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岁安靠在他的怀中，感受到抱她人的颤抖，终于抬起目光抬头看向了他，模样隐忍，对上他的瞳孔，惨白的嘴角还是扯了下，无力道：“我没事，不疼的。”

江清澈漾眼中泪一颗连着一颗，只是无助的摇头，想将怀里的人抱紧却又害怕弄疼了她，哭的无声，如同孩童一般抽泣。他的眼眸微微抬起，落到了旁边插在地上的剑。睫毛微颤了下，终是伸手将地上的剑引到手中，紧握了下，再拿起张岁安的手，把剑放到了她的手上。

“安儿，你要好好的活着。”江清澈漾歪着头，泪从眼角滑落，两眼猩红，让她的手握紧了剑。

张岁安看着手中的剑，怔了下，再抬头看向江清澈漾，便是已经猜到了江清撤漾心中所想，她推开手中的剑，摇头：“不，不要。”

江清撤漾再将剑拿起，放在她的手中，眼中泪没停，说道：“安儿，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够出去的办法。你得出去，把身上的毒解了，好好的活下去。”

张岁安的手被他抓着，挣脱不了手上的剑，她无助而又凄惨的看着他，柔弱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之中带着祈求的苦腔：“不要，先生不要丢下我，我与你已是成婚，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不要丢下我。”

江清澈漾头靠在她的发丝上，苍白的薄唇颤抖了几下，声线哽咽道：“安儿，别认命。我会护着你，离开这。”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张岁安仰起头，上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冷如白玉的脸支离破碎的苦唤着，“先生，你不要离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我认命，先生，我认命。姻缘线已有，你我便是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江清澈漾两眼看着她，闭上眼，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这是我的命运，不是你的。”

张岁安摇头，甩开手上的剑，两手拉住他的衣袖，抬起身子，朝他的唇吻了下去。她吻的留念，每一下都祈求着，缠绵着。江清澈漾闭上眼，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一手摸上她的发丝，与她气息相交，贪婪而又情不自禁的攢取着她的味道。

两人相离，张岁安嗓音沙哑：“先生，我们就留在这，好不好，不走了，我不走了。”

江清澈漾将她额前的碎发理在耳后，嘴角浅浅勾起，点头：“好。”

他应下，张岁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了下来，手却被江清澈漾拿起，将剑递上，瞬间，通入了他的腹部。

张岁安怔住，看着缓缓染红的白衣，江清澈漾红着眼直接朝她靠近，剑一寸一寸的入体。直到剑柄，血液染到张岁安的手上。他头靠在张岁安的肩膀上，将她抱住：“你与我无情，我又怎会舍得将你锁在我的身边。”

张岁安怔在那，模样愣住，只有眼中泪没断。

江清澈漾低声道：“安儿，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这两日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我失去被杀的记忆，还以为真是上天有情，让你来到了我身边。我不知道我活在幻境之中，我定是舍不得把你留在这的。你向来也是喜欢自由的。”他的语气越来越弱，想要抱住张岁安的手开始透明消散，最后直到整个人消散，他依旧满足的一笑。

张岁安整个人摔倒在地，惨白的脸惶恐而又呆愣，手上只拿着那把剑。泪水打在地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消散，如同泡沫一般的不真实。最后一切变成了一片混沌。杂草丛生，一片昏暗。黑影横冲直撞，在半空之中徘徊。

一个黑影朝张岁安飞来，来势汹汹，还没等张岁安反应过来，地上的剑便是飞起，一剑将黑影劈开。

张岁安抬头看着那把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手缓缓抬起，握住了那把剑。她手上的血液流入剑柄，瞬间被吸收。剑光微闪，剑为她所用。

所有的怒气和委屈涌上心头，张岁安提起剑，面对朝她飞来的黑影，一剑接一剑，没有一丝的手下留情。但终归是受伤的凡体，她喘息着气，佝偻着腰，站在那，整个人有些飘忽不定。

身后传来声音，她提起手中的剑，一手举起，直直的指了过去。模样带着清冷的杀戮，眼中还带着泪意，脸颊上沾染着血迹，异常凄美。

对上剑锋之人抬眼看着梨花带雨的她，手逐渐收紧握成了拳头。

檀清护安一身白衣，高高在上，是不染尘埃的天神，而张岁安却已是伤痕累累，挣扎尘埃的凡人。两人之间对望，便是无法跨越的隔阂。

看见眼前人，张岁安手上的剑滑落，闭上眼，整个人体力不支晕倒下去。檀清护安飞去，一把将她接住，搂在怀中目光落在她浑身的伤上。白衣已是被染的鲜红，一双手，十根手指都被磨破。

他两眼变得猩红，如同滴血一般，将张岁安抱在怀中，站起。待到蓝疑晓戚和卓千敬柚赶来时，不过只见地上血迹和那把屹立在地上的剑。

蓝疑晓戚愣了下，上前，想要拿起剑。手指还未碰到，剑便是消散开，灰飞烟灭。

卓千敬柚上前，道：“这是战神的剑。”

“他将自己的一魂一魄锁在剑中，需用剑杀死自己。他便能够在剑中护着那姑娘，”蓝疑晓戚眉眼抬起，捏紧了手。

“他到死都还护着她。”

······

“少君，这姑娘是中了嗜血虫的毒。这十只便是能够让人生不如死，岁安姑娘这身上怕是不少于百只。”蓝疑晓戚看着张岁安手上的伤，也是不忍。

上百只毒虫，足足撕咬了一夜，这一夜该是有多么绝望。

她躺在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只有着微薄的气息。仿佛下一刻，便会不再醒来。

檀清护安守在一旁，双目赤红，整个人冷若寒潭，带着无限的阴狠和森寒。

“少君，放心，这毒只是折磨人，不致死。”蓝疑晓戚道，“我去给姑娘配药，带她泡上五回就好，只是祛毒，定是沁骨的疼，她如今昏迷，莫让她无意识挠伤了自己。”

檀清护一片冰冷，令人心惊胆寒，看着床上的张岁安，喉咙上下动了动，沙哑的声音冷道：“她已经够受苦了。”

“少君，祛毒，终归是疼的。”蓝疑晓戚知道，他不舍得再让岁安再受疼痛了，但也无能为力。凡人本就是三界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最为强大的。蓝疑晓戚默默退了出来，他如今能做的，便是早些将药配出，早些将毒给解开，减少她的痛苦。

檀清护安坐在床榻边，终是只有两人之时，一滴泪流出。他手颤抖着，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磨破的手指。他难以想象，那一晚，她是如何度过。这手，分明前一刻还是白皙娇嫩的，偏偏如今十指磨破。

他俯下身，将她的手吻在嘴边，手抖着，哽咽了起来。上千年，他从未哭过，如今，他的泪大颗而又大颗的往下掉，无声的哭泣着，恨不得哪怕是成千上万倍的疼痛让自己替她而受，他也定是愿意的。

这么小的人儿，她怎么受得了这些的。

不知道她是梦到了什么，张岁安眉头紧紧蹙起，伸出手拼命的抓住了檀清护安的手，一脸的害怕，身体在往后躲，闭着眼，但依旧流下了泪，抓住檀清护安的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放手。檀清护安两手握紧了她的手，沉声安慰道：“我在，我在。岁安，别怕，我在。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了。”

张岁安依旧一脸害怕，只是死死的抓着他的手。额头上冒出薄汗。那百虫撕咬的画面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哪怕只是闪过的画面，也是让她为之害怕，但她再害怕却也不哭喊出声，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原本受伤的嘴又流出了血液。

檀清护安立马上手将她的嘴分开，将自己的手抵在她的嘴边。张岁安一口便是咬了下去。她力道用的大，心底是实打实的害怕。

他蹙起眉头，但语气温柔：“我在，安儿，别怕，我在。”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松了口，神情松了下去。檀清护安将手拿出，手上已是被咬成血印。

“少君，药池已放好，我去喊柳棠棠进来给姑娘更衣。”蓝疑晓戚走出道。

“不必，出去吧。”檀清护安看着眼前人，手轻摸着她的脸。

蓝疑晓戚愣了下，走到门口，接过柳棠棠手中的衣裳，拿了进来，放在一旁，道：“姑娘的衣裳我放在这了，还有姑娘手上嘴上的伤口，这是药，少君抹上就好。”他从腰间把药取出，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那的檀清护安，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檀清护安上手解开张岁安的衣袍，目光停顿在了她的脖颈之上。鲜红的痕迹，从脖颈处一直蔓延到锁骨下，缠绵而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