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个剑客便退了下去。聂芜衣正想跟着一起走，却被身后的萧钰一把拉住。

“你去干什么，林影去备马车。以后你就当我的随从吧，来来来，你来陪我坐会儿。”

萧钰拉着他就坐了下来，指着案几上的果子，示意他随意。

聂芜衣连忙点头点头，也不客气，抬起身就坐了下来，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萧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觉得十分新奇。还从未见过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敬畏之心的人。

“小伙计，你在寻欢楼连饭都吃不饱吗？”

萧钰看见他大快朵颐的动作，忍不住打趣道。

“我不叫伙计，太子就叫我小聂吧。”

聂芜衣方才想了想，自己也就这个姓氏听起来还比较有阳刚之气。嘴里塞着糕点，不清不楚地说道，果然还是达官贵人的东西好吃。

“小聂，小聂，你爹妈怎么给你娶了这么个名字？”

萧钰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突然笑了。没来由的，想到了聂老将军。可惜的是，眼前这个人，和聂老将军八竿子也打不着。

“谁知道呢，对了，刚才的剑客叫什么名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聂芜衣抹了抹嘴，尽量装作随意地问道。

“他呀，他叫林影，就是个剑痴。”

萧钰也并不隐瞒，摇了摇头，思绪却还没停。聂老将军就一个掌上明珠，还和自己的七弟早些年定下了婚事，这些年听说聂家小姐深居简出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字深闺中。

很快，林影就过来了。太子在士兵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聂芜衣也跟着跳上了马车。林影看着他这娴熟的动作，也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七王爷只交代了看好太子的安全，其他的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你是哪里人？”

萧钰饶有兴致地开启了问话模式，眼神在他身上不停地流转。

“我是自小在深山密林里长大的，就在距离邛城不远的青山岭，再往里走，更深更远的地方。”

“这样啊，那你岂不是野人了？”

萧钰打趣着继续问。

“才不是呢，那青山岭北侧是凌昌国地界，南侧属西冥。我怎么说，也算半个凌昌人吧。”聂芜衣不服气地说。

“好吧，就当你是半个凌昌人吧。话说，你的武功还不错，本太子从来没见过，是从小跟你师父学的吗？”

“是啊，不过我学得最好的并不是武功，而是医术。我师父说了，救死扶伤才是我们的本职。”

聂芜衣得意洋洋地说道，别的不说，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

“哦？是吗？”

萧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那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聂芜衣顺着说道，要顺理成章地进入军营才好啊，该怎么说呢。

正在思忖间不知如何开口，马车突然停住了，聂芜衣身体一个不稳，一头撞到了太子的怀里。萧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感觉鼻尖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撩拨人心弦，实在是奇怪得很。

“对不住了，太子。”

聂芜衣连声道歉，一个箭步就冲着跳了下来。

这厮，一向做事稳重。停个马车而已，用得着这么急刹，肯定是故意的。萧钰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下巴，整理了下衣衫，也缓缓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方圆不过十里的宽阔地面上建了一座青石白瓦的监狱，监狱外围三面一眼望过去都是悬崖峭壁，密林重生。监狱的铁门外，有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把手，见到他们来，其中一个穿铠甲的士兵朝着林影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来，林影正在把缰绳拴好，正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去了。

聂芜衣看着他的动作，只当他对自己有敌意。转头就对萧钰说道：

“太子这是第一次来吗？”

为什么那个士兵看起来好像并不认识太子的样子。

“是的啊，死牢这种地方本太子怎么会踏足呢，要不是这次我被刺杀，我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呢。”

萧钰说道，一脸的抱怨，刚一下车没多久，就被野蚊子盯上了，围在自己身边一路哼哼叽叽，急得萧钰一身热汗。

聂芜衣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舞着宽大的袖子帮他驱赶蚊子。很快，林影栓好了马匹，这才示意他们赶紧跟上。

萧钰一路小跑就跟着林影，聂芜衣也随即跟上。走进高大阴森的大门，不用认得字，聂芜衣也明白那两个奇怪的文字大概就是“死囚”或者和“监狱”之类的意思。

一路羊肠小道，左拐右拐的，刚一走进没多远，聂芜衣就明显地就感受到光线暗淡了不少，越往里走越黑，不过好在，一路上都有火把照着亮光。

终于来到了死牢深处，不到十平米地一间间牢房分立在两侧，牢房里铺了薄薄的几层稻草，杂乱不堪；一阵阵高低起伏的呜咽声传来，此起彼伏。死牢里另一处宽阔的地方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刑具。其中一座十字架上正绑着一个人，担单薄的身影，衣衫杂乱，里衣渗出鲜血，一条条地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萧钰加快了脚步，走近了那座十字架，抬起那人的脸，惨白的脸色还能依稀辨认出清丽模样，是她，寻欢楼的花魁—绿芙姑娘。

“快说，你为何要刺杀本太子？”

萧钰的脸色突然变得凶狠起来。聂芜衣看着这刹那间的变脸，着实也吓了一大跳，自己原本还以为太子是来救这个美人的呢，谁知是来兴师问罪的。

绿芙抬起疲惫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干涩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放弃了挣扎，对于萧钰说的话充耳不闻。

“太子，昨晚我和七王爷亲自审问了一宿，她什么也没说。”

林影走了过来，拍了拍萧钰的肩膀，这么问是不会有结果的，毕竟她一个弱女子，连这么重的刑罚都能扛下来。

“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西冥派来的奸细。你以为本太子是这么轻易就能死掉的吗？”

萧钰突然收紧了自己的手指，逐渐用力。绿芙吃痛地叫了一声，挣扎着抬起头来，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才恨恨地说道：

“没能杀掉你，是我的无能；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影看着她并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聂芜衣。又转头对着太子，详细地说了昨晚陪同七王爷一起审问的详细情况。

除了绿芙，寻欢楼的其他人，能招的都招了，但是寻欢楼逃脱了一个伙计。聂芜衣这才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大意是怀疑西冥丧心病狂，先杀太子，想挑起凌昌国的内乱，毕竟如果太子一死，皇位就落入了七王爷的手中。而凌昌国的国主不得不怀疑到七王爷萧玦的头上，真是好一出一石三鸟之计。

“你来说，看我要不要杀掉她？”

萧钰放开了手，似笑非笑得看着聂芜衣，在袖子间随意地擦了擦手。

聂芜衣突然就被问住了，一时之间大脑一片混乱，后知后觉之后一刹那就想明白了。寻欢楼里逃出了一个伙计，该不会太子怀疑的就是自己吧。所以才故意重金悬赏，引自己出洞，故意带到这里和绿芙当面对质，看看自己的反应。

不对，不对，药高也是从寻欢楼逃出去的，不应该只是一个伙计。这其中必定有诈啊，想到这，聂芜衣稳住了心神，这才笑着说道：

“杀掉岂不是太可惜了。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呢。”

“哦？那依你说，该怎么处置？”

林影擦拭着剑鞘，缓缓地说道，眼神带着几丝警惕。

“我觉得咱们不如静观其变，将绿芙姑娘关押在青山岭的消息传出去。如果有人来救，我们刚好一网打尽；如果无人前来，那说明绿芙姑娘所知也甚少；既然成了弃子，早已无用，到那时再杀掉还不是全看太子心情。”

聂芜衣一脸陪笑着回答，十分小心谨慎。心里却在暗暗后悔，这宫里出来的人，一个个的心思比海还深，看来自己真的要多加小心才是。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被扣上通敌的罪名。纵然自己武功盖世，被通缉的话，也是很狼狈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林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当着太子的面也不太好试探，只得作罢，毕竟现在太子和七王爷现在是同命相连，哪一个出事，对凌昌来说都不利。萧钰十分满意这个回答，很快就派出了对她的怀疑。毕竟，如果聂芜衣真的是同伙的话，何必多此一举又出手救我一命呢。聂芜衣如果不出手，自己很可能真的去见阎罗王了，看来七弟真的是多虑了。

“真是个好主意，就照你说的做。”

萧钰对聂芜衣的回答赞不绝口。绿芙脸色微变，自己现在身陷囹圄，苦心经营多年的刺杀任务也失败了，何惧死亡？只是，真的不甘心，好想再回到自己的故乡，见一见国主，死也要死在故土，那才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我还以为太子是来英雄救美的。”

聂芜衣莫名地来了一句，对萧钰的第一印象是风流太子。没想到自己想简单了，这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