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牧那里得知消息的藤真，心急火燎敲响了流川公寓的门。

他深知老友看上去孤傲不近人情，实则心肠很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影响，菅原隼身为学生背景却不简单，至少那个当Y大校董的老爸多少对流川离职施加过压力。

“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菅原再纠缠下去，你的教职又岌岌可危了！”藤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大能理解流川现在处理棘手问题的心态，换作是他，起码第一时间替自己澄清才好。

“不至于，以前的传闻本身就是捕风捉影，清者自清，我总不至于真去告他。”流川轻描淡写不打算深究的态度，有些令为人较真的校医皱眉，既然当事人选择冷处理，再置喙怕伤情面。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文学教授逻辑分析上线，毕竟昨天发生的事目击证人极其有限。

即使一道去逛过画展，他还不清楚A等生具体家庭生活状况，以及为什么牧教练看上去比A等生年长那么多，却老被没大没小搂着脖子叫哥。

藤真笑着说是牧的表弟“走漏风声”，起因是牧爸有严格无比不输给宿管阿姨的门禁制度：

晚上11点前必须全员到齐在家就寝，不然......也说不上来不然会怎样，反正迄今他和牧没法整夜相拥到天明也是拜“门禁”所赐。

藤真不止一次怂恿牧从家里搬出来，牧笑着让他体谅下家庭的特殊，并请求恋人再等等，至于等什么也没说。

流川闻言有片刻走神，不由想起昨晚仙道肯定超过门禁了，被家人逮了个正着，不得不交代“见义勇为”的事。

当时被雨浇透的两人狼狈无比，只能暂时找个地方换件干净衣服好好收拾下，为了这点事特意去酒店开房间显然不划算，于是教授表示公寓不算太远可以借衣服给学生。

意料之外，仙道内心既雀跃又打鼓，明明知道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生点啥，关系走向会变得奇奇怪怪而偏离循序渐进的正常轨道。

可要他放弃即兴节拍非去按图索骥，除了证明是死脑筋外别无用途，打鼓打了2分钟他最终向好奇心“投降”。

教授租住的公寓不大，内在摆设走的是极简风，虽没到黑白灰的枯燥程度，确实也谈不上非常有生机活力：一盆绿植都没有。于是第一个跳入脑海的念头变成，下次有机会送教授一盆绿植好了，高低让这个住处活泛起来。

很快他被自己的无厘头惊到，都什么时候了，快集中注意力找个随意轻松的话题，万一等下陷入僵硬局面，再化被动为主动比较麻烦，说些什么好呢，要聊聊文学吗......

“这里有几件卫衣，可能有些旧了，平时也不怎么穿，你自己挑吧。”教授恢复了细框眼镜模式，将一叠整整齐齐的衣物堆在沙发上，当然还包括几条宽松丹宁裤。

他俩身材相差不算太多，仙道个子更高挑一些，幸好裤子本身不挑版型，卫衣基本也是oversize没什么好局促的，顶多在颜色上稍微徘徊了下，拿下了明黄，他实在害怕那件浅紫的，有种被过度温柔化的错觉。

“你先去冲个凉，当心别感冒了。”教授打开电视悠然自得看球赛回放，背景音顿时喧嚣起来，给静谧氛围注入一点恰到好处的烟火人气，任由他年轻气盛的学生躲在洗浴间里独自心猿意马，前后洗了一刻钟。

“我洗完啦。”仙道拿毛巾使劲擦干湿漉漉的头发，瞬间懊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这句有失水准，洗完了算什么意思，催教授进去洗还是心照不宣另外暗示，啧，都不对。

“嗯。”流川的视线没有从屏幕移开，他的坐姿依然很文雅，不像自己和表哥在家当沙发土豆时各种翘腿摆烂大大咧咧，话说换上教授的衣裤后怎么感觉气质也变得不像仙道彰了。

“你准备走回去，还是需要借单车？”流川侧过脸认真问他。

“啊，方便的话，您借我单车好了！”本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做人原则，仙道总算摸索到了一点与流川私生活产生交集的门道。

流川从抽屉找出一串钥匙，钥匙扣竟然是毛茸茸的煤球精灵，仙道小心翼翼接到手里端详了一会，才意识到再不回去要被舅舅训这件小事。

何况，教授没有留他的意思，留他做什么呢，彻夜聊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那，流川教授，我先走啦，谢谢您！”

门被带上的霎那间，流川识别出隐藏在明黄卫衣下，那颗年轻心脏急速跳动流露出来的，一缕几不可察的眷念。

他轻轻摘下了镜架，习惯性揉了揉鼻梁顶部，意识到约莫有些虚伪，既不敢大胆承认带仙道回家有一星半点试探的意图，也不敢直面涉足师生关系禁区将会带来什么样难言后果。

试探学生是否在意自己是个伪命题，流川不打算将绯闻教授的名号坐实，哪怕这次是真实的互动，而非单方面病态的臆想，谁会信年长者没有阴谋，谁体谅有些遇见注定要在僭越身份上落下伏笔。

就当这次是确认安全区。

他不想将一点微弱的好感扩大成束手束脚的枷锁，更不想身边朋友为此担忧，生活还是简单一些吧，舍不得的无非是那点心有灵犀的淡淡喜悦，最终也会像无数粒从指缝溜走的细沙，被时光剔除得无影无踪......

“你表弟是个什么样的人？”藤真拍亮了左手边的夜灯，撑起上半身问身旁的牧。

牧有些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揣摩恋人提问的心思，凭着直觉含含糊糊答了一下：“挺率真的孩子，偶尔有点小心思鬼主意，无伤大雅，怎么了？”

“唔，没什么，我总觉得这孩子......”没把握的事藤真不愿多评论，他将后半句“似乎对流川有意思”咽了回去。

自从牧透露了流川被菅原纠缠却被表弟出头解围的事，今天校医室里撞见陪同学来包扎伤口的仙道本人，那件明黄色卫衣差点晃瞎了藤真的眼。

那是大学时代送给流川的生日礼物，之后基本很少见他穿出门，问起则笑言色泽太过鲜艳，不大符合低调风格。

有个猜测自然成型并持续滋长，藤真打算暂时不去过度思考，有时他也得学学流川的不予深究。

望向浑然不觉的牧，手掌情不自禁贴上他的胸膛，低语一句“离马车变回南瓜还早，要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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