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繁锦一怔，短甲用力蹭过碗壁，恍然转头，正好对上蒋玉涛望来的视线。
目光交集，双方谁也没再言语，只凝望着彼此，仿佛要借眸色去道尽藏在心里的情愫。
时间好似只流逝三秒，又像是已过经年。
唐繁锦一瞬怅然，缓而收回手，声如喃语：“没想到这么就弄完了。”似在称赞效率高，又像是感慨共事的时间太短。
“还差最后一个。”
蒋玉涛晃了晃手里的空碗，指尖仍搭着贴纸，“我们......”喉结滚了滚，“合作？”说完，耳垂有些烫。
唐繁锦微怔：“什么？”
蒋玉涛别扭地皱眉，耳垂愈加滚烫，左手摇晃着的碗，右手指尖在敲点贴纸：“我拿这个，你来贴。”
十分紧张地说完，话落却半晌没有回应。
蒋玉涛右眉抖了抖，忍不住要偷瞄她反应，谁知刚抬眸，就听见‘噗嗤’一声笑。
“蒋玉涛......”
唐繁锦嗓音都带着颤，仍在克制地说，“你好傻。”似乎真的很高兴，掩在镜片下的眼角笑出泪光，
蒋玉涛随及也笑了，指节磨搓鼻尖，掩饰尴尬般地说；“哪里傻，不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虽这样说，倒也没再坚持，就欲伸手拿起贴纸。
唐繁锦却先一步将其夺过，‘哗’地撕开离型纸，微微昂首道：“把碗拿来吧。”虽已忍住笑，眼里仍有愉悦之色。
蒋玉涛一怔，手指捏着碗边沿，顺从地将物件递去。
唐繁锦稍许抬臂，任由袖口拂过白皙的手腕，专注地寻找着最为合适的位置。她的身形因为骨架小而显得格外瘦弱，更容易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蒋玉涛将碗稍许放低，垂眼，视线落在她微微上翘的长睫，心中愈加柔软；她如此瘦小的身体里却有着坚持不懈的毅力，在旁人的无视和指责中坚持至今，甚至还要往更高的地方去。
彻夜亮起的灯，无数被废弃的文稿，拍摄多次的镜头......做出计划，再推翻，然后又一次地重头再来。
他佩服她，也怜惜她，正如他尊重她，也爱慕她。
如此想，蒋玉涛的眸色愈加温柔，双腿分开而立又微微弯腰。即使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他也想让对方更轻松一些。
终于，贴纸安稳地靠于碗壁，深棕小熊的笑容在阳光下更显灿烂。
“好啦。”
唐繁锦放松地说，抬眸，正对上他的眼神，“你看我做什么？”逐渐皱眉，狐疑着嘟囔，“我脸上有东西吗......”边说边要动手去摸。
“没有。”
蒋玉涛笑，身体猛然前倾，撑在桌沿的手臂将她堵在里侧，垂眼，似要望进她的眼睛。
“你，你干嘛。”
唐繁锦舌头开始不听话，下意识想跑，小腿却发软得丧失力气，却昂起头，自认为颇有气势地与他对视。
偏是这般，蒋玉涛仍感觉她可爱，恨不得将她抱起，非要揉进怀里才好：“我想说......”扬唇笑，掌心覆住她发顶，像抚摸小猫般上下顺毛，“辛苦啦，唐老师。”
唐繁锦彻身僵住，任由他温热的鼻息拂过脖颈，仍是一动也没动。她不敢猜测对方的想法，只想将这一切归于玩闹与调侃，垂在身后的手攥拳，尽力让声音维持自然：“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必须要准备充足才有把握。”
唐繁锦边说边退出他臂膀的围堵，胡乱地指向旁侧：“时间应该到了，我去看一下冰粉。”
蒋玉涛没拦着，收回的右臂顺势与左臂环抱胸前，就这么莞尔地看着她。
冰箱门打开，扑面而来的凉意拂散燥热。
唐繁锦深呼一口气，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端出凝有水汽的木盆，直到将其安全得放到桌面，才探眸朝里瞧。
冰粉成功凝结，绵密而细小的气泡让其更显Q弹。无论是色泽还是样式，都与教程里的并未差别。
“怎么样？”
蒋玉涛倾身凑近她，语气里藏着小得意，“我就说能成吧。”
“可没错呀。”
唐繁锦用刀划开冰粉，看见这透明似果冻的物件轻晃着被分成小块，神情更显苦恼，“我步骤和你一样，难道是材料配比出问题了？”
“别心急。”
蒋玉涛笑着摊手，“我是初次尝试，或许没有太多顾虑，会更容易成功。”
唐繁锦没吭声，扯过配比单继续研究，抓一把冰粉籽就往纱袋里塞，仿佛跟自己怄气似得，没等石灰水完全沉淀就要往粉浆里倒。
“诶，等下。”
蒋玉涛拦住她，借打趣缓和她情绪，“你不能因为着急，就忽视食品安全啊。”拿过她手里的石灰水，又拎起放于碗中的冰粉籽袋，“得慢慢来，先将浆搓完再说。”
“知道了。”
唐繁锦嘟囔着将其接过，深呼一口气，尽量耐心地揉弄着纱布，十指动作温柔却有力，浆水逐渐涌出指缝。
她不去想最后的卖相是否成功，情绪亦然归于平稳，沉下心，似乎要将每个步骤都做得尽善尽美。
终于，这次有了好的结果。
唐繁锦望着碗里干净透亮的冰粉，脱力般地靠坐着凳子，一个劲地挥手扇风：“苍天，总算解决个大难题。”
蒋玉涛被她的语气逗笑，抽张纸巾给她擦汗，正欲夸奖她两句。
可话还没出口，唐繁锦又立起身来，兴致满满地说：“再试一遍！”
蒋玉涛无奈垂手，仍像是为她鼓劲般地喊了声：“好！”
直到日暮攀上白墙，所有的餐食才全部练习妥当。
唐繁锦用勺子挖着小蛋糕，站在门口送蒋玉涛。
后者似乎不太愿意离开，磨蹭半晌仍在玄关附近溜达，时而抬头看她，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
唐繁锦疑惑，望一眼他又看了看掌心，稍加思索后，还是将手中的蛋糕递去：“只剩最后一块了，你要吗？”话虽如此说，小臂却在往里收，是副要给不给的模样。
蒋玉涛被她可爱到了，摊手说：“我不要这个。”
唐繁锦松口气，笑眯眯地咬着小勺：“嘿嘿，那就好。”见他仍站于原地，有些疑惑地问，“你还有其他事嘛？”
“当然。”
蒋玉涛勾唇，随意揉向她的发顶，弯腰，目光与她相对：“我想说，明天加油。”显然是哄小孩的口吻。
唐繁锦眉头皱起又松开，似乎要将五官挤在同处地笑：“嗯，多谢蒋老师的鼓励。”话落，瞄向门外，像是在说‘快走吧，大哥’。
“行。”
蒋玉涛十分爽快地说，“那明天见吧。”昂起头，随意朝桌面指点着，“你这些家当可别忘带了。”
“知道，知道。”
唐繁锦以小指堵住耳朵，像唱歌般地说，“我会记得的。”
蒋玉涛笑，这才推门而出，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
唐繁锦关上门，随意地整理着头发，嘴里嘟囔：“老摸我头发干嘛，我又不是小狗小猫。”虽这样说，唇角却衔着窃喜。
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唐繁锦边看电影，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粉丝评论。她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来迎接明天的‘大战’。
“嗡嗡—”
手机发出震动。
唐繁锦侧身去接电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章萌萌的声音就乍响耳边。
“繁锦宝贝！”
章萌萌拖长语调问，“摆摊的事准备得如何呀？”
唐繁锦只听声音，眼前似乎浮现出对方兴奋的模样，不觉垂眼笑，忙将电影暂停：“都准备好啦，我发的预热动态反响不错。”笑，打趣道，“起码不至于无人光顾了。”
章萌萌借着她的话说：“就算没有预热，摊子也会很火爆啊。你长得漂亮，手艺也好，肯定会引来很多顾客。”声音越说越高，夸张的语气显出些滑稽。
唐繁锦很喜欢和她聊天，仿佛只要听着她活力满满的声音，自己也会变得更加阳光：“借你吉言，希望摆摊能成功吧。”
“肯定的！”
章萌萌嘿嘿笑，话落又故意压低声音，“宝，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唐繁锦一怔，随及也有些紧张：“怎么了？”
章萌萌将话筒凑近唇边，忍住笑，吐字都带着哈气：“明天你会收到一份大大的惊喜。”
唐繁锦心跳加快，皱眉思索却想不出头绪，忍不住催促问：“什么呀，你赶紧说。”
“哈哈哈。”
章萌萌笑出声，前仰后合地直拍床板，“秘密！”
“喂你—”
唐繁锦气恼，话说一半又收住，试图以沉默传达自己的不满。
半晌，章萌萌才收住笑：“好啦，不逗你了。”清清嗓，语气恢复正常，“明天就知道啦。”
唐繁锦嘟囔着说：“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索性白日的辛苦战胜好奇心，几句简短的聊天后，她就打着哈欠挂断电话。
一夜无梦，第二日自是神清气爽。
因为有熟练的实践经验，所有餐食的准备过程都十分顺利，拍摄和剪辑也在有条不紊地同步进行。
时间在忙碌中飞快地流逝，不知不觉，已至下午四点。
唐繁锦将视频上传好，又招呼蒋玉涛来帮忙拿东西，一小时过后，两人出发才去平南广场。
到达目的，蒋玉涛就忙来忙去地组装台面。
唐繁锦看着面前越来越夸张的摆设，终于明白章萌萌口中的‘惊喜’，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