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找错吧，怎么没人开门？”
司方煜扭头说完又趴在门上听，听不见房内的丝毫动静。
五分钟前，他们到达胡建章家。
一直敲门，一直无人应答。
清源环视眼前不足两平米的电梯厅，总觉得这里过分安静。
这厢司方煜也耗尽耐心，面朝大门往后退两步，准备用脚踹门，“先把门打开再说。”
坏了大不了双倍赔偿。
突然，——
“小心！”
云焉把司方煜往边上一拉。
一直打不开的门从里面猛地打开，随之一阵火光炸裂。
阴冷冰寒的气息充斥电梯厅里，空气中还夹杂着幽幽呜咽声。
洞开的门内直直飞出一个人。
嘭！
那人后背砸在墙上，又垂直落地，因为疼痛蜷曲成一团。
“啊啊师弟！”
清源疾步上前抱住倒在地上的人影。
清淞痛苦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清源之后死死抓住他手臂。
“走，快走！”
司方煜拉住云焉，听到清淞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结果，屋里又飞出一人，身形如同玄幻剧里的瞬移，一个眨眼就直挺挺拦在司方煜身前。
“胡建章”夹着嗓子，阴恻恻转目看向司方煜，露出瘆人微笑。
“既来了，就都留下吧，老娘今晚加餐！”
随着它的出现，从房内到电梯厅里都被浓重阴湿的黑雾包裹。
密闭的空间平地起风，风里带着刺鼻的腥臭气。
司方煜呕了一声，差点没忍住就吐了。
风一道长紧跟着追出来，拦在司方煜身前。
经过方才交手，他心里知晓自己拼尽修为或可勉强收服厉鬼。
但如要保住闯进来的这几个人，他可能要付出生命代价。
清源见风一道长的表情，对当下的处境了然，他沉默地站到师父身旁，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司先生，你带云小姐快走。”
清源咬牙道。
司方煜深知此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下意识去找自家妹妹，却扑了个空。
“郎君别走呀！”
这边的厉鬼却不管这些。
它手指成爪，黑色长指甲尖利如匕首，直直刺向司方煜背心。
风一道长瞳孔紧缩。
他来不及细想，持剑挺身上前，准备生生接下这一爪，留出时间，让这对不懂事的男女赶紧走人。
“快走——”
风一心下一横，自知今日是要命丧此地。
他闭上眼，却没有等到那命定的一抓。
嘭！
又是一声巨响，要比方才清淞撞在墙上的声音大上许多。
风一道长睁眼。
此时四周阴气消散些许，他只来得及看见，原本要攻击他的厉鬼身体从墙上滑落，身后留下一条笔直的血痕。
“胡建章”头上又多了一处外伤，正在汩汩往外冒血。
风一道长：“……？”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对眼前的激烈打斗视而不见。
“哥，石伯公可能藏在这石头里。”
云焉抛着手里的石块，一脸悠闲。
司方煜还保持着狼狈逃生的姿态，一时顾不上细究为何空气忽然安静。
听到他妹的话才想起来，对哦，他们是听了土地神的指引，来胡建章家找石伯公的。
“气死我了！”
“胡建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表情狰狞到五官位移。
“老娘要放大招了！”
它刚说完这句台词，却忽地以弱柳扶风的姿态，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胡建章”：“……”
这踏马不是它想要的开场！
众人：“……”
大招呢？
“胡建章”再次挣扎起身。
或许因为方才那一跌，此时它起身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多少带了点身残志坚的辛酸意味。
它收起尖利的黑爪，微微低头。
下一刻，原本是小平头的“胡建章”头上骤然散出长长的黑发。
长发发出嘶嘶声响，如同毒蛇一般游走在地面和墙上，慢慢织成一张黑色巨网。
果然是大招！
风一道长和清源先后反应过来，点燃符纸以桃木剑刺向眼前的头发。
二人此举皆是拼上十成力气。
但清源只截断了眼前的一绺头发，风一道长虽然在黑色巨网上捅出一个大洞，那洞却瞬间就被新长出的头发填满。
风一道长顿感不妙，暗道要完。
“胡建章”张狂大笑：
“老道士如果不去驱那石头里的东西，或者能打得过我，现在，晚了哈哈哈哈！”
说完望向云焉，目色狠戾。
“先拿这丫头练手吧。”
头发变成的黑色巨网向内急速收缩，最前端的头发如同触手伸向云焉。
长头发带着铁丝摩擦的刺耳声响，形成一道牢固的墙。
云焉似是被眼前情景吓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司方煜目眦欲裂，赶忙往云焉的方向冲过去。
“老子跟你拼了！”
风一道长和清源紧随其后，桃木剑上凝聚出全部修为，誓要跟眼前的厉鬼同归于尽。
眼看就是血溅当场，无人生还。
云焉脸色一变，鬼东西敢惹她哥。
随着白光掠过，一道白色绳索从天而降，精准捉住正在前探的头发，在“胡建章”头顶利落扎出一个高马尾。
风一和清源对视一眼，找准眼前时机，挥剑刺向“胡建章”胸口红线的位置。
还没刺中，扑通——
只见“胡建章”滑跪在地，口中嗫嚅着，“大佬，求放过！”
接着，数十根哭丧棒凭空出现，只往“胡建章”身上招呼，打得他翻滚在地，哭爹喊娘。
跟着哭丧棒出现的，是一个白衣鬼差。
它面容模糊，阴冷的声音却透出几分气急败坏：
“艹怎么回事？还有没有冥法了？！”
随着鬼差的出现，空气里响起鬼森森的机械音：
“叮咚——冥事办APP提醒您，有新的鬼魂订单待接收！”
全场众人：“？？”
这真的不是阴间的某风快递吗？
鬼差袖子里飞出黑色勾魂索，三下五除二从胡建章身体里绑出一个红衣女鬼，并快速打包成粽子大小，收入随身带着的令牌之中。
风一道长见多识广，不是头一次和鬼差合作，熟稔地取出元宝香烛点火化了。
“多谢上差相助。”
鬼差偷偷瞥一眼云焉的方向，之后飞快地把东西收入囊中，这才祭出上价值的台词。
“打击厉鬼，人鬼有责。”
以往见到的鬼差都趾高气昂一副睥睨凡人的模样，难得遇到如此平易近人的。
风一道长忍不住继续套近乎：
“果然是专业人……专业鬼干专业事儿，我们向上差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鬼差摆手谦虚，“嗐，要说抓鬼么，的确不是人干事儿……”
说到这里忽觉脖子一凉，鬼差赶忙改口：
“啊那个，片区治安管理尚有漏洞，导致厉鬼流窜作案，我即刻上报片区城隍，务必在本片区加强夜间巡逻！”
全场众人：“……”
港真，见证地府的先进管理比见鬼带来的冲击还大！
鬼差在全场注目之下，堂而皇之地捉鬼，又贴心地将现场阴气驱散。
“……编外无常，工号01917——已办理揽件，魂体将送往——饿鬼道分拣中心装运，预计三个工作日到达……”
沐浴在十分接阳气的机械音提示中，鬼差施施然穿墙离开。
一秒后，鬼差重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全场众人：“……”
却见前者打着哈哈，在墙壁上按了一个手印。
“预约一个上门取件，诸位没有意见吧？”
这家的男人眼看活不久了，方才它了解对方今生履历，也是个发往饿鬼道的主。
高低是个大单，接了有提成呢。
在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里，鬼差再度穿墙离开。
被鬼差一番操作秀一脸，现场众人足足静默了一分钟。
还是风一道长最先惊叫一声，“糟了！”
忘了这里还有一只鬼呢！
他话音刚落，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声响，房间里似乎下起了石头雨。
众人循声望去，胡建章躺着的位置正上方，正在凭空往下落石头。
都是拇指大小形状圆润的鹅卵石，噼啪往下砸，不一会儿就把胡建章埋了。
原地堆出一个小坟包。
风一道长惊呼，“大胆孽障！”
飞身挽出一个剑花，口中念着驱邪避鬼咒，对着石堆就是一顿猛砍。
云焉清冷冷道：“驱邪那一套没用的。”
对方是神仙啊。
风一道长劈砍的手蓦然停住，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别逗了，什么神仙是这样的？！
似乎听到他此刻脑中的想法，胡建章身上的石碓里跳出几颗鹅卵石，嗒嗒几下跳到风一道长脚下，此起彼伏不停跳着，莫名让人联想到生气跳脚的样子。
就这？
风一道长扶额：
“这能是什么正经神仙？”
云焉认真想了想，“勉强算是个……乡村吉祥物？”
鬼帝自然是三界等级极高的神仙。
但自从见到实习河神、寒酸土地以及无脑石伯公这些基层同事后，云焉觉得神仙在凡间的风评药丸。
此言一出，胡建章身上一堆鹅卵石瞬间涌动如潮水，争先恐后跳向她。
司方煜护妹雷达瞬间启动，长腿一抬跨过去挡在云焉身前。
“神仙别生气，我妹妹年龄小，童言无忌哈……”
其实他也觉着石伯公就是个废物小点心。
云焉在司方煜背后歪头，美眸微垂。
一眼扫过去，原本涌动的石块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下一刻，跳起的石块纷纷落地，一致原地向后翻滚，最终又回到胡建章身上。
众人：“……”是不是太怂了？
在石碓后不远处，贴着米色墙纸的墙面忽地凸出一块，慢慢显现出一个背影。
对方背对众人坐着，看不到脸，却给人一种孤独自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