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亦尘分开后，韩雨霏回到公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去看那一叠关于公司的资料，一直看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窗外一盏盏夜灯亮了起来。

很快整座公司大楼就只剩下她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办公室里也只剩下了她偶尔翻页的声音。

她突然停了下来，保持着正在翻书的姿势许久，脑海里闪过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直到僵在半空中的手酸得颤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把那一页翻下去，可却再也看不进去内容了。

这才一天，她的世界就被封闭了起来。

原本以为交到的朋友就这么重新成了陌生人，还有……

为什么要跟江亦尘说那些话？

韩雨霏眼前又浮现出了江亦尘苍白脆弱的神情，他甚至不肯再让自己送他回家，他的心里一定被自己的那几句狠狠伤到了。

韩雨霏想到他是自己回家的，心里突然一紧。

他顺利回家了吧？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韩雨霏看着摆在桌上的手机，想要拿起来给江亦尘打个电话，只是犹豫了很久还是作罢。

江亦尘独自一人在音乐喷泉池边坐到了半夜，伸手放在喷泉池里让冰透的水流随意在他的指缝间穿梭。他一点点想着十多年前早已经被她忘却的，他却刻骨铭心的前尘过往，不得不接受了一个让人心痛的事实。

她变了，长大后的她，确实变了。

人，真的是会变的。

他一直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对自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大哥哥，你没事吧？”

江亦尘转头看过去，一个有着一双圆溜溜眼睛的小女孩正担忧地看着他，倒是有几分像小时候的韩雨霏。江亦尘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说了声没事，擦去滑下来的眼泪起身离开。

他回到家里也已经过了十二点，江岸还没有睡，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

“亦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亦尘见爷爷这么晚了还在等他回家，眼眶再一次变得酸楚，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道：“爷爷，你快去睡吧，我以后不会这么晚了。”

江岸叹着气摇摇头：“因为那个女Alpha吧？亦尘，爷爷知道你不想听我这个老头多唠叨，但是爷爷还是希望你跟人类保持一定的距离，靠太近了你会受伤的。”

江亦尘带着微笑道：“我知道的，爷爷，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和她再有太多的纠缠。不过，她毕竟在我小时候救过我，不然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这个恩我还是想报完。她现在正好是需要帮助的时候，等我帮她过了这个坎，我就再也不去找她了。”

“你能想通就好。她救过你的恩情，爷爷也会帮你一起还的，她的事情爷爷也已经托人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江岸不放心地看着江亦尘，说道“今天收到了上面的通知，安排爷爷去外省出差，要段时间才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

江亦尘为了不让爷爷担心一直带着笑，直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里才放下僵硬的嘴角。他靠着卧室的门滑坐到了地上，眼泪也再次无声地涌了出来。

那年的沙滩上，小美人鱼已经习惯了每天住在帐篷里等着韩雨霏来投喂，韩雨霏不来的时候，要是四下无人，他就悄悄下到靠着沙滩的浅海湿湿尾巴，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这天晚上，小美人鱼坐在帐篷不远处半干半湿的沙滩上看月亮，浸在海水里的尾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荧光，薄薄的半透明的鱼鳍在荡漾的海水里变化着绚烂的色彩。

旁边传来吧嗒吧嗒的踩水声，他转头看去，韩雨霏提着一盏海星形状的小灯跑了过来。

“你怎么坐在这里呀？会被别人看到的。”

小美人鱼卷曲着鱼尾扫起水朝她身上泼过去，笑着道：“这里没有别人啦。我是人鱼，我的尾巴还是需要海水的。”

韩雨霏躲开他泼来的海水，她躲得不够快，裙子还是湿了一片，但她完全不在意。

“尾巴必须要沾海水吗？”

“是呀，如果一直不沾海水，我的尾巴会炸鳞的。”

“炸鳞？”

韩雨霏想到以前养过的小金鱼炸鳞后的样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看看他的尾巴，好在没有变成可怕的样子。

韩雨霏跑到他身边蹲下来看他的后背，那道伤口已经差不多好了，就是留下了一道疤痕。

小美人鱼伸手帮她擦掉脸上刚才他用尾巴泼的水，意外发现她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从过来到现在都没有笑过，就小声问道：“你怎么了？生气了吗？那我下次不把你弄湿了……”

韩雨霏忍住想哭的冲动，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我不会生你的气的。就是……明天下午我就要走了，小鱼宝宝，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他不太明白：“走？去哪里？”

“我家在A市，是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明天我要回家了。”

他听明白了，沉默了会儿蜷起身体抱住了自己的尾巴，问道：“所以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来看我了对吗？”

说着，他开始啪嗒啪嗒落下了眼泪。

韩雨霏见他伤心了，心里也难过得要命，抱住他道：“你不要哭嘛，这样吧，我去找爸爸妈妈，我把你带回家好不好？我家很大的，可以买一个很大很大的鱼缸，他们一定会同意我养鱼的。”

“我不要。听说人很善变，你以后会变的，可能等你长大了，你还会因为我不是你的同类讨厌我。”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讨厌你的！”

韩雨霏说着立刻就要去跟爸爸妈妈说养鱼的事情，在她走远后，小美人鱼也离开了可以在寒夜里替他挡风的帐篷，没向韩雨霏告别就独自向深海里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