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出现在门口的脚步声时，流影便知道银凡回来了。

距他离开到现在，甚至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流影，你说……”银凡直接推开流影房门，进了屋子，不见外地往桌子上一趴，“少爷是不是不需要我们了？”

流影正在房里打坐入定，此时只能暂时停下修炼，回他道：“何出此言？”

银凡：“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那个季尧，把少爷照顾得挺好的。”

流影：“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少爷终归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朋友，将来还要外出游历冒险，我们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银凡：“为什么不可能？”

流影：“若是城主有令，无量城有召，你敢违抗？”

银凡愣了下：“但是城主肯定让我们守护少爷呀。”

流影没有银凡的乐观：“但终归，我们真正的主人是城主，不是少城主。”

银凡沉默。

“如果有一天城主的命令与少城主的命令冲突，你当如何？”流影问他。

银凡：“……当年，是城主救了我一家人的性命……”

这个表述，已经回答了流影的问题，对银凡来说，城主于他有大恩，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梁峰，自然是比梁白更重要的。

流影毫不意外：“所以呀，如今少城主多了季修士的守护，我们应该替他高兴才对。未来终将有一天，少城主会成长成为城主那样的人，甚至可能，超越城主。”

“而我们，只要跟随就可以了。”

流影比银凡更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自己的价值。

从来都不是梁白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梁白，需要无量城。

听了流影的话，银凡似是有所觉悟，当晚便开始加紧修炼。他在筑基期也停滞不前许久了，之前一直没有修炼的紧迫感，一是身边有流影这样金丹期的高手，二是在无量城很少遇到什么真正危险的情况。

但现在他们来到了青鱼山，一切都不一样了，梁白平时接触的师兄弟除了他自己，最差也是筑基期。更别说季尧这样比他们年轻的修士甚至已经是元婴境界，他们再不努力，以后可能连继续追随梁白的资格都没有了。

山腰的洞府内，梁白正在朝着炼气期第五层努力。

灵烈狐被他放出来，正在洞里跑来跑去，一会儿钻到梁白身后，一会儿窜到季尧身前，玩得不亦乐乎。

祝霄过来串门的时候，看到两个人都在认真修炼，忍不住摇头感叹。

“小师弟啊，照你这个修炼进度，大概一年就可以筑基了。相比较我们几个，你的资质可以说是上品了，入门测试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怎么可能会是普通资质！”祝霄还专程带了集草园新种出来的灵茶过来泡，一边闲聊，一边给他们两个倒茶。

梁白：“多亏了大师兄督促，要不然我修炼进度也不会这么快。”

祝霄笑了下，话里有话道：“大师兄这就偏心了，什么时候也指导一下我们其他几个的修炼呀？”

季尧四两拨千斤：“你们三个入门在我和梁白之前，听师父的教导肯定比我们两个多，有师父他老人家在，我当然不敢越俎代庖给你们多余的建议，若是教岔了，难免会被师父责罚。”

梁白听出了祝霄想蹭季尧这个补习课的意思，也听出来季尧不想再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意思，左右跟自己无关，他便低头认真喝着祝霄泡的茶，安静降低存在感。

祝霄却没那么容易被打发，他看了眼梁白，笑着道：“小师弟整日在青鸾山修炼，不会觉得无聊吗？”

确实挺无聊的。梁白心里赞同祝霄，面上却相反，否认道：“不会无聊，我最喜欢修炼了。”

“咳咳咳……”祝霄因为他的回答被茶水呛到。

就连季尧都挑起了眉梢。

梁白笑得一脸无辜：“祝师兄你怎么喝个茶都能被呛到？”

祝霄：“呵呵，不小心，不小心。”

放下手中的杯子，祝霄看着梁白道：“没想到小师弟对修炼有如此高的热情，师父如果知道，肯定会很欣慰。其实我这边有一些提升修炼速度的丹药配方，只是材料珍稀，我凑不齐全套的灵草，还练不出丹药。但小师弟来自无量城，路子应该比我广一些，我想把配方送给小师弟，或许对小师弟有用。”

梁白有些意外祝霄居然如此大方：“这怎么好意思?”

祝霄：“都是同门师兄弟，无需客气。”

说着，祝霄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正是他所说的丹药配方。

梁白接过，看到纸上丹药名字。

“聚灵丹？”

祝霄：“小师弟知道聚灵丹？”

梁白下意识看向季尧。

他记得季尧之前说过这是很普通的丹药。

季尧拿到丹方看了眼：“这确实是聚灵丹的配方。不知道祝师弟是缺了哪味灵草？”

祝霄：“没想到大师兄和小师弟都知道聚灵丹，实不相瞒，我在集草园帮忙，配方上其他灵草都好收集，只是其中这味引灵草园中不许弟子随意摘取，需要做任务积攒剑宗灵值，用灵值换取。我今年完成的任务积攒的灵值还不够兑换。”

梁白挠了挠脑袋，没想到季尧口中很普通的聚灵丹，对祝霄来说会这么麻烦。

季尧：“除了宗门内部，外面应该也能买到聚灵丹。”

祝霄长叹了一声：“大师兄有所不知，我的家人都是普通凡人，我是家中唯一有修仙资质的孩子，家里人对我期望颇高，但却没有身家相助，自入剑宗以来，一切都只能自己争取，易市的价格对我来说实在承担不起。说实话，当初能拜入宗主门下，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幸运，师父的性子这些时日想来也都清楚了。洛泽和洛鸢出自河阳洛家，洛家本就是修仙世家，他二人更是洛家这一代翘楚，家族中的资源多有倾斜，所以尽管他们资质比我差些，但如今修为都不逊于我。”

梁白倒是知道祝霄的背景，和主角一样的草根人设，只是少了主角的天赋和机缘。

原书中，祝霄对季尧也一直多有照顾，只是原剧情里，祝霄是师兄，季尧是师弟。

“不说这些了。”祝霄停下话头，脸上依旧带笑，“小师弟，这丹方便送你了。祝你早日筑基。”

说完，祝霄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梁白有些迷糊了，问季尧：“我刚刚是不是应该拒绝祝师兄呀？这丹方我也没用呀。”

聚灵丹他还有，用完了可以直接去买，完全不需要自己炼制。

一时间，季尧脑海中闪过许多上一世的场景。

上一世祝霄总跟他说，他同他一样是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在这剑宗内都要靠自己，因为这份惺惺相惜的情谊，季尧把不少机缘分享给他。甚至连沧澜秘境，离开剑宗前也告诉过他。

只是等他离开剑宗创立图南宗后，祝霄便断了跟他的联系。

季尧曾经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历经世事后的他现在突然明白了。

因为当时离开剑宗的他对于祝霄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所以祝霄才不再联系他。

人走茶凉，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要不我送一瓶聚灵丹给祝师兄？就当谢谢他送的这张丹方。”梁白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季尧：“你知道投石问路吗？”

梁白：“啊？”

季尧：“这张丹方，就是他投出来的石头。”

如果梁白真的送了他聚灵丹，季尧已经可以想象出来未来祝霄将如何千方百计靠近梁白。

梁白：“啊。”

石头？什么啊？

季尧看他一脸懵，就知道他没有听懂，干脆直白道：“不许送。”

梁白：“为什么呀？”

季尧：“那些丹药是你自己赚来的吗？”

梁白：“不是呀，城主给我的。”

季尧：“城主是你的父亲，所以他为你考虑周全，替你准备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祝霄是你什么人？”

梁白被问住。

季尧：“等你可以自己炼制，或者自己赚取丹药，你再说送谁什么，我自是不会有意见。”

这说到底是梁白的东西，梁白想送谁就送谁，就算是季尧，也没有干涉的权力。

梁白想反驳季尧，但一时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原本觉得很简单的事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了。

梁白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季尧说的有几分道理。

良久，梁白才闷闷道：“我明天也去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