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等盛郁去开门时，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和薄序两个男生，就算是被楚楠看见了又怎么样。

大不了就说是邀请他来家里玩，有什么好心虚的。

而且本来也没干什么。

但现在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人已经被他塞进衣柜了，盛郁只好硬着头皮开了门。

楚楠在门口等了会才等到门开，她走进来，奇怪地问：“小郁，你在刚刚干什么呢？怎么那么大动静。”

盛郁心脏还在狂跳，绷着嗓音说：“没，没干什么，就是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是吗，”楚楠不疑有他，她刚下飞机就赶回来了，身上的风衣还没来得及换下，她摸摸盛郁的头，有点无奈地说，“你呀，这么久没见还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撞疼了没？”

盛郁偷偷瞥一眼衣柜的方向，又怕被发现似的快速收回视线：“没，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楚楠好笑，“之前不就跟你打过招呼了，怎么，不高兴看见妈妈回来呀？”她有些抱歉，“本来是打算下周回来的，前几天听说你又病了，急的我连忙改了机票，但那边有事还是拖了几天，对不起啊小郁，你生病的时候妈妈没陪在你身边。”

“没事，我都长大了，不用人陪了。”盛郁心思都放在了衣柜那，浑然没仔细听楚楠在说什么，要是薄序不小心被楚楠发现，那到时候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楚楠又说了几句，见他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眉拧得更深了点，沉默一会，她忽然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到盛郁面前：“小郁，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

盛郁回神：“啊？”

“小郁，妈妈想了想，上次的事还是要跟你说声道歉。”

楚楠是那种江南美人的长相，轻轻皱起眉时像是给眉眼间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愁纱，叫人不觉怜爱。

她抿下唇。

“是妈妈不对，我知道你是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妈妈上次一时着急说错话了，你能取得好成绩妈妈也很高兴，只是小郁，”她轻叹口气，“还是希望你能体谅一下妈妈，妈妈这么多年不容易，你也知道宗家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妈妈不得不小心点。”

盛郁张张嘴：“我知道，我也没有……”怪你。

楚楠默了默，提起这次的事。

“你们老师都已经跟我说了，你这次生病是因为在学校打架了对不对？”

和李鑫打架打的那么凶，又是在校园里发生的，当然瞒不过学校。盛郁那天被王叔从学校医务室接回家时，各位校领导就已经满头大汗的赶过来慰问了。

之后的具体情况盛郁这几天一直在家养病不清楚，只听说李鑫几人之前勒索学生的事不知道怎么被突然爆了个精光，一时间被欺负了的学生的家长们都涌到了校长办公室，群情激奋的要求学校给个说法。

知道是自己又闯祸了，盛郁抿抿嘴唇：“对不起……”

“这次又不是你的错，你说什么对不起，”楚楠温柔地说，“放心，妈妈既然回来了，就会帮你摆平这件事的，一定让那些人跟你道歉。”

盛郁却没说话。

楚楠：“小郁？”

盛郁动了动嘴唇，他这次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语气轻轻地问，“妈，你其实是不是挺高兴我这次跟别人打架的？”

……

薄序安静的缩在衣柜里。

衣柜不算小，但他个子太高，手脚都太长，缩在里面还是有些憋屈。

周围都是盛郁的衣服，盛郁爱干净，衣服一件一件挂的整整齐齐，上面都是清新的洗衣液气味，将薄序完全的包裹住。

外面的说话声清晰传入耳内。

外边，楚楠像是被戳破了内心最隐秘的心思，脸白一阵红一阵，最后一拍桌子，声音略显尖利的响起来：

“小郁，你就是这么想妈妈的？！”

盛郁有点后悔自己没压住冲动，偏了偏头，“抱歉，妈，”他闷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楠眼眶微红：“那你是什么意思？妈妈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就这么想我吗？”

盛郁抿着唇，没吭声。

母子两人许久未见面，第一次见就不欢而散，楚楠重重关上了房门，怒气冲冲的下楼了。

楚楠走后，盛郁长吐出口气，趴到桌子上，没过一会，听见衣柜门被拉响的声音。

他偏下头，看见薄序从衣柜里钻出来。

薄序身量高，弓身出来后再站起，就能愈发感觉到男生挺拔笔直的身形，天生的衣服架子。

盛郁趴着看他，撇撇嘴：“你都听到了啊。”

薄序走到他身边：“衣柜门很薄。”他语气一如往常。

盛郁小小声的嘁了下，头偏回去，埋进臂弯里，也没说什么。

房间安静下来，薄序垂眸盯着他后脑勺看了几秒，盛郁头顶上有一个很标准的发旋儿，小小的，很可爱，他刚想问“你是不是又哭鼻子了”，盛郁手臂忽然动了动。

他脸还埋在左手臂弯里，右手臂抽出来，往薄序的方向伸出了一根手指。

是要牵的意思。

薄序了然，变换了下姿势，靠在桌边，右手手指勾上去。

两人的手指勾上，盛郁心情才好了点。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受。

人遇到难受的事，第一次会哭，第二次可能也会哭，但第三次就能逐渐开始脱敏了。

楚楠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她怕外人误以为她带着盛郁嫁进宗家是抱着争家产的想法，所以一直在尽量避免这个可能性发生。

如果能养废他、让别人看到他是个争不了家产的小废物是再好不过了。

到时宗家不用担心家产落入外人手里，楚楠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他则能拿着宗家公司的分红无忧无虑一辈子，是三方共赢。

从某种角度来说，楚楠当然爱他，所以替他想了一条最轻松的人生道路，他只要遵循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毫无压力的过完一生。

盛郁勾着薄序手指晃了晃，努努嘴，开口：“今天课补不成了，下次再补吧。”

薄序看他一眼，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思索着问：“还要补？”

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话，盛郁一下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当然要。”他皱眉，“干嘛，你不愿意帮我了吗？”

虽然楚楠替他规划了一条很好的路，但人生是他自己的，他并不想永远当一个只会混吃等死的废物。

他爱楚楠，也不代表会为了她放弃自己以后的人生。

薄序这次凝视他很久，在盛郁要不高兴时才轻轻笑了，他微微一颔首，答应：“行。”

盛郁嘴角一提，高兴地坐起来，将脑袋使劲往薄序胸口处蹭了蹭，接下来两天也见不到薄序，趁着这个机会将薄序的气味沾了个够本才松开人。

等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因为楚楠还在别墅里，刚刚没让她看见薄序，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大活人也不好解释，盛郁只好让薄序从阳台走。

他房间在二楼，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盛郁紧张巴巴的看着薄序跨上阳台。

但薄序动作意外的干净利落，他手撑在阳台上，一撑，一跳，便翻下去。

一声轻响，宁静昏暗的后花园里传来物体落地的声音。

薄序轻盈落地，拍拍手上的灰，回头。

盛郁还趴在二楼的阳台上，被阳台上的绿植花朵簇拥着，后边房间里的暖色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晕的微微发亮。

像很漂亮的、被圈养在精致高塔上，但又想挣脱出去的花。

他眼神里的担心未消退，见薄序安全落地，才松了口气。

薄序抬手，朝这朵娇气又不服自己既定命运的小花挥了挥。

盛郁顿了顿，几秒后，他也抬起手，对着薄序小小的挥了下，是很期待之后再见的样子。

“拜拜。”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