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在了解到我是一个不解风情，抑或是一个青涩且不算太合格的恋人的前提下，苏职，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语毕，季俞笙唇线拉直，呼吸微屏，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女孩子，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

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左胸腔内的心跳有多快。

苏职刚睡醒，就被毫无预兆的告白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也还有些懵。

她眨了眨眼，并未立刻回答，余光忽然注意到男人捧着玫瑰的手背上，似有筋络在微微上下浮动，泄露了他此刻紧张不安的心绪。

难得见到季俞笙这样的一面，苏职心下一软，抬睫重新对上他的目光。

下一秒，她突然朝他伸出手。

季俞笙被她这没头没尾的动作弄得有些蒙圈，反应几秒后，才读懂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所要传达的意思。

他立即站起身，迟钝地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玫瑰花递给她。

苏职满意地接过，抱在怀里轻轻嗅了嗅，而后朝他弯起眼睛，得寸进尺：

“——亲我！”

季俞笙闻言直接愣怔在原地，那张冷静的脸上少见地闪过一抹无措，仿佛被这亲昵的两个字灼烫到一般。

苏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佯装伤心失落地蹙起眉心，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小声咕哝：“你都不愿意亲我啊……”

“没有。”季俞笙好声解释着，一脸认真：“这样……不好。”

两人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任何亲密的接触落在季俞笙的眼里，都有些超出男女之间正常相处的界限了。

他严格地认为，这不太合适。

苏职却任性地坚持着：“那你亲我！”

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终是季俞笙先败下阵来，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像是彻底被她打败，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他提步走到病床前，慢慢俯身弯下腰。因这靠近的举动，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进。

呼吸微微交织，苏职这个“始作俑者”非常没出息地紧张起来，刚刚还略显“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近距离观察着女孩子胡乱扇动的睫毛，季俞笙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而后下巴轻抬，动作一转，极为克制缱绻地在她的额间印下一吻。

两秒后，才缓缓撤开。

感受到从他唇上传来的温热，苏职下意识屏住呼吸，忘了眨眼。

在季俞笙起身退开之际，她忽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地给出回应。

“——愿意！”

说完，她稍稍松开一点，笑容明媚地同他对视着，声音清脆地喊：“季俞笙，我愿意啊！”

今天的季医生好像真的不太聪明，她都这样了还不够明显吗？

非得她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才肯罢休。

听到苏职迟来的回答，季俞笙整个人先是顿住。

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脑袋般，又很快回过神，就着被女孩子环住的姿势望向她的眼睛，视线温柔专注，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下一刻，他倏然再度倾身，在她的眉心亲了亲。

像是在庆祝终于有了合理的名分。

苏职似是没想到季俞笙会如此主动地亲过来，不由地愣了愣，而后脑袋里像同时炸开了一百朵小烟花，激动得难以言喻。

两人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刻。

鼻尖相抵，对视傻笑，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因为担心会压到她，季俞笙方才重心一直收在腰腹，站起身后立即捞过她白天打点滴的那只手，抚了抚手背白皙的皮肤，低声问：“还疼不疼？”

如果他今天没有坦白心意，她或许会怕他自责担心，而摇头否认。

但现下，苏职完全有恃无恐。

她点点头，拉长语调，诚实地说：“嗯，有点儿……”

看着她明目张胆的撒娇，季俞笙莞尔道：“这是正常的，明天可能还会有点淤青，针口尽量避免长时间碰水，之后再打两天点滴就没事了。”

苏职乖乖应下：“好！”

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苏职舔了舔唇，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困惑：“等等，好像是我先向你表白的吧，怎么现在一下子反过来了？”

季俞笙被她生动可爱的小表情逗笑，耐心地解释着：“总觉得你之前做了那么多，这种事情应该由我来。”

苏职稍稍一顿，而后笑弯了眼，老成地拍胸点头，长长地“嗯”了一声道：“季医生，你有这种思想觉悟，你女朋友我表示很欣慰。”

忽而她话锋突转，义正言辞——

“但必须是我追的你！”

季俞笙低笑着应：“好。”

恰在此时，空气中响起一道消息提示音。季俞笙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低眸扫了一眼，又很快放了回去。

“是有事吗？”苏职问。

“没，”季俞笙唇角微扬，语调不疾不徐道：“是杜思航约我去吃饭。”

“那你不去吗？”

闻言，他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可置否的事实：“我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为什么要那么早回家？”

“……”

苏职没忍住笑出声，脑补了一下：“这话要是让杜思航听到，他一定会揍你的。”

“没事，”季俞笙替她掖了下被子，对此似乎并不在乎，从容淡定道：“你男朋友不会输的。”

“……”心疼杜思航一秒。

眼看日落渐沉，天色开始黯淡。

苏职善解人意道：“你还是去吧，等会儿天黑了也不好开车。”

季俞笙眉宇低敛，温声问：“你吃饭了吗？”

“睡前刚吃过午饭，现在还不是很饿。”苏职点点下巴，实话实说：“而且待会儿苏驭来，肯定还会带吃的。”

季俞笙伸手慢腾腾地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话里拖延时间的意味很明显：“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苏职一下就能听出来，笑着配合道：“这是作为女朋友的特权吗？”

季俞笙沉沉地应了声，算是默认。

她认真地想了想：“那我要吃徐记的豆沙包和豆浆！”

“——好。”

最终在苏职的一再催促下，季俞笙先是帮她把玫瑰花用水养好，后又削了个苹果递到她手里才慢悠悠离开。

看着他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透明玻璃花瓶，苏职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想到你可能没有东西插花，从花田回来的时候顺路买的。”他给花瓶放了点水，把那束卡布奇诺玫瑰插进去，最后放在了她最喜欢看的窗台上。

季俞笙前脚刚走，后脚苏驭便从外边回来了。

苏驭边摆放着从家里带来的营养餐，余光无意中瞥见窗台多了束玫瑰，随口问：“姐，是谁来过了吗？”

苏职担心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他的小心脏承受不住，想了想，含糊其辞道：“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苏驭一听立马乐了。

苏职抬眉：“你问这个干嘛？”

苏驭胸有成竹：“信不信，你这朋友明显对你有意思。”

苏职听后心下一动，强忍着内心坦白的冲动，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说？”

“我上学期的选修课就是‘插花制作与欣赏’，”苏驭摸着下巴，认真地回忆着：“这个品种叫卡布奇诺玫瑰，花语比较含蓄内敛，是——”

“温柔的爱，不期而遇。”

遇到你，我其实很高兴。

-

接连打了两三天的点滴后，苏职才被允许出病房走动，但也仅限四楼这一层空间。

除了沈蓉珊和苏天明，就连季俞笙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也深觉心有余悸。

或许清楚自己晕倒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苏职的身体恢复后，乖乖地在病房里修养了一个多礼拜，每天吃着苏家厨师做的营养餐。

但时间一长，她不免觉得有些闷。

暗戳戳撒娇了好几天，季俞笙才勉强同意这天两人去食堂吃饭。

临近中午，苏职掐准时间换了件法式无袖鹅黄色连衣裙，又往口袋里装了些季俞笙给她买的水果糖，才出发来到门诊部。

她在一楼大厅找了个靠近电梯的位置坐下。

因为接近午休，大家抓紧时间该排队的排队，该取药的取药，座椅上只有零星的几人在休息。

正因如此，苏职很快便注意到了斜前方角落里一个粉色身影。

女生穿了一件粉色连帽衫，此刻帽子拉到头顶，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低着头，双手胡乱地在两条胳膊上抓挠，动作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苏职观察片刻走上前，俯身试探着询问：“你没事吧？”

女生听到声音抬起头。

这一对视，苏职瞬间看清了对方的脸，不由被吓一跳。

女生顶着个学生头，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一张偏幼态的脸上此刻却冒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疹，似乎是过敏带来的症状。

女生看了苏职一眼，语气冷淡地说了声“没事”后，重新低下了头，只是手上抓耳挠腮的动作开始变得有些缓慢。

像是没了力气。

苏职并未因为对方的话就立马走开。

察觉到女生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对劲，身形也有些微晃，她皱了皱眉，小声提醒：“可是，你看上去好像要晕过去了诶……”

眼看女生的脸越来越红，苏职顾不上其他，赶忙抽过她手中的挂号单，扶着她按照单子上的指示去了消化内科。

好在赶上了上午最后一波看诊，女生进诊室没多久便出来了。

再次看见苏职，女生的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不好意思地走到她面前，声音听上去还有点虚弱：“谢谢你啊。”

苏职笑着耸耸肩：“没事，你等会儿跟着护士去打点滴就行了。”

像是想到什么，女生从身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了，我把药水钱转给你吧。”

“不用了，没多少钱的。”

苏职心里惦记着季俞笙快要下班，匆匆摆手道别，乘电梯回一楼。

等电梯的间隙，似乎看到刚才诊室里的白大褂出来揪着女生的耳朵，不过因为距离有点儿远，苏职怀疑自己可能是看岔了眼。

毕竟，哪里有医生一下班就这么对患者的啊。

苏职刚从电梯下来，没多久便等到了下楼的季俞笙。

看到几米外蹦蹦跳跳的活泼身影，后者不自觉加快脚步迎了上去，直到将苏职的手包进掌心，那颗紧绷的心脏才缓缓落地。

“不是让你在病房里等我吗？”感受着掌心的温软，季俞笙正了正神色，语气难得地带了几分严肃。

“对不起嘛，就这一次！”

苏职抿了抿唇，另只手在鼻子前比了个“1”的手势，弯眸撒娇道：“这可是我作为女朋友，第一次来接你下班呢。”

季俞笙扶额，彻底拿她没了辙，抬手虚虚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佯装生气：“下次不许了。”

“知道啦！”苏职笑着点头。

脑海中忽然想起刚刚以为自己看错的一幕。

好吧，谁说不可能？

她现在不正被她家季医生揪耳朵训话嘛。

两人牵着手往食堂的方向走。

苏职反客为主地握住季俞笙那只指节分明的大手，骄傲地昂起下巴问：“女朋友来接你下班，开不开心？”

季俞笙喉间没忍住溢出一声低笑，配合地点点头：“嗯，你男朋友特别开心。”

苏职瞬间像一只得了夸奖的小狗，那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低下脑袋，学着电视剧里那样，指腹轻轻蹭着他手背的皮肤，把玩着他的手指，小声嘟哝道：“季医生你的手好大呀！”

“皮肤还滑滑的。”

而后她仰起头，笑容娇憨：“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护手霜呀？”

季俞笙被她这副“流氓”的做派逗笑，声音里带了不加掩饰的笑意，答道：“我夏天不用护手霜。”

苏职一本正经地“嗯”了声，立刻改了个说法：“天！生！丽！质！”

“……”

季俞笙完全绷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弯下腰来，对上她发光的双眼，嗓音磁性低沉：“女朋友，正常点。”

“为什么？！”

苏职杏眼微微睁大，委屈巴巴地撅起嘴，控诉道：“难道我这么阳光可爱、温柔美丽、绝世无双的女朋友，只是想摸摸你的小手都不可以嘛？”

“……”

盯着她卷翘睫毛下的灵动双眸，季俞笙眼底盛满了笑意，而后微微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学着她撒娇的语气，轻声道：“我错了，女朋友。”

“好吧，我原谅你了！”

“……”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

像绿洲给了沙漠

——《就是爱你》陶喆

这里推荐火鸡吉他弹唱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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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奇诺玫瑰，温柔的爱，不期而遇，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