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曲晚宁忽然觉得有些口干，又抿了一口温水干巴巴地问：“你呢？”

刚问完，她脸一僵，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在暗示他一起洗。

她捏了下发烫的耳朵，飞快补充：“我……我的意思是我不认识卧室在哪里，还有衣服。”

这个时候曲晚宁就开始后悔怎么不回家拿点衣服回来。

也省得现在尴尬。

傅宴州看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话，领着她去卧室。

卧室很大，整体色调是灰白色，没有多余的家具，干净的像是刚搬进来，透出一股沉寂。

像他这个人一样清冷。

“衣服在衣帽间。”他说。

出去前，他顿了顿又补充：“我先去洗澡，有什么事到楼下找我。”

曲晚宁应下来，转身进衣帽间。

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式服装，从睡衣到日常穿搭、礼裙、珠宝首饰等等应有尽有。

很齐全。

她没由来的觉得有点怪怪的。

在她看来这些东西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住处，有种谪仙坠落人间沾了一身烟火气息的感觉。

好像原先那么遥不可及的月亮忽然伸手就能捞个满怀。

有点不真实。

发了会呆，曲晚宁回神，细白的手指在这些衣裙上一一略过，随意拿了件睡裙。

面料很软，很亲肤，衣服有点宽松，闻着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味，有点像傅宴州身上的香味。

应该是清洗过，她大概比划了下，不是她的尺码。

曲晚宁捏着睡裙，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想起门口玄关的女式拖鞋。

心头忽然有点闷。

不是没想过这些东西也许是为自己准备的。

只是粗略数了下，这些东西准备的这么齐全，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存在时间应该不短。

再加上，傅宴州对她的态度。

不是满怀恨意，也不是满眼爱意。

这种平静冷淡才更像是彻底放下的释然，她怎么敢去奢想跟自己有关？

她忽然又想到他手指上时刻不离身的银戒指。

尽管先前有过预料，现在想想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这种给了希望又在这一刻破灭的感觉更让人恼火。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以他的身份喜欢一个人又有谁能够阻拦吗？

还是说……

他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他？

这一点好像更荒谬，在他没有任何背景的时候喜欢他的人就很多，更何况现在位高权重。

曲晚宁心乱如麻。

算了，不管怎样，做好被嘲弄的准备就行，她不该奢望太多，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占了便宜。

默了几秒，她微吐出口气，拿了两条毛巾进浴室。

从外面的柜子挑了等会要用的沐浴露等，在旁边的置物架看到一些化妆用的的瓶瓶罐罐。

大多是家喻户晓的大牌，还有些她没听过名字，看包装猜想应该是专门定制的护肤品。

还挺用心。

曲晚宁垂下眼睫想。

她攥着毛巾，记忆飘忽，不知怎的就想到从前的那些事。

傅宴州性子虽然冷，大多时候面无表情，但对人却是很不错的，不经意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这种细心在很多时候给女孩子一种慰帖的感觉。

身为女朋友享受到这种细心时觉得习以为常。

后来分手后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才知道他这样的人有多稀少。

现如今，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怎么用心去对另一个人好，这种滋味有些难以言明。

像是最开始喝茶的时候。

不懂泡茶，一口抿下去满嘴的苦涩，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曲晚宁缓缓回神，和玻璃镜中的自己对上视线。

镜中的女生漂亮的有些出尘，从脸到肩颈腰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完美，神色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确实。

曲晚宁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些，她心里确实不舒服。

要说还喜欢傅宴州，不现实，准确来说用落差感这个词来形容或许更为合适。

她已经做好准备和他好好相处。

这些东西让她原先的期待值瞬间降低，有种‘哦原来你也和外面那些男人没什么区别’的心情。

说不上来的失望。

他倒是丝毫不担心自己去质问他。

不过想想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质问的资格，联姻这件事获利的是她。

作为一个前男友他做得很不错了。

曲晚宁这样安慰自己，目光落在那些化妆品上，她忍不住又想。

她来过这里吗？

应该是来过的，因为他不常住这里，这些东西暂时来不及叫人去收而已。

不知怎么，心头隐晦升起点不适。

曲晚宁没再碰这些东西，关上浴室推拉门，打开花洒开关，调节了下，温热的水流洒下来。

她挤了点沐浴露卸妆。

怕卸不干净，她连洗了好几遍，搓得脸上有些发红。

半个小时后，曲晚宁揉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出了浴室。

卧室开了空调，微冷的风吹过身上，有点冷，她裹紧了身上的浴巾，顺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

她低头解锁屏幕，心不在焉的翻着微信列表。

没得到她的回应，岑媛零零散散发了几条就没再发，剩下的则是那些不太熟的朋友问候。

她没耐心点进去看一一划掉。

曲晚宁点进和岑媛的聊天框，没忍住吐槽：【我好像发现傅宴州有喜欢的人。】

岑媛很快回过来消息：【？？？】

曲晚宁把傅宴州对她的态度大概描述了下，又重点拍了下衣帽间和浴室的瓶瓶罐罐发给她。

她神色有点复杂，靠坐在沙发：【你觉得这些是给我准备的吗？】

岑媛原本坚定的心这会儿也说不上来了。

要是真的喜欢，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宁宁嫁给韩翊。

要知道，要是没霍家那两人从中作梗，这会儿韩翊和宁宁都订婚成功了，哪还轮得到他呢。

岑媛：【确实不像给你准备的。】

岑媛：【你们俩确定才多久，中间间隔这么短，哪来的时间准备。】

岑媛说着又有点生气：【这位傅总看起来也没传说中的那么洁身自好，这是准备两者兼得？】

真当这是什么封建社会呢。

还准备来大老婆、小老婆这一套？

曲晚宁顿了下，没忍住抬头。

隔了一层玻璃的书房，男人穿着身银灰色的真丝睡衣坐在办公桌后，认真处理公司的事情。

金丝眼镜衬得他分外禁欲，显出几分斯文败类的风流。

光看长相是极英俊的。

这也是为什么年少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上他的原因。

脑海里略过衣帽间的衣服、浴室的化妆品，她心头不太舒服，垂眼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

曲晚宁：【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想两者兼得，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不是那样的人，我猜是兴许他娶不到喜欢的人，所以娶谁都无所谓，加上我是他前女友的原因，顺手帮我一把？】

岑媛：【□□这么一说我觉得狠有可能。】

岑媛：【那你现在怎么办？】

曲晚宁怔了怔，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之前他在车上说的那四个字,‘顺其自然’，顺手发去。

岑媛：【没事，就当是个协议夫妻。】

曲晚宁回了句‘嗯’，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好在没什么感情，倒不至于难过，只是她一想到两人中间横着其他人，怎么都觉得膈应。

她算什么？替身、第三者还是挡箭牌？

她垂下眼，自嘲地弯了下唇，起身从饮水机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喝。

因着这件事，岑媛倒没再扯些黄段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过了会儿，岑媛发了个聊天截图过来，又问她：【傅宴州发朋友圈了？】

曲晚宁一怔，退出两人的聊天框，点进傅宴州的头像看。

果然多了条新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简单几个图片，红本本的照片和两人在民政局的合照。

很随意。

像是在发什么风景照。

她忍不住又往书房耳朵方向看了眼。

男人依旧低头处理公司的事，神态至始至终都很平淡，看不出像是会发这种朋友圈的人。

她收回视线，分心的想大概是为了给那个人看？

曲晚宁回神，顺手截图了下，给岑媛发过去：【应该发了没多久，消息真够灵通的啊。】

岑媛：【刚刚有人问我的，说你不回消息，就问到我这边了哈哈哈。】

曲晚宁没什么太大印象，不太熟的人发的信息她连点进去看的欲望都没有，直接长按删除。

岑媛：【该说不说，傅总真够给面子啊。】

岑媛：【要不是我知道实情，还真当他真情流露呢，不过作为一个协议丈夫他其实做得挺不错了，起码在外人眼里给你撑了面子，我看以后还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找你麻烦。】

协议结婚嘛。

大家要的都是脸面，私底下玩出花也没人管，只要表面功夫做到就够了。

曲晚宁认同的回了个表情包。

岑媛：【他都发了朋友圈，你要不要也发一下？】

岑媛：【让韩翊那家伙死心，顺便也让其他人清楚你们是互相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