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被土味情话缠上了。
一天上课下来，免打扰消息那栏标注的是“999+”。
对方还特别执着，连着发了七天，要是陆燎脸皮薄会每天友好回复的话，两人光脑都可以冒出一朵连续七天聊天可获得的小火花了。
看到这一排灰色文字的陆燎：“……”
他是怎么想的？这情话土成这样，到底谁会上钩？
但土味情话只是顾临风追求的第一步。
晚上高中部晚自习结束，陆燎刚准备收拾好东西和谢予寒去另一间空教室加练，就看到刚像一阵风冲出去的同学又一脸古怪地回来，还朝陆燎走来。
他是替人捎话的：“陆燎同学，外面有个大学部的学长想见你。”
陆燎一下就想到了那九百九十九条往上的消息，眉梢就拢在了一起：“……你帮我跟他说，不见。”
那同学无奈地憋出下一句：“他声势挺浩大的……还说绝对就五分钟结束，不多占你时间。”
声势浩大是什么程度？
陆燎脸一黑，看同学表情明显难以形容，只能松开包丢给谢予寒：“我下去一趟，你直接去找老师吧，我等等就来。”
谢予寒看陆燎这副受不了的样子，不免好奇起来：“是那个要你联系方式的学长？”
陆燎：“……嗯。”
少年不由得眼露促狭的笑意了：“我不能跟你下去看看这学长长什么样？”
陆燎直接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以，不好。”
被暗恋对象亲自看自己现场如何拒绝追求对象？陆燎脑袋坏掉了才会同意谢予寒。
谢予寒耸耸肩，知道陆燎性子：“好好好，那我先去空教室等你。”
两人分道扬镳，陆燎往楼下走，听到的人声就越吵闹了。
甚至还有清晰的看热闹者声：“哎哎哎，主角来了，主角来了！”
陆燎挑眉，缓缓走出教学楼大门，就被蜡烛暖融融的光晃着了眼睛。
陆燎：“……”都星际帝国时代了，还有人这样“声势浩大”的？
站在爱心蜡烛和一堆吃瓜人群中间的人眼睛唰地就亮了：“学弟，你来啦？”
他学弟表情阴恻恻的，直接不走过场开门见山：“学长，我不谈恋爱。”
顾临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拒绝并不意外，相反，他依旧彬彬有礼，像是料到了陆燎的反应：“没事的学弟，这一地的蜡烛，不过是我心意小小的一部分而已！”
顾临风热切地说：“我这次真不会过多打扰学弟，我只是想问问，学弟愿不愿意和我去吃烛光晚餐——”
陆燎：“不吃。”
“那空中花园——”
“去过了。”
“音乐会——”
“我音痴，听不懂，不去。”
一系列邀请通通被陆燎否决，顾临风笑容依旧：“是我的问题，没有认真研究过学弟的喜好。”
他体贴地说，“那我下次再来找学弟，希望能有一天听到学弟的同意。”
陆燎嘴角抽搐，头疼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无论说什么，邀请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去？”
顾临风坚定地说：“那我就再改进，直到学弟同意。”
陆燎挑起一边眉梢，审视地盯着顾临风。
花花公子的长相，没想到却这么“死皮赖脸”地执着。
他直视对方的脸，直接选择丢下一枚重磅炸弹：“我有喜欢的人了。”
顾临风一怔，随后温和地笑了：“瞧你，为了拒绝我，这种谎言都搬出来了。”
陆燎：“……”
他喵的，其实是真的好吧！谁是为了敷衍你说这种谎话啊！
顾临风遗憾地摇摇头：“看来今天学弟心意已决了，没关系，明日我再来拜访你。”说完，他就风度翩翩地撤退了，不知从哪窜出了一众保镖，七手八脚地就把蜡烛垃圾收走了，只留下了看呆的一众吃瓜群众。
陆燎给这些看八卦看得兴起的人齐齐一个眼刀，才背过身走了。
众人噤声一瞬，看陆燎的背影消失才重新沸腾：“谁录视频了！速发论坛啊！”
“我靠看到陆校花的表情了吗！第一次看他这么憋屈哈哈哈哈！”
“一拳打爆一个年级的战神败在了锲而不舍的追求上，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搞笑哈哈哈哈……”
看到回来的陆燎还是阴沉着一张脸的谢予寒：“……噗。”
看来是拒绝失败了啊。
原世界时陆燎到底没见过那么露骨的追求，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谢予寒听完他发的牢骚，若有所思：“你说，他在电影节晚会时，你一下台他就立刻要了联系方式的话……”
二皇子直接指出对方好感的来源：“会不会是非常喜欢你的圣女扮相导致的？”
陆燎额角一抽：“他喜欢我女装？”
他就知道，女装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谢予寒却摇了一摇头：“现在你是男装，他依然会猛烈追求，说明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这怎么说？”
谢予寒摩挲了下下巴：“或许，他喜欢的是一种气质？”
陆燎默了一瞬，眼里神色变化几息，而后突然说：“我知道了。”
谢予寒说：“嗯？知道什么了？你打算怎么做？”
陆燎站起来，往手腕上缠绷带，没有明说自己的计划：“明天……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谢予寒就知道陆燎的计划是什么了。
s班的同学们险些没认出他们的校花——
少年气息凛冽地走入教室，眉眼如冰，照旧冷淡。
不同的是，大家目光都会不自觉落在他的发梢上。
原本松散扎着的马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利落的短发，瞧着像扎手的刺猬毛，短簇簇地长在脑袋上。
柔滑光顺的长发不再，头发主人却不见多痛心，反而一脸轻松，好像早就想这么做了。
陆燎摸摸一头的短发，得意地撩起眼皮看向怔愣的谢予寒：“如何？还有圣女的感觉么？”
没了长发，那分中和的柔和完全不见，少年凌厉的气息清晰地完全暴露，扑面袭来。
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谢予寒说不清自己喜欢哪一种，也许两种都喜欢，都可爱。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再误解他是女性了。靠着短发和锋利的眉眼，谁都得怀疑一下：之前的圣女真是他演的？
谢予寒失笑摇头：“嗯，完全没有圣女的感觉啦。”
被肯定了的陆小猫一昂下巴：“那就好，这样顾临风应该就不会纠缠了吧。”
谢予寒笑着点点头：“我猜他应该会放弃了。”
但两个人都猜错了。
顾临风根本不会为这点事放弃！
去食堂路上，顾临风满脸欢喜，刚想从后面叫住陆燎，表情却一顿。
这犀利的发型，似乎不太对……
但学弟想换种风格，他也能理解，尽管这样圣女的滤镜碎掉了一块，但顾临风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也许学弟是头发粘上什么难以清洗的东西，迫不得已把头发剪掉了呢？
一想到学弟可能会因为剪掉长发，蹙起细眉心疼起来，顾临风心都揪起来了。
满腹心疼的，顾临风声音温柔得都能恰出水来：“陆燎学弟！”
陆燎臭着一张脸转过投头：“学长，有事？”
顾临风搜肠刮肚，抓耳挠腮，想憋出一句情话来：“今天中午学弟打算吃红豆泥还是土豆泥呢？我就不一样了，我打算吃……我爱你。”
谢予寒懂了陆燎的感觉：在这人来人往间，他都开始替陆燎感受到尴尬。
陆燎立马意识到，剪短头发，对于顾临风那厚如城墙的滤镜而言，无济于事。
想要打破这层滤镜，也许需要另一种快准狠的办法。
想到此处，少年轻轻地扬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学长真的很幽默呢。”
他开始抬起双手捏了捏自己的指骨，还活动起了手腕，但完全没注意这古怪举动的顾临风还暗喜，面上羞赧地说：“学弟也这么觉得吗？你都开始夸我了，这是不是说明——”
“这说明……”少年嘴角下压，骤然出手，对着顾临风就是一个过肩摔！
“这说明我根本不喜欢你这套！”
“砰！”
重响响彻教学楼前往食堂的这条小径，众目睽睽下，大学的学长被高一的学弟轻松过肩摔，摔到了地上，四脚朝天。
众人：“……”
躺在地上的顾临风张大了嘴：“……”
陆燎又是一笑：“抱歉，下手重了点，但够打破学长的白日梦了吧？”
怎么回事？难道今天自己还在做梦吗？
顾临风有点凌乱，学弟冷漠地拒绝他才对吧，圣女是不屑于自己亲自动手的！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圣女怎么会舍得做呢？
学弟难道是被别人夺舍了吗！
顾临风颤颤巍巍伸手指陆燎：“你、你这样子的，怎么可能能演出圣女……！”
短发的精灵啐了他一口，毫不留情打断他：“我根本不是什么圣女，你能不能搞清楚这一点？”
骂完顾临风，他还嫌下手不够狠，伸出手，又是一个攻击性极强的中指，才拉着看愣了的谢予寒潇洒离开。
优雅圣洁的圣女才不会暴力过肩摔、也不会粗鲁竖中指……
“咔擦。”
这是顾临风心碎的声音，也是某些路人同学拍照忘记关光脑提示的声音。
对方尴尬朝看来的学长一笑，收起光脑，还不忘对身边的友人感叹：“又是一个因为陆燎一张脸就陷进去，又被那沙包拳头打出来的可怜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