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被双生子兄长欺骗后 > 第3章 第 3 章

第3章 第 3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东桓军营之中,一名大夫得了急召,匆匆忙忙提着药箱进入了主帅营帐,却被一名少年亲卫横剑挡下。

大夫急道:“连绰队长,听说三殿下在拥雪关受了重伤,您拦我做什么!”

连绰不耐烦道:“谁说受伤的人是殿下?”

大夫愣了一下,连绰已经抽出一条黑色布带,三两下便缚住了大夫的双目,低声警告:“你若还想要这条性命,一会儿进去,不许摘下布带!不许问伤者来历!听见没有?”

闻言,大夫身子一抖,忙不迭地应下了。

一入营帐,一股血腥味便迎面而来,足以表明那人伤势之重。

一个冷傲的声音响起:

“外伤已经包扎过了,暂且死不了。叱罗大夫,你只给他把脉便是了。”

那声音如同寒冰碎玉,明明只是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句,却让人陡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整个塞北,无人不畏惧这个声音的主人。

东桓王慕容赫第三子,慕容隐。

东桓原分做两部:北慕容部、南姑藏部。其中,姑藏部与大梁接壤,多有战事。三年前,大梁的慕容皇后忽然对姑藏部发难,慕容赫看准时机,顺势南下,一举灭了姑藏部,结束了东桓两分天下的局面。

而慕容隐虽然只是慕容赫的养子,却由他亲手带进宫廷,教导其排兵布阵,谋略纵横。慕容隐年仅十三岁,便在祭火节中夺得魁首,进入王廷卫军;十七岁时,在剿灭姑藏的战役中任侧翼前锋,手腕狠绝,雷厉风行,从此累下煊赫军功。

一袭甲胄身影掀开榻边的帐帘,露出一张堪称俊美的容颜,正是慕容隐。

他立在榻边,神色冷锐,居高临下地瞥来一眼,不知是望向榻上的伤者,还是正在蒙眼把脉的叱罗大夫。

叱罗大夫把脉时,依稀听到几声呓语,应是那伤者梦中所唤。语音短促,不似东桓语中的任何一个字,倒像是梁国汉文。

人在生死边缘,总会呢喃心中最牵挂的名字。

那应当是这梁人的亲眷。叱罗大夫如是想。

若是叱罗大夫此刻摘下缚眼的布带,定然会吓得当场晕过去。

——因为,这榻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青年,居然与慕容隐,生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连绰紧紧闭着嘴,但再次看向这副画面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晕眩,仿佛置身梦中一样。

毕竟,谁能想到,东桓的三殿下慕容隐,和大梁的云州经略使谢陵,居然是一对双生子呢?

或者说,慕容隐,应该叫做“谢隐”。

当年大梁巫蛊之乱,废太子杨泓绝望自尽,而膝下的小皇孙杨悯,则被谢氏长房的谢承安偷梁换柱,用亲生儿子替死,意图保下废太子的血脉。

谁知世事弄人,小皇孙到底还是没保住,而谢隐则流落塞北,被慕容赫收养,成了东桓的三殿下。

送走叱罗大夫之后,连绰不禁低骂一声:“大梁人是不是有病?亲生孩子都不要了!若换了我,早就把谢家恨得牙痒痒,殿下居然还去救他双生兄长?”

“当然要救。只有救活谢陵,殿下才能真正报仇。”

连绰骤然回过头来,暗卫队长贺若绮淡淡道:“你可知,谢陵是怎么受的伤?”

连绰道:“自然知道。是我们追杀姑藏部余孽,撵得他们慌不择路,居然跑进了拥雪关,正撞上谢陵带领的使团。他们一见着谢陵的脸,还以为是殿下,吓得魂飞魄散,这才下了杀手。哎,我还想问呢,大梁的使团怎么这么差劲?除了谢陵,全被杀光了?”

贺若绮似笑非笑:“那些姑藏部余孽,和大梁某个高门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虽非故意刺杀谢陵,但是从现在起,不是也得是。至于其他使团成员……”

贺若绮瞟了眼营帐:“就算姑藏人不把他们杀光,殿下也会动手的。复仇这件事,殿下早已藏在心中多年。”

“——只有剩下谢陵一人,才最方便操纵。”

连绰若有所思,也如贺若绮一般,回眸望向营帐之中。

塞北风冷,呼啸的朔风阵阵撞着麂鹿兽皮制成的帐帘,掀起几度颤栗。

从那窄窄的一线缝隙往里看去,只能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然握上腰间的剑柄。

*

谢陵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后,触目是异族制式的营帐装饰,他阖了阖双目,复又睁开,终于逐渐恢复了神智。

这是东桓境内!

他顾不上未愈的伤口,立时勉力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正欲探明当下处境,抬眸之间,却撞见了一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谢陵猝然睁大了双眼。

惊异,怔然,悲伤与喜悦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交映在谢陵这双与对方一样俊美的眸中。

他神色恍惚地向谢隐的方向伸出手,似乎是想确认眼前人是否真实存在。

一寸。

是不敢置信的幻梦吗?

两寸。

……数寸之距,相隔的却是十五年的滔滔光阴。

三寸。

是谢陵日日夜夜不曾忘记的血脉亲人,是谢陵半生的愧疚,半生的遗憾。

谢陵抬起染血的手,修长的指节微颤,临触碰到谢隐淡然无波的容颜之前,却又放下,似乎是怕弄脏了弟弟的脸颊。

谢陵喃喃道:“阿隐,是你吗?”

压在剑柄之上的手腕微不可见地一转。谢隐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他抬眸望向谢陵,与谢陵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淡淡地唤出了两个字。

——对谢陵来说,重逾千斤的两个字。

“兄长。”

*

当年的真相,被谢隐以一种近乎报复的心思,悉数告知了谢陵。

“父亲将我交到东宫侍卫手里,同我说,在带我去狩猎之前,要与我玩个游戏。从此刻起,我不再是谢二公子,而是皇孙杨悯……”

在说到这一处时,谢隐的唇角泛起冰冷的弧度,他终于将视线移到谢陵身上,似是嘲弄。

“然后,便有人来杀我了。”

宽大的衣袍之下,谢陵的手指指节猛然攥紧,爆出寸寸青筋。

他声音涩然:“谢府上下,都以为你是无意中卷入战乱……”

弟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哪怕谢承安已经宣布了幼子的死讯,以衣冠冢下葬,谢陵也不肯面对弟弟的坟墓,认为弟弟只是走失了,弟弟还会回来的。

没想到……

真相居然如此。

谢陵一言不发,眸色沉痛。

谢隐的笑意有些讽刺:“无意?卷入?这就是谢承安对外的说辞?”

弟弟“夭折”后,谢承安便遁入道观,谢陵则被丢在谢府,由叔父谢承煊一手教养长大。谢承煊恪守礼法,看重亲情,哪怕兄长将一团烂摊子丢给了自己,亦无半句怨言,在谢陵面前提起谢承安时,从来只有敬重和叹惋,语重心长地嘱咐谢陵,不要怨怪父亲,要体谅他的难言之隐。

是以,谢陵下意识道:“阿隐,父亲一定有什么苦衷。你随我回京都去,父亲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一声冷笑。

朔风从厚重的兽毡帐帘外呼啸而过,发出可怖的声响,是只有苦寒之地才能孕育出的呜咽。

“兄长真是体谅自己的父亲啊。”

谢隐睨来一眼,眉目中的冷锐像是嘲弄,又像是早有预料:

“不过,也不足为奇。至亲至爱,和偌大的江山社稷比起来,比起来,该怎么选,不是显而易见吗?”

谢隐望着谢陵,一字一顿地说:

“这道题目,早在十五年前,谢承安就已经教过你了。”

谢陵的脸色便骤然变了。

父亲曾经的谆谆教导,谢陵从未忘过,此刻却如丧钟一般,在脑海中沉沉敲响。

“捐躯易矣争先死,存赵难兮忍后亡。豫让一生徒慷慨,荆轲千载足凄凉……”①

谢承安手执书卷,将晋景公时的故事娓娓道来后,不免叹息。

故事中,晋景公被奸臣蒙蔽,下令灭忠臣赵氏满门,赵氏门客程婴用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换下赵氏孤儿,救养忠良后代。

五岁的谢陵难过地问:“那程婴自己的孩子呢?真的死了吗?”

谢承安道:“若非如此,程婴的恩人之子就要没命了,那是忠良唯一的血脉了。”

谢陵默然不语,谢隐安慰哥哥:“最终赵氏孤儿平反冤案了呀,陷害他们的小人也得到了惩罚,兄长,不要难过啦。”

谢承安满意地摸了摸幼子的发顶,又叹道:“程婴失去孩子,固然心痛,可是个人悲欢,在家国恩义面前,是多么的渺小。自古忠义两难全,阿陵阿隐,你们迟早也会有面临选择的一天。江山社稷,与至亲至爱,若只能选择一个……”

他的目光转向谢陵,仿佛在询问他的答案。

谢陵抿了抿唇,回答:“恩义在前,得失在后;家国在前,己身在后。”

谢承安便笑了,满意地摸了摸长子的发顶,赞道:“正是如此。”

只是,年幼的谢陵从未想到,父亲做出选择的那一天,会那么快。

岁月沧桑,时移世易。曾与他相依相伴的弟弟,在异族餐风宿雪十余年之后,冷笑着再度提起这一道父亲教给谢陵的选择题。

谢陵无言以对。

“殿下!殿下,大王子与二王子趁着王上重病,联合东桓贵族,诬陷您私纵姑藏余孽,命您驻守边境,无诏不得回王廷!”

连绰掀开帐帘,一副慌张模样:“殿下,这可怎么办?这是要软禁您啊!”

谢陵便再顾不得旧事,神色一凛:“慕容赫重病,必起夺位之争,阿隐,你是养子,却手握军功,必然要被卷入其中的,你还是随我回京都吧!”

贺若绮静立一旁,听谢陵这么说,适时地叹息道:“可是,一旦以‘谢隐’的身份回去,必然会揭露出当年谢家次子替死之事,慕容皇后会起疑心的!除非……除非扳倒了慕容皇后,否则殿下永远见不了光。奈何慕容皇后把握朝政多年,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

谢陵低眸静思,连绰看了一眼他凝重的神色,说道:“可是现在,可算给咱们抓住了个大大的把柄!刺杀谢陵公子的人,虽然是东桓人,却是大梁右仆射的手下!就连那个右仆射自己,也是东桓卧底!只要此事揭露,一个里通外国的名头扣下来,皇后之位,她必然坐不稳了……到那时,殿下自然可以恢复身份了。”

那刺客是东桓人不假,但却属和慕容皇后有血海深仇的姑藏部,怎么可能与她一心。

但是,必须要让谢陵相信此事。

然后,再顺理成章地提出,谢陵伤重难行,不若留在东桓休养;让谢隐顶替谢陵回京,扳倒慕容皇后。

谢陵若同意,那便最好,有他心甘情愿交代信息,总归保险一些;若不同意,刑讯逼供的事情,谢隐做得多了。

贺若绮早已准备好了人证、物证,只等谢陵追问。

然而,只等来了一个字。

“好。”

谢陵的神色坚定,毫无犹疑,哪怕是将自己的身份拱手相让,哪怕是顶替弟弟留在异族,被人软禁。

就连那关于东桓卧底的秘辛,谢陵也只是草草扫了一眼证据,视线便又转回了失而复得的弟弟身上。

一直以来,谢隐唇边的冷笑,终于怔然了。

世家大族的嫡长公子,曾经让东桓边兵生怯的云州经略使,怎么可能这么好骗?

连绰也是愣愣的,没想明白。贺若绮忙对他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退下。

朔北的风声凛冽,帐中唯余这一对失散多年的双生兄弟。

谢隐终于开口,冷硬地问:“……为什么。”

谢陵温和地笑:“连绰队长与贺若队长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这样做,才是最合适的路。待阿隐做成了想做的事,自然会接兄长回去的。”

谢隐顿时无话可说。

谢陵低声道:“阿隐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兄长一定会帮你。你……或许不记得了,但兄长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当初父亲要带去替死的人,本应该是……”

“当啷”一声,空荡荡的药碗被重重地摔在了桌案上。

谢隐收回手,重新换上一副冷淡的神色。

“我还不需要你来可怜。”

他冷冷道:“兄长若想叙旧,还不如说一说谢家如今概况,与你关系亲近者都有谁,以免我到时被人看出纰漏,误了正事。”

谢陵见他神色,便不再多言其他,将谢家旧事娓娓道来。

他语调温柔,时而夹杂几句弟妹年幼趣事,在温情之中勾勒出谢氏各人的性格。不像是在交换情报,更像是和久别的亲人闲话家常。

谢隐面无表情,也不知听出了什么,忽然问:“你很偏爱二房堂妹么?”

谢陵一怔。片刻后,他镇静道:“怎会。在我心里,初盈和云瑶一样,都是我的妹妹。奈何初盈命途坎坷,我才会对她格外关注。”

寥寥几语,将初盈的身世道来。

说罢,他温声叮嘱谢隐:“初盈聪慧,心思又敏感,哪怕细枝末节也瞒不过她。阿隐,你替我回京后,最好远着她,才不会露出端倪。”

谢隐颔首:“原来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养女,赝品罢了。兄长放心,你都对她并无偏爱,那么我对她,更不会有任何兴趣。”

谢陵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谢隐转身离去,掀起营帐毡帘时,无声冷笑。

他的这位双生兄长,给了他十二万分的温柔真诚。惟在一件事上,试图欺骗他。

并无偏爱,是么?

那么伤重昏迷,命悬一线时,谢陵声声呢喃的,又是谁的名字?

朔北寒夜,月明星稀。戎装轻甲的青年遥望南方,缓缓重复道:

“谢、初、盈……”

①[明] 江源所作 《按山西通志程婴公孙杵臼皆晋人其墓在忻州夷考其行真古义士也三复景仰偶成此诗》

第3章 第 3 章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