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折纸职人大赏评选结果一经公布,获奖者吸引众多媒体竞相采访,其中流川枫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朝月新闻拥有最大版面一度脱销。
“啧啧,阿枫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嘛,苟富贵勿相忘哦!”藤真叼着咖啡纸杯翻报纸,不忘现学现卖一句。
“勿相忘的人是我才对,想当年阿枫闭门造车,哦不,专心致志设计作品时,是谁无怨无悔陪伴他,鼓励他?”三井手捧纸狐狸,十分狗腿地要流川签名。
“学长,你无怨无悔蹭了我三十卷纸巾。”流川拿手帕擦了擦水晶奖杯,郑重其事放在书架最顶层,咬字重音落在“无怨无悔”。
三井不以为意,笑嘻嘻承诺道:“乖,先签字嘛,等我卖给你粉丝,别说三十卷,三千卷都行!”
藤真左顾右盼,好奇道:“大作家去哪儿了,平时黏性这么强,庆功反而不来?”
三井一愣:“上周会场好好的啊,跟我聊很久咧,现在人间蒸发了?”
“大概有事要忙吧。”流川随口接了句,或许没有给出一个答案,成为对方回避的最大理由,似乎也合情合理。
拍卖官与包租公还在唇枪舌剑“事出反常必有妖”,折纸匠悄无声息下楼散心,染井吉野樱随处可见,恍若少女将醒未醒的梦。
流川怀念起烤炉松茸沁人心脾的木香,拍卖会疯狂举牌的肆意,野味餐桌分享珍馐的欢乐,雀跃提问眼眸希冀的星光,仙道彰无疑是平淡人生的最大变数,明明一心想要抗拒的,但不能。
本来等职人大赏收尾,他想当面告诉仙道,他们不适合交往,话到嘴边却隐隐舍不得,于是情愿被纷至沓来的媒体采访淹没。
对方显然不这么认为,再混凝土般坚固的心脏,也经不起极端冷处理,即使流川绝非故意伤害追求者,嫌疑总难摆脱的。
去看看他好了,至少他们还是邻居朋友,流川在甘橘屋买了莺饼和団子,敲开了楼上的门。
“你又要搬家?”流川错愕地盯住满地纸箱,攥紧手中和菓子纸袋。
仙道点点头,笑得有些凄凉,一改以往明朗欢快的风格,非常沉闷且略带忧郁,搬动琳琅满目艺术品还不慎撞到额头。
“你干嘛难过?”流川很不习惯每次要主动开腔的情形,眼前这家伙不怕冷场吗,为什么需要他多说几句的时候,变得不近人情呢。
“被理絵出卖,只好乖乖滚回家咯!”半晌,仙道才蹦出一句蛮冷笑话,拼命克制不去留意流川神色,对于没有答案的谜面心存畏惧。
我不想要你搬出去。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折纸匠快把団子捏扁了,挽留大概可以排社交史上最难第一名。
“谢谢这段时间大家对我的关照,下次来京都玩不妨找我!”作家诚恳道别,像预备将公寓时光打包带走。
“那我呢?”流川上前一步,彻底封住他去路。
“蛤,你什么?”问题没头没脑,回答模棱两可,他们算不算棋逢对手。
流川把和菓子往桌上顺手一甩,步步紧迫将死活要搬家的人逼至墙角。
“你说的是大家,那我呢,只是大家中的一员,一笔带过?”
“……当然都是对我很好的邻居,啊哈哈!”笑声勉强得连本人都不信,可又能怎样,仙道默默在心里念叨,一视同仁你才会没有负担吧。
原来有人先放弃了。
流川不明白,放弃居然如此容易,容易得令人火冒三丈,拳头都硬了。
我都没来得及拒绝你。
两人沉默以对,最终先动心的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道:“不是不想得到答案,考验太多了,我不想回去继承家业,不想与理絵完婚,可连一个足以说服留下的理由都没有……”
“理由?”流川慢慢接近,近到触手可及,温热呼吸拂过脸颊,痒痒的。
“嗯,理由,我想要理由。”仙道望向他的眼神充满无助与失落,补充道,“上本小说销售不理想,新书出版计划被搁置,我怕江郎才尽……”
魂淡,这时候提什么小说,搞事业看场合好吗,流川生生忍住翻白眼冲动。
“……在你拥有无数鲜花掌声之后,过气作家还能有什么机会?”
“你说够没有?”
“说够了。”
某人眼里泛起湿润泪光,英挺的眉耷拉下来,为求爱受挫提前找个台阶下,可惜台阶很快被堵上,全面封锁逃逸的可能。
流川吻他的右手指尖,然后叼住唇,以一种世所罕见凶狠决绝的态度。
恍惚间仙道反应过来,被爱情吃得渣都不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