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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暗流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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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这日晚上,皇上没有过来昭仁宫,而是去了滴翠苑袁贵人处。

越贵妃很生气,不就是前晚没让他得手吗?但自己也用手帮他解决了需求了呀,当时他不还很乐意来着……

而且自己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护住腹中的胎儿吗?刚刚成型的胎儿,还没稳固呢,哪里碰得?并且自己近期一直腰酸,身子骨不舒坦。

白天因为景宣挨打的事,气极,动了好大的怒,晚上又因皇上薄幸而生了一场闷气,或者还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越贵妃半夜腹疼而醒,接着就发现见了红,赶紧把当值太医叫来后,也没有什么用,一通慌乱到凌晨,胎儿还是没保住,居然就这么流产了!

次日,何医正又带了多名太医来会诊,也没查出子丑寅卯来,只说还是身体偏虚寒,又动了胎气,只不知娘娘是否还吃过什么寒凉或不洁的东西?但倒不像什么引至堕胎的虎狼之药……

胎已滑,事不可挽回,何医正不想把事态复杂化,尽量往温和里说。

越贵妃亦知事不可挽回,流产已成定局,又不敢对皇上指责,但一听说有寒凉不洁的东西入了口,勃然大怒,顿时气哭起来,口中喊着“查、赶紧查……究竟是哪个在害我?害了皇嗣?”

皇帝也略有心虚,也就支持着越贵妃,让高湛他们去好好查,有没有谁动过手脚?

查了多日,如同宫内刮过一阵急风,风过无痕,没有查出什么跟这件事有价值的信息来,反而查出御膳房总管太监存在贪腐行为,而这个太监跟昭仁宫走得很近。

这下好了,这个心腹总管给拿掉了,可是损失不小,越贵妃愈加气极。反手放言出事那天早上,正阳宫菊香、飞羽宫盏儿,都曾先后在御膳房停留一阵,很难说她们有没有机会在越贵妃的金丝燕窝粥里作了什么手脚。

只是怀疑归怀疑,攀咬归攀咬,总归没有真凭实据,所以这件事还是一桩无头公案,或者说,根本也不曾正式成为一桩案子。

“疾风“刮了一阵子,越贵妃的这个事就告了段落,但越贵妃的心里的结却越结越大,总是觉着自己这个宝贝“公主”是给正阳宫或者飞羽宫敲掉的,此仇不报非君子,而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做君子!

后宫是前廷的风向标,各皇子都将成年,那些育有皇子的后妃极其家族,心底的欲望早已经膨胀,想尽各种办法,悄悄布局起朝堂来;

而朝廷大臣们当然也纷纷观测、并找好自己看好的扶持对象,暗暗开始站队。

这宫墙内外的权力争斗,如同天上的风,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从来没有停歇过……

林灿这次回京,一路上走得可不快,几乎逢夜必宿,逢城必进。二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一个人行走在这一条北境回京城的路上。

照他的想法,回什么京城,娶什么亲?头沟镇怡红院里的阿蛮姑娘就很得自己心意,恣意张扬,通情识趣,还长得头沟镇头一份的好看。这两三年来,她给了自己甚多慰藉,自己已经跟春妈妈说好,自今年年初开始,就不再让她留客过夜,从此她只卖艺不卖身了。

如果说要娶,自己还真只想娶她。

只是这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大哥对自己说,父亲已经没了,不可忤逆母亲,就照母亲意思,先回京娶个正儿八经的正妻,以后得母亲和妻子同意,再将阿蛮姑娘接出来,就在头沟镇居住,这样两边女子都能顾全;

虽说林氏家风,不到四十无子不可纳妾,但是事是人做的,只要各方同意,也是可以变通的嘛;

再说如果自己拖着不娶亲,妙音的婚事也会被耽搁掉……

大哥的方法可行,阿蛮也同意,但自己总觉得亏待了阿蛮。谁知道那个赵侍郎家的姑娘是什么心性呢?能否容得下阿蛮呢?

自己从小在北境长大,还是觉得北方更适合自己,京城里虽然繁华,但京城里的人,自己不喜欢,要不是母亲、妹妹、伯父他们在那里,自己才不愿意回去。

就这么拖拖拉拉,直走了二十来天才回到京城的林府。

钟氏翘首以盼多时,这臭小子!按照林妙音的说法,哥哥这个走法,快赶上驴车的速度了。

接到林灿,钟氏立刻就派人跟赵侍郎家联系,定下三天后,由家人陪同、见证,让两个年轻人见一面,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随后就准备下聘了。

反正林家这里,聘礼都已备好几年了。

林灿在家里百无聊赖,第一天在家里晃荡了一天,第二天就上街去玩了。钟氏叫他带上两个人,他厌烦地摆手拒绝,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武官,又不是第一次回来,无聊出个门,还要带上下人一起……忒不自由了。

好几年没回来了,金陵又有了不小的变化,凭着几年前的印象,林灿转了几条街,东看西看,找了个地方吃了碗拉面权当午饭。

这金陵的面又细又长,不像头沟镇的宽而短那种,筋道不足;

浇头花样虽多,口味确是偏甜偏酸偏腻,不像北地的浓油赤酱,又辣又冲,才够劲够味!

才回来两天,自己就想念军营、想念北境得狠了。

不知不觉又转回到上午来过的“不二”茶坊,那就听会儿曲吧。

林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正好临窗,南风吹着尚算舒适。点了壶茶,叫了两等糕点,并一碟酱花生,抿一口茶水,抬头往唱曲儿的台上望去。

唱曲儿的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挺白净,弯眉细眼,秀气得很,嗓门儿倒宽亮,唱了《正月里来闹花灯》、《胡笳调》等,引来掌声不少。

旁边的拉琴的老头,可能是她师父或老父,琴也拉得不错,咿咿呀呀,悠扬得很。

这曲儿么,和北地的腔调不同味,倒也听得。

林灿眯着眼睛,嚼着花生米儿,就着茶水,摇头晃脑。

午后的几缕阳光,从支开的窗棂里进来,打在人身上舒服得让他发困……迷迷瞪瞪地,倒是想起了军营了,平时这种大好时候,要么在练兵,要么在巡逻,或者正和同僚们切磋兵法或刀法。

大哥改良了一套刀法,短兵相接时使用最好,他奶奶的大渝兵最怕我们这种三人阵,那刀“嚓嚓嚓“地挥……他们就”腾腾腾“地退、再退……真是太妙太爽了!他不由化掌为拳击打了下茶桌。

“砰”的一声响,把自己也吓了一跳!睁开了眯缝着的眼睛,赶紧往左右逡巡,却见得周围人不少往这斜了眼来。

而前方首排正中间的茶桌上,坐着三位公子哥儿,本来正大声说笑着,声音恨不得盖过了唱曲儿声,此时闻得拳击桌子的声音,均转头看过来。

林灿心中正抱歉着,只见那三位中的一位,着月白色锦袍、面白无须的瘦高个儿,对着身边着绿袍的年轻些的壮实汉子,努了努嘴道:“赵老弟,那位,不就是说给你二姐的那个?”

“正是,正是这个莽汉!”绿袍汉子狠狠地道,“难怪我二姐看不上他,瞧他莽撞粗鲁的样儿!”

“嘘,理这厮作甚!”另一名着石青色的男子,温言劝着两人。

林灿估摸着,冤家路窄,竟遇到赵家人了。

自己可没必要跟他们计较什么,粗鲁就粗鲁,老子来自边防,吃的苦比你们吃的盐还多,可不像你们娘气。

再说,如果赵家瞧不上自己也就算了,自己也没啥兴趣,回头跟母亲说一下,不必热脸贴冷屁股。

嗯,刚才自己确实是迷怔了,失态了。

遂自嘲地一笑,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瞧他那样儿,是看不起我们么?”月白色公子转头对着石青公子道。石青公子眯着眼睛不知可否。

那年轻的绿袍公子这时却又冲着唱曲儿的姑娘道:“来来来,妞儿,别老唱这些没劲儿的,给哥哥来首‘十八摸’”!

周围的茶客,闻声都笑起来,也有人皱起了眉头的。

林灿想:“这赵家的公子还年轻呢却过分了,‘十八摸’岂是在这种地儿唱的?”

不由想起在阿蛮的那间香闺里,她可是也给自己唱过的,一边细声细气、拿腔作调地唱着,一边引着自己的手儿到她身上……

台上的姑娘涨红了脸,旁边的老汉道:“那位公子!请休得取笑小老儿父女二人!”

“谁跟你取笑!本公子就是要听‘十八摸’,别磨磨蹭蹭地,快唱!”绿袍公子坚持。

“这又不是花楼,人家姑娘怎会唱这些……”一旁有人插嘴。

“你别多嘴,你知道这几位是何人?别惹事上身。”

“这位公子说得不错,老唱这些,没劲头,换首让我们大家听听。”

……

边上有人杂七杂八附和,不少人就喜欢看笑话。

绿袍公子嚷着要听。

月白衣公子抚着大掌催促。

石青公子却不附和,只不时盯着林灿看。

姑娘迟疑,泪在眼中打转,回头和老汉商量,然后老汉站起来拱手:“跟各位爷道个歉!今儿个小老儿感觉身上不舒坦,须早点回去歇息,今儿个就唱到这里了……多谢各位捧场!”说着,就收起胡琴,和姑娘一起下了台。

绿袍公子顿感觉失了面子了,冲上前拦住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居然和老汉推推搡搡起来。

林灿感觉这赵家公子确实不妥,有些欺人太甚了!

看不过去,起身正想去帮腔,看到那边厢一个茶小二过来了,手里还拎着茶壶呢,就去给两人拉架;而外面门口又有人进来了,也上前来……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林灿想着,得,这架也有人拉了,曲儿也听不成了,那我就走吧。

可是要出门却必得经过那堆人儿。没办法遂尽量绕着他们走,可刚近到那处,一个茶壶却对着他飞来……

怕里面的热水烫到自己,他一个闪身敏捷地躲了过去,躲过了开水壶,却不及防地,不知被谁用力一推,下盘一个没稳,不由自主地对着人堆冲了过去……跌进了此时挤成了一堆的人群中!

林灿双手胡乱挥舞,不知抓住了谁的胳膊还是腿,正欲借力站起来,却听人群中,一声高亢短促地“啊!你!”……随即眼前一片红色液体飞溅,有几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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