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蟾蜍是你的宠物？”南希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塔利亚和南希已经来到了服装店内，离门外的蟾蜍不算远，但毕竟已经看不见它了。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她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是的，它已经陪伴我好多年了，平时就是它守在门口，就像人类养的看门狗一样，给，我相信这是属于你的。”

身着长裙的人鱼关了门，转过身，歉意地将魔杖还给南希。

南希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自己的魔杖。

“杖杖！谢天谢地你没事！我向你保证，杖杖，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南希的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并眯起眼睛瞟了塔利亚一眼，“某些邪恶的人想要拆散我们，但她最好给我小心一点，否则下次我会把她变成一团闪粉，或者一只蝾螈！”

塔利亚心虚地侧了侧身子，忽然对柜台上的一个蓝色珊瑚装饰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珊瑚……可太珊瑚了。”

“抱歉，什么？”人鱼疑惑但礼貌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您就是店主吧？嗯……维奇女士？”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维奇人鱼女士先是用两秒钟的时间肯定了塔利亚的问句，并用剩下的二百九十八秒介绍了自己的服装店和自己对服装设计的热爱，如果不是因为塔利亚故意用咳嗽声打断，维奇女士还会说更多。

“抱歉，是我失礼了，”维奇女士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我一谈起这些事就过于激动，头发也会变得不听话，四处乱飘。二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专程从陆地上来找我定制礼服的吗？”

“抱歉，维奇女士，但我们不是——”

“我就是来找您定制礼服的呀！”南希打断了塔利亚的委婉措辞，她暂停了对宝贝魔杖的安抚，决心展现一下自己对时尚的追求和热爱，“如你所见，维奇女士，鄙人是名时尚专家，时时刻刻关注最新时尚动态，我这身衣服就是我亲自设计的，我的魔杖的设计也是出自我手。”

维奇小姐礼貌地夸赞了南希的先进审美、独到眼光以及对时尚敏锐的洞察力，把南希夸得十分满意，早已把等待她的人鱼赛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可惜，我今年的工作已经排满了，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预约我明年的时间。”维奇小姐礼貌地说，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不能立刻为南希服务而感到十分遗憾的样子。

“哦，没关系的，我可以等，时尚需要代价的嘛，我懂的，”南希大度地点点头，把魔杖藏回了头发里，“现在，塔利亚，我的正事已经和这位女士谈完了，你可以告诉她你的那件小事了。”

“我的小事？尊敬的仙女教母，您是不是忘了，我是跟着您来的！如果不是您，我们根本没必要潜进深海，也根本不会碰见巨型蟾蜍！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都是因为那条叫赛丽的被宠坏了的人鱼！”

“哦，你们认识赛丽呀，”维奇的态度冷淡了一点儿，就像初冬的湖水上浮了一层薄薄的冰，“那孩子是有点儿被宠坏了，不过她的鱼生还长，二百多年的时间大概也够她成熟的了，毕竟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个惹人厌的小混蛋呢。”

“哦，我亲爱的维奇，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南希拖长了声音说道，“塔利亚最讨厌听比她年长的人给她讲道理了，你明白的，她正处于青春期呢。”

“我没有！”

塔利亚喊了一声之后就强迫自己闭了嘴，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越是激动地反驳，就越是让自己显得像个叛逆的青少年。

长辈们最喜欢恶人先告状了，所以塔利亚不打算和南希讲道理。

众所周知，长辈们觉得自己就是真理本身，但其实他们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群体之一，和“被宠坏的小孩子”并列“最不讲道理”排行榜的第一名。

维奇微微低头，抬眼看向南希：“既然你们说是赛丽叫你们来的，不知道她想让你们来做什么？”

南希刚要开口，兴许是忽然意识到赛丽的要求有些无理，于是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决定动用长辈们的恼人权利第二条——让年轻的背锅。

南希拽了拽塔利亚的衣袖：“塔利亚，你来说。”

塔利亚耸耸肩，神色不卑不亢：“简单来说，赛丽想要抢走你的声音，但她自己不敢来，大概是打不过你，所以派我们两个来送死。”

“塔利亚！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亲爱的维奇女士会怎么看待我们啊？”南希夸张地惊叫起来。

塔利亚黑着脸转向南希：“我说的有错吗？”

“那也可以说得委婉一点，没必要这么难听呀。你呀，不懂艺术，更不懂说话的艺术。”

塔利亚翻了个白眼，对维奇说：“情况就是这样，我想我的这位仙女教母是被赛丽迷惑了，要么就是，赛丽和她早就认识，而且交情不浅，我不得不跟来。”

维奇优雅地笑了，让人联想到一朵漂亮的花舒展开柔软的花瓣。

“我想您的这位仙女教母并没有被赛丽迷惑，因为人鱼是无法迷惑人类的，但从你的话来判断，赛丽也没有骗你们，所以，她是自愿帮助赛丽的。”

“我当然是自愿的，”南希自豪地说，“我可是仙女，谁能迷惑得了我？”

“那你为什么答应帮忙？”塔利亚不解地问。

“我只是见不得人哭而已。”南希说。

“什么！那如果我现在哭给你看，我们是不是就能立刻回到船上了？”

“当然了，你哭吧，我看着呢，只要你落下一滴眼泪，我们就往回游。”

南希抱起了胳膊，挑了挑眉毛，示意塔利亚可以开始了。

塔利亚尽力了，她真的尽力了，可她就是哭不出来。哪怕不是在这样一个荒谬的环境下，她也很少哭，更别说要当着南希和一个人鱼的面儿掉眼泪了。

塔利亚投降了，除了斯黛拉以外，没有人会是南希的对手。

“尊敬的仙女教母，您说怎么办吧，我从现在开始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塔利亚认命地说。

“那么——”南希满怀希望地转向维奇，双手十指交握，像个贪婪的修女祈求上帝的恩泽。

维奇不慌不忙地拂去了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头发：“我猜，你执意要帮赛丽抢走我的声音，是想做一次恶人吧？也许你认为亦正亦邪的人物更有魅力？”

南希被维奇戳中心里的小九九，老脸一红，试图狡辩：“我才不是，我只不过是见不得女孩子哭而已。”

塔利亚和南希相处了这些日子，看见对方脸红倒是第一次，这绝对不寻常。

“您还真是这么想的？”她诧异地问，“天哪，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个正常的仙女教母呢，说真的，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正常人啊？”

维奇接过她的话说道：“这个问题我每天至少问自己一次，但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

塔利亚夸张地行了个礼，捂着心口以示真诚，对南希说道：“哦，我尊敬的仙女教母，如果您真的想要给自己立亦正亦邪的人设，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的，您本来就不是好人，但作为坏人的话，您显然也不够恶毒。所以就算您不帮赛丽的忙，您也是亦正亦邪的。”

塔利亚和维奇的一唱一和让南希更加窘迫，于是她绘声绘色地诠释了“恼羞成怒”这个词。

“塔利亚，你可别忘了，你如果想顺利辞职并活命，还需要我的帮助。先不说没了我你们连赶路的车都没有，如果你惹我不高兴了，你甚至没法安然无恙地回到岸边。”

“哦，我想把一个人平安送到岸边这点儿能耐我还是有的，”维奇说着，轻轻搭上了塔利亚的肩膀，“而且，塔利亚的仙女教母女士，鉴于您这次前来是想要抢走我的声音，所以我不得不给您一点点惩罚，这也是为了震慑赛丽。”

“什么？不，你无权这样……”

南希的话戛然而止。

维奇轻轻笑了：“很抱歉，我已经这样做了。”

南希惊慌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因为她太胖了，所以她不得不用两只手才能捂住自己的喉咙，看起来就像在掐自己的脖子。

南希无法说话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吐出几个小泡泡。

她骄傲的心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所以她气冲冲地推开门出去了，没走几步就被门外的蟾蜍又吓回了店内。

“好了，三天后您就能正常说话了，”维奇笑道，“塔利亚，我很抱歉，我的魔法只能维持三天，但你我都知道，您的教母若是能变成哑巴，这将是送给全世界的一份厚礼。现在，让我们来谈谈赛丽的事。塔利亚，赛丽那孩子这次又打算用什么理由让我把声音给她？”

“她说后天她要在她朋友茉莉还是百合举办的舞会上抢对方的风头。”

“哦，原来如此。”

维奇说着，又神奇地变出了一个金色的泡泡，金色的泡泡飘到塔利亚的面前。

“把这个泡泡带去给赛丽，这个惩罚是给她的。”

塔利亚好奇地盯着泡泡，泡泡轻盈地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停在她的肩膀上不动了。

“这泡泡里装的是什么？”塔利亚问。

“是惩罚呀，”维奇笑得高深莫测，“不用担心，这惩罚两天后才会起作用，赛丽不会为难你们的。”

塔利亚谢过维奇，后者将蟾蜍引离门口，站在蟾蜍身边与塔利亚告别。少了南希的声音，塔利亚和维奇告别的氛围十分和谐。

塔利亚带着肩膀上的金色泡泡和南希向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