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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霍家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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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徐州地界天色晦暗,距城墙半里处,赫然遍立段家军,密密匝匝却秩序井然。

城门缓缓而启,少顷见一高挑的黑衣青年大步而出,步频颇疾却仍仪态端方,足见气度不凡。

待其行至近处,段宏侧头抬了抬下巴,示意段傲白上前取表。

段傲白轻拍马臀,乌刃便稳稳踏步,行至来人身前。

二人相距不过三五尺,段傲白居高临下,将其细细打量一番。

此人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行事颇为稳重,生得也是俊美非凡——肤白似玉,剑眉斜飞,一双桃花眸深邃莫测。

这倒也罢,再看他头顶金冠束发,身着玄色金纹大袖衫,腰间更是金玉连绵,哪里有半分降臣的模样?

段傲白不由眉头微蹙,阽朝平民多少食不果腹者,他却恨不得将全城的金银珠玉都佩到身上,想必又是位“朱门酒肉臭”的始作俑者,除却自身的荣华富贵,其余的概不关心吧。

思及此处,段傲白却是连一句“来者何人”都不想再问了。

见她久久不言,来人便兀自躬身开口,“罪臣江北节度使霍璠之子霍行砚,替父携表献城,愿尊段公为君。”说罢,将手中木盒捧过头顶。

段傲白接过木盒,吩咐郭骋上前来搜身,待仔细搜过一遍,这霍行砚浑身上下仅有怀中一把玉骨缎面扇。

段傲白这才缓缓打开木盒,只见盒中面浮宣纸一张,上书献城陈词,下置一方硕大的宝花青玉雕乘黄盘龙摆件,掂量着得有五六斤之重。

段宏见状终于放心,唤了段傲白回身侧,从她手中拿过物件摆弄一番,毫不掩饰面上欣喜之色。此宝献得正可谓是投其所好,那玉石本身价值几何暂且不提,单看青龙与乘黄兽便雕得栩栩如生,英武无匹,令人爱不释手。

段宏的宝驹名为乘黄,这宝贝雕的是青龙盘着乘黄兽,乃是有意将他比作真龙,其中讨好奉承之味自不必多言。

许是被所献宝物取悦,又或是段宏本就对这青年印象不错,开口时语气也不甚严厉,而是颇为慈蔼的问道:“霍刺史何故不曾亲临啊?”

“回主上,家父卧病数日,家兄进京未归,便只好由在下前来恭迎主上。”那霍行砚神色恭谨,冲段宏重重一拜,“万望主上体谅。”

“霍小郎君哪里的话,吾仍是大阽朝的庆阳侯,起兵志在肃清奸佞,如今你徐州主动借道,可是有功于社稷呀!”段宏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格外满意,满嘴胡话,说得倒也丝毫不脸红。

霍行砚怎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从善如流,立即笑着改口,“侯爷深明大义,霍家愧不敢当。”

城外寒暄片刻,段宏下令入城。

...

虽然方才霍行砚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可来的毕竟不是霍璠本人,段宏仍旧有些许担心其是否为假意投诚。

既是怕人都折在城里,又因着霍家献城的缘故,段宏答应保徐州一城百姓平安,为免造成恐慌,段鹤来、仇玉等人整军继续宿于城外营中,段傲白则领一支小队先随段宏入城。

城门大敞,段傲白紧随霍行砚,并命兵士将他们紧紧围住,生怕碰见浑水摸鱼挑拨煽惑之人。

不过,城中百姓倒是并没有预想中的群情激愤,街边的大多低头不敢瞧他们,楼阁上偶有窃窃私语,还有不少人,不知是否因为受了阽皇迫害,看到段军入城皆是喜上眉梢。

想必是段家先前在洛阳、济州放粮之事已经传开,加上送入城中的说书人添油加醋,百姓即便觉得降于反贼略有不齿,却也十分期待段军入城能够有所作为,让他们也能买上低价粮食。

段傲白驱着乌刃,默默跟在段宏与霍行砚后侧。

因着霍行砚是步行出城,方才段宏便赏了匹马儿给他,现下他正驱马行在段宏身侧,稳稳落出半个马身的距离。

见那霍行砚谈吐风趣而不失礼数,几乎字字句句都说在段宏心坎上,将他哄得心花怒放,便知道这人擅于揣测上意。这等功夫,若非慧极之人,就定是与她那庶弟一般,最会讨长辈欢心,真本事半点也无。

段傲白紧了紧手中的马刀,愈发警惕地盯着霍行砚的一举一动。

到了霍宅近处,忽有一老者立于门前,此人之前不曾见过,给她的感觉却是似曾相识。

“哎呀!恩师怎么在此!”段宏倒是比她更先一步反应过来,急忙下马,快步上前,双手就要扶住那老者。

那老者却只是淡然地点点头,在他后背轻拍几下道:“这还多亏你这冰雪聪明的好闺女呀!”接着便越过段宏,走上前来,冲段傲白笑道:“你这女娃娃,竟独自平息了鲁地之乱,真是不可小觑呐!

段傲白这才明白,来者正是数月前才见了面的霍公霍良弼,想来先前见面时他做了伪装,此刻露出原本面貌,不仅形象陌生,整个人也和蔼了许多,才叫她认不出来,于是也连忙下马。

正欲行礼,不料那霍行砚却先一步露出一脸无害的笑来,上前俯身道:“祖公。”

段傲白闻言恍然,朝中霍姓之人不在少数,却不曾想霍良弼与这徐州霍家竟还存了这层关系。

霍良弼是父亲信任之人,又是月卯中人,而月卯想借段军之势,如此看来,徐州献城,便是他们的投名状了。

想到此处,段傲白稍稍放松了些。只见这面孔陌生的霍良弼拍拍霍行砚的肩,接着来到她身前站定。

段宏低声催她:“傲白,还不见过霍公?”

“数月不见,霍公一切可安好?”段傲白毕恭毕敬地倾身行礼,然而还不等她弯下腰,便被霍良弼给扶住了。

段傲白顿时有些无措,抬头便见他一手抓住霍行砚,一手握着她的胳膊,朗声道:“好啊,你帮老夫解决了这么大个难题,老夫自然是好上加好!”

霍良弼抬脚就往屋内走去,段傲白和霍行砚连忙反手扶住他有些枯瘦的手臂,托着他上了门前那几级石阶。

一行人就这般将就着霍良弼,慢慢悠悠地进了屋。

霍良弼自如落坐主位,自厅内打量一番,率先开口:“段宏,多年不见,你这脑袋不如先前灵光了呀。”

段宏面上登时一紧,接着堆了个笑出来,连连拱手道:“惭愧惭愧,本该在见到晋楼时就前来拜见,没了恩师指教,这些年愈发糊涂,竟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段傲白闻言这才明白,昨日那请降的王晋楼,应是当年霍良弼手下之人,与段宏共事过的。只是她爹早就认出王晋楼,究竟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不动声色地瞄着几人的表情,段宏笑面之后显然藏了几分尴尬,二人才见面就有些话不投机,她一时也不敢插嘴,可又想到当初霍良弼曾说瞧不上她爹,只觉得此刻不给二人找个台阶下,这事定也议不成了。

这时恰好有侍女端来茶点,段傲白灵机一动,接过茶盏,轻啜一口,随即满足地轻叹,眉眼间皆是喜色。

段宏循声瞧过去,鲜少见她笑得如此开心,正好拿她岔开话头,“瞧给这孩子喜得,公公拿甚么茶招待你的?我也来尝尝!”

霍良弼显然也被勾起了兴趣,转过头来望向她,眼神中满是期待。

段傲白将茶盏搁下,翘着嘴角,俯身一礼道:“晚辈斗胆一猜,瞧这茶汤清亮,翠叶皆立在杯中,可是常州金坛雀舌?”

霍良弼本是抻着脖子瞧她,听她说完,又将目光后移,朝霍行砚点点下巴。

霍行砚正端着茶盏,微微偏头看她,见段傲白随霍良弼的目光转过头来,忙点头回道:“郡主说的不错,正是金坛雀舌。”

“行砚懂茶,家中来客一向是叫他布置的。”演了这样一出,霍良弼整个人也柔和了不少,面上终于又露出慈蔼地笑来,“段宏,你家这闺女可真是个厉害的。你不知晓,我本意是叫你家那鹤来与她一同去鲁东府,谁知她兄长给你扣在身边了,我还正担忧她的安危,想不到她自己个儿就将事给办妥了!”

不待他们接话,霍良弼又对段傲白道:“傲白,你这赈灾法子可真是精妙至极,连老夫都十分佩服啊!”

段傲白忙拱手道:“霍公谬赞了,此番事成,还多亏各位前辈指点。”

霍良弼定神盯了她片刻,忽然摇摇头,边捋着他的银须道:“诶,莫喊霍公了,多么见外,不如就随你爹,喊师公罢。”

段宏耳朵一竖,当年自己未曾正式拜霍良弼为师,仅得了他一分点拨,就受益匪浅,如今这似乎是有要收徒的苗头,段宏心说得把握住此次机会,于是朝段傲白递了个眼神。

段傲白当即会意,离席便拜倒在霍良弼面前,“傲白敬仰师公已久,还容傲白行个正式拜礼,日后才好喊得名正言顺。”

霍良弼忙伸手将她扶起,“拜礼之事,心中行过便可,师公从不求那些虚礼。”

段傲白一听,跪地更牢了,边跪还稳稳扶住霍良弼,免得他一个使劲反而摔倒,而后皱着眉头苦着脸道:“日前傲白拜了尚公为师,师公师父都说不在意虚礼,然而天子犹拜敬保傅,傲白又怎能免礼?若是当真没有拜礼,外人都要说傲白不孝了,师公就当疼疼孙儿罢!”

说到末了,隐隐还带了点哭腔,那霍良弼哪里招架得住,连忙答应了,还说:“明日就拜,明日就拜!不仅要拜,那尚老头我也给劝来,你就放心好了!”

段傲白这才顺势起身,谢过了师公,又扶着他缓缓坐下。

视线绕过霍良弼肩头,段傲白瞧见她爹正抿着嘴憋笑,再向后看,是微笑着的霍行砚。

好哇,段傲白心想,甚么大贤、名将、纨绔子弟,这分明是一窝子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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