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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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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太子夫妇是一同往天门殿内进去的,可出来时却不是一同出来——刘郢被他爹留下了。

申容的待遇也没多差,即便申家如今已是这样了,外头也有太子手下的尽善来接,还有受郑皇后意从兰房殿赶来的叔衣,身后一同站着阿勇和几个小黄门。

“储妃。”

叔衣行了蹲身礼,自然要问一问里头的对话——好传回去给郑皇后。申容眼中一闪,一两句如实代过。只见叔衣竟是头回愣了许久,才应是退下。

这样的话出来,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叔衣,只怕也受了吓。

“储妃,奴婢送您回去。”等兰房殿里的人退下,尽善才上前来。申容点了点头,就同含丙殿这一头的奴才们往北宫回去了。

清早进的天门殿,同成帝谈完出来,现在天都还不算大亮,也许本就是个阴天,等入了北宫的大门,才依稀见得几缕吝啬的阳光。她仰着头张望了一会,不禁又回想了一遍方才天门殿里的事。

上一世申安国虽也被陷害,但到底是随着一群人被扣了乱党的帽子,成帝还没念着她这个做储妃的申家女儿,这一世罪证都堆在申安国一个人身上,成帝由此只注意到申家,也很难不留意到她了。

不过——

她回眸望向乙和宫的方向,升起一阵思索:按着成帝那样不大管后宫女眷的性子,怎么能在还没断案的时候,就先想着了太子后院里的她?

不然就是谁往他跟前提了提申家的这个女儿。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其实她也多半猜着是田子士了,可即便知道是他,也免不了还是要再仔细去查清楚,毕竟田家是明面上的对手,要是再打听出其他不曾想过的人来,也好尽早预防将来的祸患。

北宫前,储妃随含丙殿的人一路返回金阳殿,如此前一般安静,再无消息传出。

只等尽善走了,殿内的茵梅才从金阳殿内出来,往兰房殿一路过去……

到了午时三刻,天门殿这边,太子将将受完成帝的训诫出来,他定了定神,也没急着回太子宫,往边上的宫奴看去一眼,便步履匆匆往大殿前坪方向去了,又在光华门前上了一辆颇为低调的老旧舆车。

大约半刻钟后,城外一名男子便由人护送上了这座舆车。

“殿下。”来者正是国朝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李德。

受郑皇后之前的交代,他已是先搜集到了申安国往日盖下印章的各类文牍。刘郢从腰侧拿出当日田子士呈上去的帛书,“酉时对比完,不得出错,另外派人往城中查查,可有人最近接过造假章的活。”

李德愣了片晌——难不成是不等比照出来,就先查作假的人吗?这岂非打草惊蛇?

“可,可若最后比照一致,那些受训的人,该如何处置?……陛下那儿,又该如何交代?”

这又是在京里,要闹出去,午时发生的事,未时就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即便他如今负责申公谋反一案,可要动用长安县尉,也得先过皇帝的首肯。

刘郢却是无谓地笑了两声,“谁让你走官府了?难不成你手底下还没两个能使唤的人?”

“这……”他堂堂御史大夫,手底下办事的人自然不少,可要是不走公家,这就是私自办案了。岂不有罪?

他原是想着直言拒绝的,可又想此事也是皇后与自己特地交代过的,不免就犹豫了起来。

这副模样落入刘郢眼里,还能看不出是他怕了,这个李德虽为国朝中央的人物,又为郑皇后做事,但也极其忌惮皇帝。早年郑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都还好,如今天子掌权,即便部分兵力还在他自己手上,他也远不如早年的吴高侯那样硬气。

也兴许是经历过吴高侯被杀一事后,才更加惧怕皇帝的罢。刘郢低眉了然,先低声交代起来,“你就先审着,上刺刀、上大木,问出来的就留着,没问出来的……”他摩搓着指尖,也没明示,“反正造假也该死,是不是?”

饶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李德,听着这样的安排也不由得颤了颤。就算他依附郑皇后,也自然而然是站太子的,但私底下还不算完全听太子令,也不曾受他掌控做过什么事。往前就同朝中大多数人一样,只当这个太子爷是个性子极其温和的主,别说杀人了,就是踩死只蚂蚁估计都不忍。

怎么如今……这样阴狠的招都能想出来?即便造假该死,也得由县尉去处理,他们这样做,其实不论那些人做这件事与否,最后都逃不了一死。

见身前人半天不曾回答,刘郢的语气索性再柔和了些,“宫里的消息,自有寡人管着,你那里尽管去办,不论最后查出真假,都不必与父皇交代。只一个,若最后印章为真,你我今日之事,就权当不曾发生过。”

这倒算是一个承诺了,李德顶着额上的汗雾,往太子那瞄去,为官数栽,他当然多少明白一些太子在宫中的势力,正因他一贯“仁慈”,所以宫中上下大小奴仆,就连天子身边的那些个侍中郎,也无不看重他的。

太子要真愿意封锁天子身边的消息,的确不难做到。

“是,下臣去办。”他正要退下,只见身前跽坐着的太子忽然伸了手过来,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还麻烦你了,舅父。”

这少年太子脸上的笑容,一如他年幼孩童时,即便生着天子那般大致的样貌——薄唇吊梢眉,瞳仁若寒潭,可脸上的笑却又莫名惹得人愿意相信他的心善。

能隐藏得如此之深,除非生来便是两面的性子,不然就是多年来锻炼得如此了。

“殿下言重了,臣不敢担。”

这舅父二字,只怕还是源于郑皇后多年前曾唤过他几声弟弟,不过那都是早年的玩笑罢了,再者,太子并非皇后所出,实在不需如此。

这般唤他,反倒是无形中更给他施加了一层压力……李德退出舆车前,又下意识地往太子那看去,却见他脸上仍旧是那样的笑意。

若是早两刻钟,他兴许还不觉得这笑有什么,此刻却只觉得后背生寒。

*

清早皇帝召见了太子夫妇的事也没刻意收着,到了下午,不单单是三宫之间,往下各个宫里也多在议论此事。

原本申家涉及谋反就是一桩大事,现今皇帝还亲自见了太子妃,可见申家要彻底没落了。

彼时王慧还在她姑姑王美人的屋中说话,二人倒说不上来多欣喜。

王美人只同往前一般——极为平淡地叮嘱着她侄女,“如今是申、田两家相斗,不论最后谁输谁赢,你也莫像上次那样去碰头了。太子那估计也不好受,前头才因为田氏作梗丢了个孩子,现在又为他两家闹到前朝,就算最后田家赢了,你瞧瞧往后田氏的日子又能有多好过?男人总不会喜欢太有心机的女人,你呀,这些日子就默默守在自己屋中就好了。等这阵子过去了,申氏没了,太子也看不上田氏,宠爱岂不全落到你头上了?趁着这时候,也多了解了解太子的喜爱,往后在房中多讨他的欢心。”

王慧闻言羞涩一笑,想起储妃有孕那段日子,太子宠幸她的几回,虽然她还不懂男女间真正的情爱该是如何,但她知道她是喜欢和太子待在一起的,哪怕说不了几句话、哪怕是只行使那事。

但就算如此,也该是真心疼爱她的罢。

若以后太子的宠爱全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她不禁面色一绯,嗔道,“姑姑,怎么说起这些了。”

王美人捂嘴笑了笑,“好歹也是开了脸的人了,同姑姑有什么说不得的?”

姑侄俩的对话在自己屋中也没收着,一旁的戚子听得了全然,瞥过一眼王慧、又瞥过一眼对面的王美人,默然低了头。

相比起永巷里的热闹,金阳殿里尚且冷清,正殿内的储妃被皇后禁了足,丙舍的田良娣又被太子禁了足,到了这个时候,大院内都不如往前那样——人来人往的,就连墙角路边的石灯都少点了几座亮的,昏暗之中,两个人便沿着石子道迅速进了正殿。

一个是从金阳殿出去的茵梅、一个是从兰房殿来的阿勇。

这阿勇倒也有些本事,身为兰房殿里伺候的宫奴,不仅是同金阳殿这头关系好,就是在少府那儿也混出了些名声,时间一长,凭借着少府四通八达的关系,又认识了两个在天门殿当差的侍中。

这些都还是往前茵梅在申容面前啰嗦过几句,她留着心,今日才能想着用到的。

上午从乙和宫回来,申容就让茵梅去找上了阿勇。阿勇也表现得很是积极,下午先跑了一趟少府,同一个有些交情的小黄门往天门殿再过去了一趟,拉着那侍中在下午聚了一聚,不出一会就套出了话。

“听说是个叫罗桐的郎官在陛下面前隐晦提起的。此人先前乃是田府的食客,后来被田司直送到了宫里伺候皇帝。”阿勇似回想到什么,唇边露出一丝不屑,“靠着姿色上位的,单独服侍过陛下几回,就混到常侍郎的位置上去了。”

原来还是田家,不过这个罗桐,上一世倒是没听过……申容低头点了点案上的耳杯,又问,“听你这语气,这人在乙和宫应该有许多人不喜欢罢?”

“何止啊。”越说越来劲,阿勇竟下意识直起腰来回话了,“就是少府那头都好多看不惯他的呢。就仗着陛下的喜欢,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当个后宫娘娘了,都是给郎官们安排的饭,单他的要不同,今日要现宰的羊肉、明日要□□后的脯,冷了不吃,烫了也不吃。太干了嫌塞牙,软了又说没嚼头。”

“年初有人不惯着他,就没按着他的来,上的都是和其他人一样的菜。结果他来了脾气,找了个由头给人揍了一顿,给打断了骨头,后来还拿走了人好不容易开的药方子,现在都还没好利索,估计啊,一辈子都得瘸着走了。”

申容也没在意阿勇这没规矩的姿势,露出一抹平淡的笑意,“那怎么就没人想着整整他?”

“谁敢啊?陛下喜欢着他呢。”

“喜欢也得有个理由啊,譬如你方才说他长得好,若有一天毁了容,可不就喜欢不起来了?若说是喜欢听他说话,要受了风寒风热的,哑了嗓子,不也喜欢不起来了?”她拿起耳杯,浅抿了一口。

话落瞧上阿勇,见他没有如同多数人那样惊慌,反倒是茅塞顿开,眼中先是一亮。

所以说这人明白就明白在这,话不需要劝太多,就能明白接下来的意思了。既然这罗桐是多数人都不喜欢的,要是他暗暗去提点了这事,岂不是为此讨好了一大片人?

何况才把这个消息说给储妃听,明显这罗桐也是得罪了储妃的。

自己要是做成,还不就一举多得了?

虽然保不准储妃的母家以后会如何,可光是讨好了少府和乙和宫的那群人,以后也差不了。

阿勇终于再躬下身去,先憨笑了两声,又极为聪明地把这个人情放到了申容这,“就算不为他得罪了少府的那群人,也不能得罪了储妃您啊。奴婢肯定要想办法给他尝尝苦头的。”

申容脸上似笑非笑,也没接他这话,“去罢。”

“诶。”他得了令正要退下,才转身,后头储妃的声音便又响起了,“今日你来金阳殿,回去了可要让叔衣知道啊?”

语气算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话尾放得几分轻柔、几分微妙,不觉得慈和,反倒更像是拿着一根银针在挑他的筋。

放了血、剃了骨,末了还是温温柔柔地看着他。

阿勇猛吸了口气,说不出来是否是自己想差了——储妃的善良大家伙都知道,前头皇子们的周岁宴上,西宫的那群人都那样说她了,也没见着她怎么,哪怕是后来那吊死的老媪,当初看样子也不像是她做的。

莫非,真是他想得太多了?

“奴,奴婢保证不说出去。”阿勇随即伏身磕了个头,不敢再往深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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