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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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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寒风侵肌刺骨,中原汉江一带却早早迎春。

襄阳城外,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凡是在场的无一不被这车马渡河的大阵仗所吸引。

因襄阳三面环水,一侧依山,因此自东北两面来的行商之人也常有连车带马一同渡河的情况,可今日之情却格外不同。

河岸处数架马车成列排开,粗略一看足有四五十辆。车身朱漆涂就,皆覆红绸,为首那架更是珠玉流苏遍坠,金箔贴花,远远望去尤为金碧辉煌。随行的奴仆数百,侍女马夫皆着红衫,显然是极为富庶的高门大户在办喜事。

秉着看热闹的心态,众人纷纷奔走相告,不断有人往这一处涌来。待第一船人马到了这岸,百姓更是称奇道绝。

首先从船上下来两人,覆了红盖头的新娘子虽瞧不见真容,却见其身姿高挑纤细,而那搀她下船的男子更是生得高大俊逸,举手投足见尽显威严气概。

二人站定后,又有侍卫牵下一匹通体淡金的骏马,皮毛若丝绸,肌如铜浇铁铸,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此马一露面,见识多的人当下便有了计较。汗血宝马,整个阽朝仅有几年前大宛进贡的一匹,由皇帝赏了庆阳侯,侯爷又送给了长子。

因着段家人英名在外,有人大着胆子凑上前去揪了个谄笑着的随侍,悄声问道:“敢问可是庆阳侯府的喜事?”

且说这被揪住之人正是邴康复邴公公,听到人有如此问,不由又起了些歪心思,正欲凑过去说些什么,目光却正对上刚刚上马的段鹤来,瞧见那眼神中的威胁之意,吓得一个激灵,忙冲人群高声道:“正是,正是,车上是未过门的崇王妃,也就是陛下新册的定西郡主!”

如此一来,定西郡主要嫁到京城做王妃一事便迅速地在人群中散播开来,更是毫不意外地传到了县衙内,于是待到一行人上岸入城之时,襄阳知县葛高谊早已经颇为圆滑地等在城头,躬身而迎了。

邴康复上前与其说明缘由,又将圣旨取出为证。那葛高谊本就因着段家正得圣眷有意讨好,这下更是放心,急忙给段鹤来行见礼,又冲那富丽堂皇的头车拜了拜,接着便引众人至其私邸。

在葛府中安顿下来,段家一行人休整了片刻,便有丫鬟来请,说是葛知县布了好酒好肉,邀郡主与段都尉以及邴公公一同享用。

几人闻言倒也不意外,稍作整顿后随丫鬟去了宴厅。方一入室,便见整一套的金丝楠木雕瑞兽用具,件件精致华丽,想来造价不菲。

见客到来,葛高谊连忙陪笑上前,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阿谀奉承。

段傲白听得颇为厌烦,抿唇不语,段鹤来有所察觉,于是道:“葛知县有话不妨入席再言。”

葛高谊慌忙引几人落座,却见厅中四仙桌上已置了四副碗筷,俨然是要邴康复与他们同桌共宴的架势。

段傲白不由心道荒唐,阽朝皇帝昏庸至极,治下官员竟也如此腐败,小小一介知县住得起如此华美的宅子、用得起成套的金丝楠木家具也就罢了,还对一个宦官极尽奉承,宦官在其心中的地位竟能同皇帝亲封的郡主、同保卫边疆的功臣平起平坐了。

好在邴康复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并不敢入席,而是恭敬立于段傲白身后,与妲绛一同伺候着。

葛高谊见状,面上僵了僵,后知后觉出这其中的不妥之处,又抖着嘴唇,尽是谄媚之态。

段傲白也只觉可笑,无意此时同他为难,于是瞧着桌上雕盘绮食,故作温和道:“葛知县搜罗来这各地珍馐,当真有心了。”

说罢也不等其回话,只使了个眼色让妲绛递上一方木匣。

妲绛会意,素手轻启匣盖,露出内置的各式金银玉器,随即温声道:“葛大人待客之道十分贴心妥当,郡主很满意。路途遥远,我们的人马还需城内修养两日,特备薄礼,还望笑纳。”

得了金银赏赐,葛高谊喜笑颜开,当下行大礼谢赏,心中更是不设防了。

兄妹俩悄悄交换眼神,开始一唱一和地给葛高谊灌酒,接着套起话来。

此人本就蓄意巴结,又加上段傲白佯装好奇、段鹤来刻意引导,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这城中人口、官籍、岗哨、布防云云全都被其透了个底儿掉。

这葛高谊酒品着实不堪,见二人如此热情地与自己搭话,许是以为搭上了段家自己便能飞黄腾达,推杯换盏间竟自个儿倒在地上,喃喃痴笑许久。

吃这顿酒的目的已达成,兄妹俩也不再多停留,唤了其夫人来料理这醉汉。

......

丑时末,厚重的云层遮去了月光,黑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县令府的客房内忽然亮起一簇微弱的烛光。

段傲白的四名侍女持兵器分立在门外,各自圆睁着双眸,眼神中满是警戒。

厅内,段鹤来执笔,段傲白秉烛,案上是一幅早已备好的襄阳城布局图,二人正凭着记忆及葛高谊席中所言标记着一处处岗哨、布防所在。

此次入城,是奉段宏之命拿下襄阳,而段傲白献计智取,尽力在不大动干戈、不惊扰百姓的前提下夺城,既得民心,又减己方伤亡。

襄阳乃是襄州州治所,襄州又是南阳府治所,地理位置至关重要。此地有汉水绕城南下直通长江、江汉平原,西接段家本营长安,东进汉口、信阳,北上洛阳,可说是阽都临安与西北边疆的一块缓冲带,也可说是段军入主中原的一块敲门砖。

一旦攻下襄阳,粮草运送不再是问题,若战局有变可随时退守长安,且不论是择水路顺长江而下,还是择陆路持续东进,临安都将近在咫尺,因此,若要伐阽势必先拿下襄阳。

方才从葛高谊处打探到城内常驻的守军一万有余,设正副巡检三名,八千驻营军,四千守城军,各处巡逻军数百,其余有战力者包括衙役、帮闲等数百人。

据其所言,由于襄阳汉水一带位置偏中,四周有诸王封地环绕,因此暂未起战事,也不曾委派将帅驻城。襄州知州常年出巡玩乐,城中公务皆由葛高谊统管,兵马则分别由三名地方巡检统率。

按规矩应是三人轮番值夜,然而整个阽朝自天子到百官皆是一派懒散气象,因此平日里通常仅留一人在城楼上监军,另两人则回营中歇息享乐。

驻城主营设在城内偏西一侧,十条大道直通四方城楼,每条道上各有十余人轮班巡视,一个时辰走一趟来回。县衙与诸官私宅相距颇近,位于城内正中,处在主营至东城门的必经之路上。

瞧着绘好的图纸,段傲白不由微微蹙眉,虽早料到阽廷会十分重视,却也想着此地易守难攻,城内或许不会设如此多的驻军。

段家混入城中的精兵人数不多,城内驻军却数量可观,他们自然不能与大营硬碰硬,最好的应对之策便是逐个击破。

段傲白经一番沉思道:“如今之计,只能先切断大营与城防间的联络,控制官府,先夺城门,后围大营,五更之前,需得拿下北城门。”

段鹤来点头,神色也颇为凝重,“郭别将如今在一水之隔的樊城外候着,你且率人制住衙府众人,我去拿下北城门,待我军入城,再至大营擒巡检。”

段傲白听罢郑重颔首,便要起身出门,又闻得段鹤来低声唤她的乳名,“阿婵,万事皆以己身安危为首,南阳府无战事,襄阳无主帅,我军勇猛,此计不成尚可强夺。咱们两边及时通气,若计划败露,寅时一刻,鸣金攻城。”

闻言,段傲白心下一暖,但眸中的坚定之色更甚,“襄阳难攻却不得不攻,我同父亲提用此计,初衷便是求减少伤亡,兄长放心,小妹绝不叫你失望过。”

段鹤来面上露出和煦的笑意,轻轻地拍拍段傲白的肩,二人对视间心领意会,各自出了门。

段傲白回房换了墨色劲装,提起细长的焚秽刀,手腕翻动,挽了一道花,接着唤上织心、梳绵、妲绛、礼浼四人,悄声来到安顿下人的厢房外。

只见七八十名女子披甲执锐,英姿勃勃地立在庭院中,列队待命。

这便是段傲白亲自招募训练的凤翥军,白日里扮作丫鬟一同入城,因此不曾引来半分怀疑。

段傲白领队,一众娘子军黑巾遮面,分作数股潜入城中官员府邸,用迷药蒙了护院与家丁的口鼻。这些地方官品级不高,虽说贪污成性,家底颇丰,却也雇不来多么出色的护院,因而虽有遇到反抗,却并不棘手。

不出一个时辰,城内文官皆被挟到府衙,一起看管了起来。

另一边段鹤来行至暂置嫁妆马车的前庭,低低吹了声短促的口哨,马车中悄然闪出一群黑衣持刀之人,加上车夫、随行的几名侍卫,统共约二百号人。

段鹤来先是将人分成十支小队,五人一组,到各处城门与大营间的必经之处设伏,欲于整点时分清除巡逻兵士,彻底使城楼、主营与县衙断联。

五十人领命后只瞬息间便四散而去,余下的百来人也没有过多停留,悄然向城北潜去。

趁着夜色尚浓,城防换岗,段鹤来领兵迅速登上了襄阳城北城门。此次随行者皆为精锐,因此多为一招毙敌,城头哨兵也根本没来得及呼号便被一箭射穿喉咙,霎时间北城门上便不见一名阽军,且并未引得他处守城军关注。

虽说一时感觉顺利得有些难以置信,然而来不及多想,一行人迅速褪去墨色夜行衣,换上方才扒来的守城军甲胄,藏匿好数具尸身后又各自到岗处佯装懒散地立着。

段鹤来遣了人去将战况通知段傲白,而段傲白这边早已押着仍然半梦半醒的葛知县到了县衙,顺带擒了当值的数名衙役,城中零零散散的芝麻官也都被悄无声息地囚于后堂庭院中。

此时东方晨曦微现,街上偶有一两个勤快的百姓早早出门,或是劳作或是布摊,却远远地望见骤然自城北来了一支披甲骑马的军队,浩浩荡荡,约莫五千余人,擎着段字、郭字大旗,有些身上还挂了彩。来者正是领军夜袭樊城的郭骋,以破竹之势打下樊城,方被段鹤来放入了城。

一时间众百姓鸦默鹊静,胆小的已是两股战战奔逃远去,胆大的也纷纷就近躲到了室内,来不及走的只好缩在墙角,并不敢多瞧。好在那支骑兵也根本没对他们动手,而是直直的朝城内大营疾速奔去。

天色已明,如此阵仗,再想要瞒过其余三面守城军恐怕也是天方夜谭了。

段傲白派凤翥军到城头增援,与留在城墙上的段军一道,同守城军一番恶斗,终是拿下了城上值夜的那名巡检。

而段鹤来则与郭骋汇合,领军围了大营。诸多兵士都是穿着里衣慌张跑出营帐,或是惺忪着睡眼从榻上被提起,待出来见到段字大旗时,心中更是惊慌,却丝毫不敢提起半分战意。

襄阳城的正巡检使乔刚捷也被押出帐来,一边怒骂不休,一边大声宣扬着自己有皇后、乔相公与乔氏一族撑腰,边作出一副狠狠挣脱的架势。这乔刚捷可谓是气焰嚣张,却在瞧见英武不凡的青年将领与其身后高擎着的段字大旗后,半张着口,露出惶然无措的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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