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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有可能的港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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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九点十分。

“滴嘟滴嘟滴嘟——”

红港人来人往的渡口不像是夜晚,反倒像是正午时光,来来往往的警车蓝红相间的灯光乍一看有点像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红色车尾灯漂浮在夜里就像是远远飘在水面的河灯。

一时之间,渡口不止是警车、警察。

不少豪车以及富豪家属一脸惊魂未定地驱车逃离,以及如饕狗般闻着味儿就迅速赶来的新闻媒体们。

“大家晚上好——这里是xx新闻平台。据最新消息,一小时前在一艘名为阿波罗号的游轮里发生了一起大型木/仓击案。在我身后,警方已经到达并封锁现场,那么接下来由我来采访一段……”记者和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声音才接着继续响了起来。

“您好,这位先生。请问可以采访一下您对今晚这次意外的感想吗?您和您的家人刚从也被困在了阿波罗号之中吗……”

那人摆摆手,一脸慌乱地回绝说:“没空没空……”

记者只好转头,去寻找另一个衣衫翩翩的女士询问:“这位女士,请问你还记得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呢?”

...

...

听着这些嘈杂的人声,在渡口却等来一个盛夏里被人掠走的消息。

盛延脸色黑沉一片,身上的西装都没有平时那么板正一丝不苟了,他只问:“现在还没有找到夏里吗?”

被盛延连续提问的徐青云也是刚刚才到现场,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纽扣还没扣好,内里穿的还是一件灰白条纹的睡衣。

见状,他也只能尽力去安抚盛延的心:“不用太担心,我们警署的陈不周陈Sir已经立刻赶往红港了。”

“我不要你们模棱两可的回答,”盛延拄着的拐杖狠狠敲击了一下地面,“我只要一个确切的答复!你告诉我!掳走我孙女的人到底是谁?!”

“这……”

盛延压低声音,“是不是和那个什么组织有关?”

徐青云还是那个回答:“我们警方暂时还不知确切消息,如果有了情况一定会通知家属的。”

“这次和陈不周一起去的还有我们警署聘请的大顾问图迩,刚从美国那回来,几年来帮FBI破过不少案,肯定不会失手的……我们相信陈Sir,您放心,陈Sir一定会将盛夏里安全带回来的。”

“陈不周!陈不周!谁知道他现在究竟到了哪里了?!”盛延哪里能保持平静,他声音低沉,年迈却又有毫不遮掩的威严,“要不是他,我孙女也不可能这样被掳走!平常她走到哪都有保镖贴身跟随的。”

只有管家不停地在一旁劝他:“先生,放松些,别动气。”

“我都已经派出去了这么多艘游艇,怎么还会出事?你们难道没有派人贴身保护他吗?”

徐青云表情也不大好:“我们警方当然有派警察保护她,但当时船只能载的人数有限,我们只能让女性优先上船,因此能派去的只有女警。那个警探身手也一直敏捷不凡,不比任何男警差,她这次为了保护盛夏里身上中了四木/仓,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盛延沉着脸,沉默。

虽然表情还是火急火燎的,但也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另一处。

夜色暗涌,陈不周离红港近到不能再近。

倏然间,右前方有一辆黑色迈凯伦嗖的一下从红港驶出,车影在空荡荡的道路上显得很空洞突兀。

图迩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反应极快:“那个车牌号有问题,是□□!他们想带走她!盛夏里发定位的小动作可能被发现了,所以他们打算转移地点。”

“抓紧——”

陈不周就说了这两个字,脚下的油门就一踩到底——

图迩抓住布加迪车把手的那刻,脑袋里恍惚间响起电影里很有名的那段话——“飞机在起飞的那瞬间其实并没有F1赛车速度快,假如给F1赛车安装上机翼,它就可以轻而易举飞起来了。”

照图迩此刻的内心想法来说,陈不周这开的已经不是F1赛车了,给他插俩翅膀这辆布加迪便飞起来。

不愧是汽车界的速度之王。

陈不周不愧是陈不周,连“小心”俩字都没加,只低声说了一句:“别咬到舌头。”

图迩心中警铃大作,往前一望。

好家伙,接下来是一段陡峭的下坡路,还是个弯道,前面那辆迈凯伦还没完全下坡,离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但似乎已经发现了猛速追击的布加迪。

这有高度差还是弯道。

是万万不能——

黑色布加迪压根没减速,

图迩急遽扭头去看陈不周。

这哥已经直截了当地长长地踩下了油门,整辆车径直在半空中开出了一个加速直道——

这下他知道陈不周为什么让他别咬到舌头了——

布加迪猛烈而迅速地从半空中直转而下,轮胎狠狠地摩擦撞击泊油路地面,图迩那价值千金的小脑袋瓜在空气中狠狠地荡了一下,如果没有安全带,估计已经撞上了前置镜。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这辆布加迪已经凌空越过迈凯伦。

正好卡在了那辆迈凯伦之前。

那一秒,图迩懂得了“凌空”这个词。

什么是飞起来——

什么是赛车——

那辆迈凯伦猛速刹车,长鸣声震破天际。

而陈不周的方向盘瞬间打死,流畅漂亮的车身九十度大旋转,以车身狠狠地迎上了撞击的同时,成功将那辆迈凯伦别停。

电光石火间,两辆汽车在地面上撞击出火星子,泊油路路面充斥着响天彻云的车轮摩擦声。路旁的草丛唰地一下直直地往一边倒,布加迪的车身猛地一震。

图迩恍惚间觉得自己应该随身携带心跳检测仪,这样就可以测一下他心中疯狂跳动地快要爆破的心脏,心率究竟飙升到了哪一种程度,肾上腺素究竟疯涨到了什么地步。

他惊魂未定地去看他哥。

他哥脸上表情变都没变,冷静自若地像是刚才玩儿过山车的那人不是他似的。

——真·陈不周·硬核版·物理停车流。

秋名山车神藤原拓海看了都得竖起一个大拇指,《速度与激情》的导演要立刻发名片邀请他去拍下一部,顺道再请陈大车神给他们展示一把刀片超车——一

侧车轮卡在墙上,另一侧车轮着地,以倾斜的姿势钻过对方车与墙的缝隙,从而超过前车。

图迩体会了平生从来没有达到过的刺激,他也才二十岁,这会儿颤颤巍巍的什么解下安全带,他哥就已经长腿一迈站人车门口了。

雨还在下,陈不周连伞也没撑,径直站在雨里,一身白色衬衫被雨打湿后紧紧地贴着身体,勾勒出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

他既没有瘦得像根竹竿,也没有练成非常夸张的肌肉,而是没有赘肉的匀称紧实,并且有线条,一双长腿被黑色西装裤完美包裹住。

他举着木/仓,沉声道:“别动!我是警察!下车!”

陈不周看向车内,后座空无一人。

没有那个人。

也没有盛夏里。

驾驶座上也只有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中年男人脸,约莫四五十岁,长相凶恶,胡茬继续是刚割完的麦田,两侧手臂都纹有明显突兀的夸张纹身。

虽然凶恶,但他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刹那还是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他一眼就认出了陈不周,这位警署有名的冉冉升起的警署之光。

陈不周也一眼就认出了他,某臭名远扬的“义和会”残余组织的三把手,名叫秦伟强,前不久策划了银行抢劫案案,正在警方的通缉名单上,是个行走的三等功。

居然在今天被他遇上了。

陈不周的脸色却没好起来,最坏的结果,是义和会也已经和操牌手搭上了联系。

破天大雨中,陈不周拿木/仓管直直对着他,诘问道:“操牌手在哪?说!”

“阿Sir,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秦伟强一面说,一面偷偷做小动作想要去摸座位下面,却被砰的一下打开车门的陈不周一把拽住手腕,死死地压制住了他的小动作。

陈不周力道很重,将人轻轻松松一反剪双手。

咔嚓——

他用手铐干净利落地直接把人一拷,伸手一摸他的座椅下方,竟然搜出来两把木/仓,声音也更冷了:

“我是西九龙O记C组警司陈不周,现在怀疑你与诸起三合会木/仓击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署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剩下的话等你回警署再说。”

他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声音低沉:

“八月十二日晚九点零三分成功逮捕。”

“阿Sir,陈Sir,我什么也没做你凭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大车神,咳咳咳,我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坐你的车了……”图迩脚步虚浮地出现在现场,脸上流露着的那惊魂未定的表情和秦伟强脸上的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他酒意也醒了大半,转过投去看车内,一顿,“奇怪,盛夏里不在这辆车上吗?”

中计了。

这就是个幌子。

陈不周脸色沉下,转身就走,身上的白衬衣已经湿透了,声音却比潮湿的衬衣更沉冷:“图迩,你留下来看他,我开车回红港。”

图迩站在雨里,惊魂未定道:“哥?!”

图迩喝完了酒,自己都站不稳,走路歪歪扭扭的,哪能想到他哥会这样毫不留情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就走?

而且——图迩提高声音,非常委屈地大喊:

“陈不周!你开的那辆布加迪是妈妈给我新买的生日礼物!你撞坏了!!”

陈不周连头也不回。

那辆被撞了一下,但是尚且“□□”的布加迪嗖的一下一个转身,逆着刚才来的方向疾驰而去,融入了噬人夜色之中。

……

遥远的几条大道之后,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像是等待着什么似的。一辆并不高调的黑色大G慢慢摇下车窗,坐在后排的那人唇角似乎浮现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空气中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像是一个简短有力、嚣张含笑的回应:

“ 那么陈警官,Catch me if you can.”

*

距离炸/弹爆/炸仅剩最后一分钟。

盛夏里静静地看了一眼炸/弹的倒计时。

59S。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一连串急切的跑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盛夏里似乎隐约听见了脚步声,却不太确定那是谁的,但她觉得这大概不会是陈不周的。

因为陈不周从来不会这么走路。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大概清楚陈不周是个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性子——他不会这样跑步的。

她在三楼,如果现在向她跑来的人是来救她的,也要在一二楼一一看过了,才能找到她。

可是只剩下最后50秒了。

已经来不及了。

*

陈不周跑的很快,他没在楼下看见任何一辆车,这附近的废弃楼他都已经一栋栋翻遍了,眼前这栋烂尾楼明显是最后一栋。

盛夏里大概就在里面。

以那个人的心思,走之前肯定会留下什么。

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他猜,这栋楼里有炸/弹。

噔噔噔噔噔,楼道里自低到高开始回荡起凌乱的毫无节奏的脚步声,陈不周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发挥了从业以来最强悍的短跑实力。

一楼什么也没有,他看完就匆匆跑向二楼。

陈不周还没走入二楼房间,就听见天花板上传来一阵猛烈的毫无章法的撞击声,就像是敲响了某种含有暗示性含义的警钟。

就像是故意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想要告诫来人危险。

*

密闭的房间内。

盛夏里砰的一下往地上砸,她拼命地用身上的木椅去撞击地面,砰砰砰砰,哪怕自己身上被撞出了淤青,痛得她额头发汗,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发出声音不是为了吸引人,而是想劝人快逃。

盛夏里清楚地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多添上一条命。

盛夏里被堵死嘴,没法求救,更没法说话。

她扭头再看了一眼炸/弹的爆/炸时间。

就只剩下最后二十秒了。

听见这么激烈的撞击声,那个人没有逃走,反而直冲冲地朝着关押盛夏里的这个房间而来。

脚步声越近,盛夏里心跳越快。

“砰砰砰——”门外响起三声木/仓响,有人正在连续射击,希望借此打断门锁链条。

陈不周一直持着木/仓,这会甚至没有分心关注周围,房间门口上了一把锁他只能掏木/仓射击。

第一木/仓,纹丝不动。

第二木/仓,锁链微微开裂。

第三木/仓,哗啦一下,锁链断裂并掉落在地面上。

他猛地一推,门终于推开一丝间隙。

门砰的一下撞开,一道缝隙突兀地出现。

世界好像一下子亮了起来。

明明是夜晚,她却觉得尤其、尤其的亮。

右手还持着木/仓的英俊警官立刻推开门,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电光石火的那一眼。

陈不周那被大雨淋湿过的漆黑眼瞳澄亮得惊人,辽阔而深远,黑色的发丝被水浸湿后颜色更深了,被他全数随意地往后一撩,他一身湿透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像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老电影里走出的港风男星。

他湿漉漉的,让盛夏里想起清晨树林里的松针,被露水浸湿着却不减锋芒,带着一股冲击感极强的锐气。

陈不周砰的一下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盛夏里仓皇苍白的一张脸,她发丝从来没有这么凌乱过,整个人灰扑扑的,衬得脸色更加白皙。

那双澄亮的冷清的,充满少年气的杏眼里,此刻满是破碎的震惊,像是迅速灰败下去的花。

盛夏里什么都来不及想。

她只知道,陈不周不该来的!

还没等盛夏里提醒,陈不周就先一步发现了那颗炸/弹。

但是已经迟了。

炸/弹计时器上显示的倒计时时间,已经是最后的五秒,陈不周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开始飞快地给盛夏里拆手腕、脚腕上的绳索。

五、四、三……

最后的几秒钟内,陈不周只来得及给盛夏里解完手腕上的绳索,他来不及拽她,只整个人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身体将盛夏里挡在了身下。

惊天动地的那一刹那,被陈不周压在身下的盛夏里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能看见的只有陈不周的白色衬衣,湿漉漉,潮湿的雨水似乎从他的衬衣逐渐滴在她的衣裙上,盛夏里忽然想起,他没外套是因为他把自己的那件黑色外套给她了。

盛夏里清晰地听见炸/弹倒计时的跳动声,一下一下,跳得很快很清晰,却来不及她的心跳声大。

两个人紧急贴在一起,陈不周略微撑着一些,几乎是将盛夏里整个人护在了身下,两颗心脏紧紧地相拥,心跳声乱成一团,被揉碎掺进了同一段曲谱之中。

她才十九岁,严格来算其实还只是个少年人,即便再冷静再内敛再骄傲地克制自己,感情还是压制不住的。

大概少年人的情动总在刹那间匆匆来临。

即便是覆于雨水的微弱山火,湿漉漉却仍在燃烧,潮湿地、殷红殷红地炽热厮磨着。

烧到塞途荆棘尽数枯死,然后寸草不生。

她的一滴眼泪啪嗒一下打在地上。

像是雨水滴在了屋内。

盛夏里从来不在人前落泪,她是宁可将一切都吞咽进肚子里,也不让其他人看见自己一丝狼狈的性格。

可这一刻,眼泪就像压抑在胸口的石头。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压抑了很久,才倔强地落下。

原来真的会有人不顾一切护住别人。

她忽然觉得,有的人不需要没有那身金甲圣衣和七彩祥云,他也是英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盖世英雄,更是被救下来的所有人的英雄。

三、二、一——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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