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有三名年轻员工，他们正在尝试执行修复方案，等确认了可行的方法之后，再让他们的师父出手修复古董毛笔。

修复只是把表面可见的裂痕填平，并不能把裂痕消除，但表面可见有裂痕和表面可见没有裂痕是两种价格。

这时几人正拿着工具在试验用的毛笔上做修复，见门被推开，一齐看了过来。

“娄经理？您是还有什么事情吗？”其中一人问娄启。

娄启看看他们，又看看被装在盒子里的古董毛笔，最后摇摇头：“没事。”

娄启边关门边觉得自己可能是魔障了，在经历了铜灯事件和石像生事件后，他现在看什么古董都觉得会忽然醒过来。

但古董哪儿有那么容易醒的。

雷惊泽已经说过了，刚出土的生玩才最容易醒，像现在这古董毛笔，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收藏家的人才到了他这里，要醒早就醒了。

娄启自嘲地笑笑，脚步轻快地关门离开。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关上，办公室里的人开始低头工作。

有个人是做最后一道工序的，要等同事先完成前面的步骤才能到他。

这时他有点无聊，脱了手套拿起了放在盒子里的古董毛笔。

“还是修复这些经过多道手的古玩比较方便，刚出土的文物就算是戴着手套都不敢碰。”

“那些也轮不到我们碰，”有同事说，“就连咱师父都不一定有资格能去现场。”

“也是，”手里拿着古董毛笔的人说，“这毛笔说是唐代的，如果不是从国外拍卖行拍回来的，说不定在国内都上不了拍。”

“人家收藏家从国外花钱拍回来的，正规的老文物在国内都能上拍，不过应该是出不了国了。”

很多文物可以在国内交易，但禁止出境，这要看文物的历史价值，不能一概而论。

“看这笔杆上的刻印，不知道会是哪位大儒？”

“研究部还有古董珍玩部和古代书画部都在查找资料，但资料太少，应该是找不出了，不过可以肯定是大儒的笔。”

“大儒啊，也不知道教出了多少当大官的学生，”拿着古董毛笔的那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就像那春蚕吐丝蜡烛焚燃奉献自己，不是有两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嘛，说的不就是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大儒。”

“你小子还会念诗呢，”同事低着头笑，“别看笔了，来帮忙。”

结果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来，同事抬头笑骂：“你小子，又当面偷……”

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响。

另一个一直没开过口的同事原本在听他们侃大山，这时也抬头看，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小谭？！”

看里拿着古董毛笔的小谭还是刚才坐着的姿势，脸上还带着和同事聊天时的轻松，但他却翻着白眼！

一个正常人，是怎么才能把白眼翻到一点儿也看不见黑眼珠的？！

“章哥……小谭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忽然发病了？”

和小谭聊天的小冯吓得半死，他捉着章哥的手臂慌张地问。

章哥拂开他的手，站起身过来看小谭：“小谭？”

小谭翻着白眼毫无反应。

“小谭？”章哥俯下腰来看他，边看边伸手去碰小谭的手背：“小冯，你打电话喊救护……”

他话没说完，忽然就没了声音。

小冯缩在椅子上慌张地看着章哥的后背，看章哥久久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小声喊：“章哥……”

他不敢太大声，怕把小谭吓到会出问题。

一直弯着腰的章哥动了，只不过他的动作很僵硬，转脖子像是卡频一样，很慢很慢。

然后小冯就看见了章哥那双同样翻白的眼睛！

“章哥？！”小冯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章哥……你被小谭传染了吗？！”

怎么回事啊？！

小冯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不行……我得喊人……对，喊人！”

小冯说着，拔脚就想冲出办公室，结果人过于慌张，一下子撞上了桌脚，人向后就倒，他下意识挥舞着双手想找个物体支撑住身体，手最终落在了章哥的肩上——

小冯瞬间不再动弹，整个人以向后倒的姿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办公室的门关着，没人发现办公室里面这三人的异常，直到有同事来敲门。

“章哥，你们要的材料给你们送来了？”同事敲门后，伸手想推开门，结果发现门推不开。

“人都出去了？”同事嘀咕着找手机给章哥打电话。

结果电话没人接。

又给小谭和小冯打电话，他们也不接电话。

“这三人难道去开会了？”同事转身向综合办公室走了过去。

娄启是综合办主任的经理，别的部门只有一个副经理，他的手下有两名副经理。

因为娄启经常要为老板外出办事，综合办公室需要有管理者在，如果只有一位副经理，万一正副经理都出了差，那综合办公室就群龙无首了。

娄启他们部门还真的在开会，所以有人找过来的时候，娄启立即就知道了。

“你说阿章他们不在，打手机也没人接听？”娄启问这话的时候，心底涌上了一丝不安。

“是，办公室的门关着，我还有工作，所以把他们要的东西先放在你们这，我给他们发信息了，他们看到如果不自己过来拿，就只能劳烦娄经理叫人给他们送过去。”

“可以，你把东西放这吧，”娄启说完，走回了他的办公室。

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关上，娄启给监控室那边打电话，让他们看看阿章他们在不在办公室里面。

等回复的时候，娄启皱着眉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手机响的时候，娄启有一刹那的迟疑，他总觉得这通电话让他感到不安。

“喂，他们在不在办公室？”娄启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屏着呼吸的。

“……在，”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有点迟疑，“在是在，但他们三人有点奇怪。”

娄启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用力，他问：“是怎么样的奇怪？”

“三个人一动都不动，刚开始我以为是卡了，又回放了一次，还是一动不动，就像被点了穴位似的。”

娄启闭着眼睛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

他想瞒着这事，但公司之前遇到铜灯事件时，监控室和安保组的人是知道的，他们怕事情重演，所以第一时间告诉了保安队长。

“我和队长说了，他已经上楼了。”

话刚说完，保安队长王勇已经在外面敲门了。

娄启挂了电话过来开门。

“娄经理，”保安队长一脸的严肃，“上次请的大师还能再请一回吗？”

娄启看着他：“你确定这次和上次是一样的情况？”

“娄经理请看，”保安队长点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那里面有一张从监控视频上拍下来的照片，“这姿势他们三人站一个下午了。”

娄启拿过对方手中的手机，皱着眉看着那张照片。

三个人，一个坐，两个站。

其中站着的一人正在向后倒，这快摔倒的姿势就像是练体操的运动员也站不了一个下午。

“还有他们的眼睛……”保安队长伸手点大了照片，娄启仔细一看，猛地被吓了一大跳。

“白眼？！”

“是，三个人都在翻白眼，”保安队长脸色很不好看，“这些事我们退役的都不怎么相信，如果不是上次那盏铜灯，我是绝对不信的，可惜铜灯那事我就在场，所以看见他们翻白眼……”

他像是有话想说，但又没说。

“你直说，”娄启看他。

“小时候看电影，那些赶尸人赶的尸体如果要尸变就会这样子翻着白眼，”保安队长看着娄启，他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

娄启心头猛地一跳！

“……他们之前没事，我之前还和他们说话，都好端端的，”娄启的脸色开始泛白。

“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那就是有古玩又醒了，”保安队长指着手机里的照片说，“他手里拿着一支毛笔。”

“毛笔……”娄启低头看了眼，摇头说，“那毛笔不是刚出土的，早就经过好几位藏家的手，要醒早就醒了。”

“那我们怎么办？”保安队长被娄启连续反驳了两次，他也不生气，“打电话喊救护车，还是报警？”

娄启想了想，咬牙说：“我们先过去看看。”

保安队长看着他没动。

“就算是中了邪，我们也得先过去确定一下，否则怎么报警怎么喊救护车？”

人家问你有什么症状的时候，你难道说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还是说三个人都在翻白眼？

人家救命的医生也是需要对症才能救治的。

娄启和保安队长来到办公室外的时候，娄启看着那扇门手心开始冒冷汗。

保安队长看他没动，自己过去开门，可惜门怎么推都推不开。

“从里面锁了？”娄启也试着推了两下，确实打不开。

“没人去锁，”保安队长摇头，“我上来找你之前看了监控回放，门是你出来的时候关上的。”

娄启回忆了一下，他当时根本就没动锁头。

保安队长看着他的脸色，说：“娄经理，还是把上次的大师请过来的。”

娄启没说话。

“除了他，我不信其他所谓的大师，”保安队长又说，“都是同公司的同事，他们如果出了事，谁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