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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鼓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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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告急,大阽裕王爷关承泽奉命守城。

腊月的金陵城,梅花初绽,雪薄薄铺了一层。

城中遍地是单薄嶙峋的尸骨,不知是冻死还是饿死,也不知死去了多久,总之早已失了温度。

霜雪给他们的面孔镀上了一层白霜。

冬日里气温低,本不易滋生味道,可每经过狭长的巷子,浓重的腐臭味便会直冲天灵盖。

阴暗的角落里,还有不少奄奄一息的人,他们周遭往往散落着堆堆白骨。

关承泽接手的就是这样一座尸城,外加三万阽军精锐。

他盯着院中的梅花发呆。

四十万阽军磋磨至今已仅剩半数,可这二十余万也不是小数目,阽皇却仅仅拨了三万人马给他。

这是明摆着要他去送死,那人偏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关承泽想起阽皇下旨那日,他在王府设了大宴。

满京城的富贵子弟几乎都在场,佳人美酒相伴,歌舞升平——他表现得越傻,越荒唐,阽皇对他的戒备便能越少些。

他心中苦涩不堪,面上却装得意气风发,几坛兑了水的酒玩一样咕咚咕咚下了肚,他站上椅子,将酒碗摔了,招摇地指着四周的人转了一圈,高声道:“不灭段军誓不还京!”

那些个公子哥儿们纷纷给他鼓掌喝彩,腮都红得像是上了妆的戏子。

刘豹来传旨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手腕,唇瓣蹭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如今皇上正叫奴婢们拾掇金银向南边运,想必不会是送去东官郡的,王爷您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接着他直起身来,狐狸般的细眼微眯,笑面之下讳莫如深,“奴婢多嘴一句,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关承泽在深宫待了二十余年,父母早亡,经年不受待见,心思自然敏感细腻,刘豹这话于他已是十分露骨。

阽皇早已将他当成拖延时间的弃子了。

抵御段军?他不敢,三万阽军打八万段家军,即便是守城也毫无胜算,更何况还是一座注定等不来补给的城。

他更不是刘弗,他与那段宏毫无交集,一旦抵抗,得不了善终。

直接献城?也不愿,他是大阽皇室,即便请降段宏也未必会善待他。

逃跑?他能逃去哪儿?三万人他要如何养?

刘豹为何要提醒他?他堂堂提督太监权势滔天,为何要管自己这个闲散王爷?

他的荣辱明明早与阽皇绑定在了一起,为何还要对他说这样挑拨性质的话?

难不成......

关承泽在心中权横着,焦急地在厅中来回走动,转头瞥见一旁供的一尊菩萨像,几步上前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双手合十闭眼念道:“弟子只求保住荣华富贵......只求保住荣华富贵!”

他虔诚万分,只是这求的东西似乎不会被菩萨待见。

他猛地睁开眼来,若是段宏当真入主中原,这王爷自然是做不成了,若求个一官半职,既要操劳,又免不了被人刁难。

可若是成了段宏的女婿,不就能稳坐高台了?

关承泽从一旁摸了面铜镜照了照,他年纪轻轻也还算英俊,又没什么野心,三万兵马与一座城池,换段宏一个女儿和后半辈子的安稳富贵,怎样也不算亏吧?

...

接连行军十几日,天上飘起了稀疏的碎雪。

江衔月十分激动,仰头伸手去接,驱着马儿前后跳跃奔走。

段傲白被她绕在当中,无奈笑道:“都是一军校尉了,怎么还这样没个正形儿?”

江衔月咯咯一笑,跑回她身边,好奇问道:“你们长安是不是常常下雪呢?”

段傲白故意馋她,语气十分夸张,“是啊,而且都是铺天盖地的大雪。”

果然她立刻皱起眉来,一脸委屈,小声嘀咕着什么,段傲白接着说道:“你这样好奇,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西北看雪。”

江衔月一听这话差点欢呼着跳起来,“好呀!你要说话算话!”

二人聊得正欢,前头一名小兵跑来,“段都尉,霍公劳您走一趟。”

段傲白点头,叮嘱了江衔月几句,驾马向前奔去。

赤饕余在雪水洇湿的道路上依旧跑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儿便到了霍良弼的马车旁。

听到这阵疾奔的马蹄声,霍良弼早早掀起帘子,招呼段傲白上车。

段傲白轻盈跃到车上,向里探头一瞧,才发现段宏也在。

自己身上沾着霜雪寒气,段傲白就靠着门边坐下,段宏跟霍良弼对视一眼,将一封书信交给她。

段傲白拆开一瞧,面色登时冷下来,她喃喃念道:“小侄不才,自荐为婿,愿以金陵城与三万兵马为聘,求取令千金。”

她抬头紧盯着段宏,“爹心中早有了主意,还叫我来做什么?”

段宏见她误会,忙摆手道:“婵儿,这姓关的自然配不上你,我是想叫你帮忙看看此人人品如何,能否与你的妹妹们婚配。”

段傲白严肃的摇头,“爹,我不会接这差事。”

“我管不了此事,但想劝您一句,如今家中适龄的除了我便是老三老四,请您在嫁女之前也问一问她们的心意。”

说罢她起身就要离开,霍良弼这才开口,“别忙着走。”

段傲白回身低头恭敬道:“师公请讲。”

“整个阽朝将帅已绝,刘弗这关一过,南征已再无阻碍。”霍良弼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可那东官郡王再怎么说也与阽皇同出一脉,关修德哪怕禅位给关修义,也不会轻易将江山拱手相让。”

段傲白点头,“因此这个关承泽的条件必定要应下,而爹需要我骗他?”

段宏急得“哎呀”一声,将她拽倒身边坐下,“你叫妲绛她们几个扮作是爹的女儿不就好了?总归爹不会叫你们与关家人扯上关系的。”

段傲白一听更加不对,若是真叫妲绛几人扮作是她,段宏哪里还会顾惜父女情谊,必定是直接将人嫁过去了。

“你明日便叫妲绛装扮上吧,算算路程,就快到了。”段宏却丝毫由不得她开口,直接严肃吩咐。

段傲白温和一笑,暗自攥紧了拳头,“父亲作此决定可要小心,女儿不会让她们任人摆布。”

她恭敬行礼,继而跳下马车,任段宏如何唤她都未回头。

...

不知是段傲白那句威胁起了作用,还是霍良弼后又进行了一番劝阻,直到大军抵达金陵,段宏都未再提起此事。

金陵城城门大开,关承泽一早便立在城头相迎。

见段宏一行人渐进,关承泽深吸一口气,从今往后,段氏就是他背靠的大树,是他的金库,他拢了拢头发,挺直脊背,意图在这个“未来岳丈”眼前争个好印象。

“哈哈,承泽贤侄,早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一表人才啊!”段宏驱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关承泽全然忘了自己大阽裕王的身份,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晚辈礼,“段世叔可看到小侄的信了?”

“自然。”段宏懒散点头,轻扯缰绳,直越过那躬着身的大阽皇室。

关承泽倒也想得开,阽皇做的那些荒唐事他再清楚不过,只觉是因着自己姓氏,段宏对他多有怨怼。

于是他依旧笑着追上段宏,觑颜问道:“那小侄的请求......”

段宏连一个眼神儿都没在给他,“怎么贤侄这样着急吗?”

“天下万民为重,还需早日平息战事,相信贤侄也是乐善好施之人,应当能够体会某之难处。”

关承泽将这话细细琢磨一番,倒是咂嘛出点味道来,金陵城内的狼藉还未来得及清理,这段宏应当是要他整顿民生。

于是忙点头哈腰地应道:“世叔您放心,小侄也是刚刚来此,再过几日,定叫世叔看见一番新景象。”

段宏瞥了眼霍良弼的马车,心中暗道了句高明,随即脸色一缓,“贤侄,此番我段军不多停留,仅在此修整一日。”

这是在问他要兵了,关承泽颤颤巍巍地将还没捂热的兵符双手奉上,耳边传来段宏刻意压低的声音,“若是荣华与富贵仅能得其一,你选哪一样?”

关承泽大着胆子抬起头,目光才与段宏相触,浑身便如触电般微颤,他感觉自己的牙关都有些合不拢了。

好半晌,他终于张开了嘴,“小侄会选富贵。”

关承泽用力咬咬牙,心想着不做女婿也罢,面上更加恭顺,“小侄有自知之明,绝不贪心,若是世叔舍不得千金,小侄甘愿做个商贾之流,只求能保得一世平安。”

段宏满意极了,这关承泽是他遇见过最识时务的人,此人贪心又不贪极,容易控制,却又不会迷了心铸下大错。他伸手拈起兵符,“好,就应了你。”

关承泽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这话等于是给他喂了颗定心丸,至少,段宏在表面上已经接纳了他。他挟去额角汗珠,客套了一句,“世叔不再多留几日?”

段宏也深知与他没有必要再演下去,干脆道:“不留了。一鼓作气,拿下临安。”

作者有话要说:11月祝大家一切顺利好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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