那些人一样叫嚷，就是比他们小声很多。也就是思因日常能听见的音量。

前面有一棵大榕树，叶子不大，却占着一大片空地。也许那些缠缠绕绕的树根中会有一处树洞吧？小巷很热闹，可人们心中藏着的东西比小巷的摊位还多，总要有一处藏身之地。

一片树叶从空中掉下里，却停在我的眼前。就像时间停止一样，我先是震愣一会，接着听见一阵笑声。抬头望去，一个小孩朝我笑着说：“叔叔，害怕吗？”

我看着他手中透明的丝线，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想要这个世界停下来啊，叔叔，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没意思嘛。”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问了一句：“那什么是有意思？什么是真实呢？”

小孩认真思考一阵，瞧着我笑起来。“叔叔抱我下来，我就告诉你。”我朝他张开双手，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用59.5分试卷做的纸飞机。

“看！叔叔，这就是真实啊……”“这才是真实！”小孩的声音与一个女音重合，一个纯真，一个疯狂。小孩没有跳到在我的怀里，他倒在树下的血泊中，永远长眠。

一个女人拿着枪，笑嘻嘻的对着我。“你有见过洛水吗？这位…‘叔叔’？”“刚刚是个小孩子所以我没有反驳，不过大姐你这么叫，辈分不太对。”

我听不见周围的喧闹，我什么也想不到，我向来都是旁观者，但今天显然不行。“洛水我知道，但你是谁？”“哈哈，嗯…我嘛，当然是来找乐子的。”

周围一切似乎都停止下来，凋零的树叶也停在半空中。我没有畏惧，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打趣道：“大姐，你说非法持枪要判几年呢？”

女人没有说话，在我眼里她的脸逐渐模糊。“如果我是合法持枪呢？或者再加上故意杀害‘梁琛’的父母呢？”‘梁琛’是谁？我不自觉看向她，但大脑只剩下一种情绪——气愤。

警察很快赶到，但在这时，人群中冲出一个人，女人迅速开枪。人群又乱作一团，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也许又看见了点什么。那是洛水吗？

我趁乱回到家，反复确定那个疯子没有发现，接着又急急忙忙换掉身上带血的衣服。到洗手池洗手时，我听见一阵声响。“你比洛迁迁还更像一个杀人狂，你是害怕任思因看见吗？”

我有些惊愕，洛水是怎么跑到我家的？人群太乱，我甚至没有看到她有没有受伤。洛水笑嘻嘻的看着我，她看我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

“你终于要和思因表白吗？”我试探着问道，她把抱胸的手垂下，我看到不断蔓延出来的血液。“哼，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吗？帮我，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告诉他。”

我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洛水却看着十分着急。“我怎么帮你啊，枪伤。你当我是医生啊！”我十分担忧，想去找思因。

“你的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段数据而已，我们那个世界称它为‘外世界’。而我们的里世界才是‘真实’。而今天的那个疯子是那里的科学家，‘虚假’是抓不住‘真实’的。她是来找我的，不过你不要担心，她不在这附近。”

我直勾勾盯着洛水，她自信地笑笑。我决定打破这份希望，毕竟…关我什么事啊，对我来说，摸得到的，就是真实。“我怎么帮你，我是谁啊？是神吗？哈哈，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好糊弄啊，思因也是，你也是，那思因又是谁？我又…我又是谁啊？你凭什么说我们我是假的！”

洛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停顿好一会，嘴里忽然小声呢喃。“师兄不让我告诉你啊，我们是在帮你。”我忽然想到那本日记，发疯似地询问：“那‘姜兰姝’是谁？‘梁琛’是谁？忽然冒出的方彼辉呢？”

“这些只能由你自己决定，至于怎么帮我，你只要不泄密就好。我自有自己的去处，这里只是外世界很小的一角，而且很快就要崩塌，师兄瞒不住的。”洛水沉吟半天，断断续续说出这段话。

我低头思考很久，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有一瞬间，我想到那个小孩，他手里‘真实’的纸飞机。我永远救不下的人……

“我想去‘里世界’。”“你说什么？！”洛水神色惊慌，“你不能去那里。”“凭什么？”我凑近她问道，眼尾的通红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因为‘虚假’不能触及‘真实’？”

“可是你……你知道这里的人去里世界会发生什么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么匆忙。”我也在想，是啊，为什么呢？好像从今天开始，我就…有点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我吧？

可能是因为还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完成，什么必须要想起的应付的责任没能承担。

“我要找的人，兴许就在里世界呢，我知道他叫‘梁琛’。”洛水怪异地看着我，眼里是说不出的震惊。“为什么？要找的是他……那‘思因’呢？”“思因很好啊，但我觉得那个人更重要。”

洛水更加奇怪，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审视。“可他…可你是外世界的人。”“我觉得那个人不会骗我。”洛水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这样吗？那你，那你们真是傻的可以！”

“我应该是失忆吧？你有办法…或者刺激一下我吗？”洛水拿着一个带密码锁的本子，我看见思因拿过。她看我的表情，竟生出一丝看戏般的愉悦。“你自己选吧，你在这里活的不是也很开心吗？干嘛要离开自己费尽心思制造出的梦境呢？你一旦想起来，你活的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你本来就是一个受着诅咒的人，姜夫人因你和一位指挥官大人而死，你觉得你能负起多少条人命的责任！”

我接过本子，细细研究其密码锁，没有一丝顾虑。“我干的事，总不可能一直逃避吧？”接着我输入‘239198’，本子打开，这个密码，不愧是他的风格。

“真正的序幕就此拉开，所有掩饰意义尽失，祝我们都将拥有‘希望’的未来。”

后面几张是回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