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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筵席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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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夜,段家军十五万人马抵达阽都临安。

城外是清一色的段家军黑甲兵士,个个精悍无匹。城门大开,城内守军林立,却都未配兵器。

提督太监刘豹昂首站在城头。

那刘豹原本生得纤柔白净,此刻不必再卑躬屈膝,却显得格外刚正挺拔,太监礼服在他身上规整服帖,通身气派全然不似个下人。

他垂眼一瞥,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段侯爷,请入城吧。”

段宏暗自有些不爽,只觉他一个阉人,胆敢如此居高临下同他说话,真是不知轻重,于是招招手示意他下来。

本以为又要费一番工夫,谁料刘豹丝毫没犹豫,转身便下了城楼,不一会就来到段宏身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段宏见他如此干脆也乐得笑脸相迎,“刘大监,当日本侯是听了陛下的吩咐才起兵来京勤王,如今怎么不见圣人?”

“侯爷来得有些迟了,陛下已被妖妃所害。”刘豹登时变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太子殿下南下避险,如今却也失了联系,不知所踪。”

“外戚乔党已被御爪绞杀,如今正在此示众呢。”他指了指头顶,上头正挂了一颗脑袋,被风吹得飘飘摇摇,“如今朝中再无一可用之人,依侯爷看,该如何是好?”

段宏心头一紧,心道难不成是这阽皇反抗过激,难以控制,刘豹才违背约定将其除掉?

他不由暗恼刘豹行事冲动,然而这出戏已演了一半,只好继续配合,段宏面上露出震惊之色,眼中甚至挤出几滴泪来,“你是说陛下已经身亡?”

刘豹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点头,“都怪奴婢保护不力,也不知晓太子是否还存活于世......”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如今大阽皇室不是被害就是下落不明,不如由侯爷您暂统京城?”

段宏略退一步,摆手道:“这怎么行?段某乃是忠君之臣,此来仅为解天子之困。”

刘豹闻言细眉一挑,欲言又止,霍良弼此时却缓缓开口道:“可否听老夫说两句。”

段宏立马转过头来,躬身行礼,又刻意拔高了声音,“恩师有何指教?”

霍良弼话语间夹着几声轻咳,他语重心长地道:“如今我中原大地民不聊生,需得有个人出来稳住大局。如今老夫身体抱恙,难当大任,庆阳侯,你可愿为天下黎民行这监国之职?”

此话一出,似乎整片天地间都凝滞了一瞬,毕竟大阽朝还从未听说过异姓王侯监国的先例。不过霍良弼是何等人物,他在阽朝百姓心中的地位绝非皇帝可比拟,其言语最能服人,因此即便有人心存疑虑,却也并未提出异议。

正当段宏犹疑不决时,霍良弼朝其身后使了个眼色,段傲白与周身几名将领顿时会意,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齐齐高声道:“侯爷深明大义,为天下黎民,请暂行监国之职!”

见各营主帅都如此坚定地拥护段宏,众兵士也纷纷跪下,宛如起兵那日的“不除奸佞不罢休”,成千上万的兵卒一同喊道:“请侯爷暂行监国之职!”

段宏朝身后扫了一眼,看着陪他打江山的子女兄弟和密密麻麻的黑甲兵,恨不能立刻加冕称帝,却又想到已经忍了十数年,再忍这一时半刻又何妨,总要把这出“黄袍加身”给演完!

他艰难捺住心中激动之情,再度挤出几颗眼泪,双膝一屈,朝城内宫门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悲切喊道:“微臣无能,救驾来迟!如今臣且监国,此实无可奈何!诚祈陛下在天之灵不罪微臣,微臣但寻得储君,定一心以辅翼!”

他的声音高亢激昂,可惜再传不到阽皇耳中,即便真传了过去,也是一派胡言乱语罢了。

听他说完,刘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再度开口,依旧是那句:“侯爷,请入城吧。”

段宏瞥他一眼,缓缓起身,眸中泛起晦涩的光,“也好,还需得为陛下大办丧事。”

...

皇城之内,磐华宫。

往日里,这磐华宫是关阽皇帝办家宴的宫殿,今时殿内依旧是富丽堂皇,满桌珍馐美馔,佳酿飘香,只是坐在殿内享乐的已不是关家人了。

段傲白平静地坐在段鹤来身旁,偶尔动箸夹两口饭菜,心思全去听众人推杯换盏间的言语。

段家军如此顺利进驻临安,刘豹此番作为内应立了大功,段宏特地邀他同席,一是要犒劳功臣,再是意图问清阽皇之死与太子南逃之事。

殿内丝竹歌舞不断,段宏大肆赞扬了一番诸将的功绩,依次敬酒表了感谢。趁着喝到起兴,酒意上头,段宏摇摇晃晃走到刘豹身边坐下,拍着他肩头问道:“刘大监,你同本侯说说清楚,你说阽皇被贵妃给杀害了?皇帝竟是如何死的?又是为何没有依约扣住太子?”

刘豹浅笑了一下,“没留住太子自然是在下无能,至于阽皇......”他顿了一下,拍拍手叫来个小内侍,接着接过他捧上来的木盒,往段宏面前重重一搁,“他的确是被景贵妃拿发簪刺死,侯爷您大可自行验过。”

段宏侧着身子,原本想叫近卫帮忙打开,可看那刘豹神色坦然,忍不住自己将那木盒盖子掀开来。

登时一股血腥味在殿内弥漫,中间还夹杂着一丝腐臭,在席间散开,更加令人作呕。

幸好在座的大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对这血味腐味早就没了畏惧,只向这边投来或震惊或好奇的目光。

段宏定睛一瞧,那木盒当中赫然摆着一首籍,面容干枯瘦削,不是关修德又是谁?

那首籍之上,满是骇人的血痕,颈间致命伤是几个挑破动脉的洞孔,的确是发簪所致,伤处早已干裂。

他单手将那木盒提溜起来,前后打量一番,确认这当真是那阽皇的项上人头,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大半,于是又将那木盒推回到刘豹面前。

他和善地拍着刘豹的肩膀,低声道:“这姓关的如何德性本侯都知晓,大监若是想拿它泄愤只管带走就是。”

刘豹礼貌笑笑,叫小内侍将木盒收了起来,接着不再看段宏,抬手欲饮。

段宏却不打算放过他,待他咽下这一口酒,再度开口道:“大监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是有踔绝之能,若是连大监都捉拿不住,这位太子殿下我可得好好小心了。”

刘豹自顾自地斟满了酒,朝段宏虚敬,“还何必说什么太子殿下,咱们都心知肚明,阽朝已亡,如今您才是天下之主。”

见他依旧顾左右而言他,段宏逐渐被磨没了耐性,不由提高了声音,“本侯要做天下之主,怎能留下关煦这等隐患?”

“西北西南都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东南还有个关修义,此等局面,大监要本侯如何治天下?”

酒桌上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众人顿时不敢出声,纷纷屏息侧目。

这时,一名小厮悄声疾步进殿,走到霍良弼身后,递上了几张字条。

霍良弼打开字条粗略一看,竟是轻笑两声,赏了那小厮一颗果子,随即挥手将他打发走了。

回过身来,霍良弼悠然品一口酒,接着开口道:“刘大监,太子之事你无需操心了,当日你助他南逃,他现下正到了东官郡,在他皇叔的羽翼之下。”

“东官郡王也已许诺帮助储君夺回临安,光复大阽。”霍良弼轻捋胡须,表情玩味,“只是,届时这新的阽皇由谁来做呢?”

“在下并不关心这许多。”刘豹垂眸,语气淡然,对霍良弼的疑心恍若未闻,“欺辱在下的是关修德而非关煦,在下只关心自己大仇是否得报。”

霍良弼轻笑摇头,手中不时摆弄着那几张字条,“看来大监仍有未尽之仇。”

眼瞧着霍良弼如此云淡风轻,刘豹也冲他翘了翘嘴角。他飞快地将杯中余下美酒一饮而尽,抿着唇狠狠将酒杯朝地上砸去。

自古宴中行刺多以摔杯为号,段宏见状不由心中一震,飞快摸了随身的短刃,警惕地盯着刘豹。

谁料刘豹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只高声喊道:“义父!劳您助孩儿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殿内悉悉索索之声不绝,也不知是从哪处冒出来的人,纷纷持械立在众人身后,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更有不知多少道呼吸。不多时,整个磐华宫已被密密麻麻的黑袍人包围。

末了,一名健硕男子缓步自殿外走进,一双上挑的狐眼缓缓扫过众人。他未发一言,更未出一招,却能叫所有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之感。

他黑铁覆面,腰挂鹰爪令牌,背负三刃铁器,单是一瞧便觉深不可测。

段傲白眯了眯眸子,浑身紧绷蓄势待发,她对这装束再熟悉不过——阽皇的鹰犬,阽朝的御爪。

只是没想到,如今的御爪竟开始为一个太监卖命了。

刘豹此刻终于彻底卸去伪装,他拍案起身,满面戾气,咬牙恶狠狠道:“诸位,我只要段宏一人性命,畏死者尽可离去,如若不走,便与段宏共赴黄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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