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的印象里，裴家的天才终于有了天才的模样。

七岁之后，他变的越来越孤僻少言。曾经的朋友渐渐断了来往，加上小升初精英学校的再分配，从此只剩他独自站在夕阳下，一个人拍球的身影。

每次付娟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感到深深的难受。她知道这是作为父母的失职，是裴连云为了利益，亲手摧毁的属于孩子的快乐。

而每次等她请来裴渊的心理医生询问时，都只会反复得到他一切正常的结论。

她知道不对…或者说，她一直想补偿。但越靠近，他竟越疏远。

至于费赫。

他在仓库里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费赫从来没闲着，他白天睡觉，晚上趁着别墅没人，就偷偷跑出去瞎晃悠。小小年纪就依靠倒卖二手漫画书，从他的同龄小孩手中赚取“暴利”，吃基本上能自己解决。至于住的那间仓库，裴渊防止被人发现，买了一把门锁将仓库锁住。即便是家里的阿姨某天兴致来了想要打扫，也会因为没有钥匙而放弃。

后面费赫无聊，又在门口自制了自动报警装置，只要有可疑人物闯入，他眼前的废弃奥特曼玩具一边就会大叫着“变身”，一边发出红色闪光灯。

除此之外，他还组装了一个破译机。起因是裴渊跑来说想要通关游戏，而他当时的手速又实在跟不上，对于这种半老板的态度，费赫不得已帮助他通关。

十二岁那年，裴渊厌倦了无聊的单机游戏。

他开始上网，摸索到了互联网此等伟大的人类发明。

“追踪器的制作不会很难，我的意思是，不会比你做的那个无聊自动报警装置难。”

费赫翻了个白眼，哪一次他压榨劳动力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人在屋檐下，他也没有拒绝的选择。

“你要追踪什么？”

“我想你没必要知道这些。”裴渊还没到变声期，语调带着若有若无的奶音，这让他无论说什么，都缺少一股威慑力。

显然，费赫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说我就不做，你还不得了了。”费赫不常和他顶嘴，除非忍不住。他想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没必要谁让着谁。

谁知道裴渊却跟玩不起似的，自己刚说完这句话，他就跟威胁似的，“我要上初中了，那边是封闭模式，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很难再回到这里。”

言外之意，费赫没机会再待在这件仓库了。

“你这是为了把我赶走才这么说的？”

“我没骗你。”裴渊特意穿着他刚收到的初中校服，八点报道，现在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你现在有多少存款？”时间紧迫，他一举也问到关键所在。

费赫捏紧自己的小钱包，“你要干嘛？”

“读书，还有租房子，吃住，这些都需要钱。”

“嗯，然后呢？”费赫不以为然，他已经习惯了仓库里的生活，除了睡觉的地方灰尘有点多，其他的算是十分不错。

“算算你还差多少。”

费赫看起来满脸不愿意。

裴渊把手放在他最喜欢的旧变形金刚上，“你不说的话，我就先把这东西扔掉。”

“诶诶…三百多。”费赫起身把变形金刚抢回去，“我总共就三百多。”

裴渊没说话，看着他一脸真诚的表情，点点头。费赫松口气，以为逃过一劫，谁知下一秒，自己的全部家当竟然凭空跑到了裴渊手里。

“五百，一千，一千六百七十七，一千八百五十二。”裴渊数完，从里面拿出一千八，剩下五十二还给他，“这钱我收了。对了，你知道帝雅附属初中吗？”

“啥？”费赫一脸懵逼的拿着五十二块钱，想抢回钱找不到借口。至于什么学校，他连小学都没上过，更别说什么初中高中的了。

“我找机会给你在附近租房子。够机灵的话，你可以跑到学校蹭课。”

前提是他自己能伪造身份信息。

“我不想上学。”喻双双那家伙以前劝他上学，他都不理不睬的。

“不想上？”

裴渊的语气冷漠而平静。

费赫察觉到不对，他现在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裴渊从来不是慈善家。

“好好好，我上，你找地方，我跟着你混。”

此后，裴渊帮费赫伪造了学籍信息。在他刚满十三岁那年，暗中找人给他安排了初中的课程。

而关于小学一到六年级的知识，费赫已经在福利院课外读本一角中了解七七八八，加上裴渊平时无聊扔进仓库的杂志书刊，他总体的阅读量和知识面并不比在校小学生差多少。所以等到他开学那天，基本平行了班上大多数人的进度。

而此刻唯一的问题是，裴渊断联了。

费赫偶尔在学校门口看见他的弟弟裴江，除了第一次拍肩问“你去哪了”，被他投之以神经病的目光后，费赫之后都只是停在门口看看，想着那家伙会不会突然来个失踪人口回归。

但最终也没有。

等他再次见到裴渊，那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

裴渊主动联系上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竟然还活着。”

说的好像自己离开他的钱就活不了一样。

好吧，虽然生活质量确实极速下降，加上裴渊当时预交的五个月房租到期，需要缴费的信息贴在了租房门前，让他的经济问题一下剧增。

费赫不知道裴渊是如何将自己的信息修改为十八岁成年人的。

“还行，活的不错。”费赫肯定的点头，他也不会把为了上学，经常在超市小卖部偷东西的事说出去。

“那就好，我就怕这趟过来给你收尸的。”

他说完这句，不禁咳嗽一声。

费赫以为他感冒了，拿出自己在超市拼的超大瓷盆碗给他倒了杯隔夜水，后来想想不妥，又重新烧了壶。

“你他妈能不能盼我点好？”费赫习惯性说出“他妈的”新学语气助词，“先等等，水马上开了。”

裴渊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费赫觉得裴渊变了。

更冷了。

“水开了。喝一口再走吧。”

连他的肤色也是。

裴渊愣了下，下意识接过他的瓷盆碗，喝了口热水。

他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