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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神羽[末世] > 第5章 忆

第5章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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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这是一首充斥着傲慢的诗。

明娴要一场掀起滔天巨浪的暴雨,为她抵达;要雪原与盛夏停止沉默,给她应答。

——想要所有人的臣服,为她篆刻,为她虔诚叩首。

但她却给这首诗命名为,余烬。

苟延残喘的火焰。

“你读出什么了?”明娴问她。

穿着学院白裙的洛翎认真地看向她,道:“悲哀。”

“将答案具象化。”

“就像是……冰晶中的火焰。”

“嗯?”

女人含着笑抬起头,任凭琉璃般的阳光镀在眼睫上。

“……”

“洛翎,文学不是世人想的那么廉价的。我们不能随便说两句对仗的话,就叫它‘创作’,你说对吗?”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

“你之前说的对,他们天生就拥有太阳。”她接着道,“可如果,一朵鸢尾连在暗夜中都不愿意生长,那她注定,连月光都触摸不到。”

明媚的日光里,明娴合上了钢笔的笔套:“所以——我们缩小答案范围,再试一遍,好吗?”

她说这些话时,语调温柔。

洛翎忘记了那天自己的回答,忘记了这段记忆有多么久远。

但些许温柔的告诫,她至死难忘。

事实上,洛翎认为明娴是一个相当独裁的人。这也是当今社会上对她最多的评价。

而在更多的时候,《余烬》也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世人的看法。

但是,极少有人知道,这首诗是未完的。

“‘无声算不算回答’不是最后一句吗,老师?”少女沉吟良久,最终问道。

明娴用鼓励的目光笑了笑,不说话。

于是洛翎也只能作罢:“首先,这是一首充满意象的诗——‘梦见暴雨落下/它流浪/它却偏偏为我抵达’看似在说雨,实际隐喻了一种更加远大的志向。”

她的目光下移。

“‘虔诚的篆刻’应指代名垂青史,‘俯身叩首’指一种群体性臣服。”

“最后引出‘雪原与盛夏’,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发问——虽然本质上是没有回答的问题,但答案明显是‘不’,无声并不算回答。”

“——因此,您是希望雪原与盛夏都为您和鸣。”

明娴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看着他:“那么,为什么说是悲哀?”

洛翎想了想,说:“因为‘余烬’,灿烂且辉煌,盛大而悲哀。”

“不论是人心所向,还是山海和鸣,都只是一片羽毛的黄粱一梦罢了——像琐碎却华丽的梦,梦醒时分,现实总是无比悲哀的。”

洛翎看见,明娴这次沉默了很久。

“你有诗性。”

良久,明娴抬眸道:

“你生错了时代,洛翎,这个时代的文学,怎么也挽救不了了。”

少女问,您也救不了吗,老师?

明娴摇了摇头,说,不行。

“雪原与盛夏从未回应过我。”

她说:“但我仍会让暴雨落下。”

让他们虔诚篆刻,让他们俯身叩首,让他们全部都记得。

少女未曾发觉,她墨色的眼眸里有一丝蠢蠢欲动的欲念。

那是一种被人们称为“野心”的东西。

绵延不绝,至死方休。

就像余烬。

***

与明娴的背道而驰,是在洛翎十四岁的时候。世界就是这样,事情发生后才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个冬天很乱。

随着末日系统的进一步完善,主战派和亲和派打的不可开交,警力和政府形同虚设。人类急需一个强有力的政策保障。

明娴就在那个落着冷雨的冬天,踏上了从政的道路。

——从此,与洛翎分道扬镳。

“为什么?”

洛翎记得自己一遍一遍地问那个女人。

“是你教我文字有创世的力量,如同暮雪,从一而终……”

……可你却第一个食言。

明娴则温和地看着她:“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人类。”

“现在的人类不适合用文学去浸润——那对自傲的他们来说,太柔和了。对付愚昧,只能以暴制暴。”

“但为什么是你?”洛翎第一次冲她发了火,“有那么多人可以去从政,但是你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明娴反问她。

就在那一刻,洛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明娴对自己太温和,太温和了。

温和到让她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是第一等公民,从出生就被测试出来的“领导型天赋”。

——它的意思是,明娴此人,天生就该去让千人俯身、万人叩首。

而不是在这里,和她一起。

坐而论道,空谈误国。

洛翎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她头一次感到了一种灭顶的恐惧。

是的,恐惧。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看得见我的人。”她听见自己颤抖却压抑的声音。

明娴一怔。

“因为是你告诉我,我追求的东西是有意义的,是你告诉我,我也有价值——是你把我拽出了铁柜,所以我不允许你食言……”

“……连你都走了,我怎么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连我这辈子最敬仰的人都已经放弃——”

“你告诉我啊,明娴,你让我该怎么坚定?!”

说到最后,她已经跪坐在了地上。

泪水模糊了眼眶,洛翎听见一阵脚步声,不似平常的稳重,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然后,那个人轻轻托起了她的后颈。

她无法思考,只能听见另一个人温柔又克制的呼吸。

明娴给了她一个虔诚的额吻。

“对不起啊,小羽毛。”

明娴轻声说:“但接下来的路,的确要拜托你了。”

“要记得,不论世事如何,都要从一而终。”

雨落无声,轻羽漫洒。

在一片寂静的冷雨中,这是明娴的最后一个承诺。以至于到六年之后,它们仍然萦绕在她午夜的梦里。

那时候,她说:

“我们不会分离。”

“我们永远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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