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仔细地看了看，似乎要从那银色中辨认出什么人类的眼睛看不见的东西，然后他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

艾丽茫然地跟着他点头，她又看了看手指，一整天过去了，她手指上银色的痕迹还没有完全脱落，和原先一样牢固，看起来可能很久都不会掉了。

“这颜色……除了不好洗以外，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这毕竟是构成魔法阵的材料，里面当然还残留有一点魔力。”

“魔力？”艾丽认真打量她手上的痕迹，“会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起作用？”

“啊……还是会有点影响的，”M说，“一般认为，些许的魔力，会让人显得格外精神焕发，更有魅力。”

艾丽有点意外：

“魅力？”

“平常对你有好感的人可能变得喜欢你，已经喜欢你的人会对你着迷……不过这一点魔力并没有那么强，如果有人特别讨厌你，它或许完全不会起到什么正面作用——当然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特别讨厌我亲爱的艾丽丽丽的。”

“那我的上司……”

“一定是爱上你了。”

艾丽可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但M说得格外笃定，倒让她也产生了一点怀疑。

这时候，艾丽的电话响了。

艾丽瞥了一眼电话，上面是个没存过的本地号码。

一般像这种情况……想必是公司里的人了，不知道又找她什么事。

艾丽翻了个白眼：

“或许我今天就不应该提前回家，稍微提前一点，所有人都来找我。”

听她这么说，M的脸挂上了一点古怪的微笑：

“快接吧。”

艾丽并没细想M露出的奇怪表情，只是随手接起电话：

“喂？”

“是艾丽吗？”

男性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这声音有点熟悉，她好像今天上午刚刚听过。

艾丽万万没想到是他。

这让她突然有点慌：

“学、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对面的声音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公司联络簿上找到的……抱歉，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本来应该直接问你的，结果上午那时候忘记了。”

“啊……不用抱歉，我把电话写在联络簿上就是为了让人能找到我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文曦干干地笑了一声：

“但是……我想找你说的，并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啊。”

艾丽的心跳快起来，但还是保持着镇定：

“既然是学长的话……就算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也可以找我说的。”

对面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

“我想问……你今天收到的花，是谁送的？”

想不到乔学长居然直接问，艾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男朋友吗？”

艾丽被他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只能含混地答应：

“嗯……就算是吧。”

乔文曦敏锐地找到了她答案里不清晰的部分：

“就算？”

听到他继续追问，艾丽也只好红着脸回答：

“我也说不清到底算不算是男朋友……有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

“那就不是了，”乔文曦的声音格外果断，“如果有人骚扰你，或者让你不愉快了，你可不要自己扛着不说啊。”

没想到学长居然想到了那方面，艾丽赶紧解释：

“不不不，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学长不用担心。”

听她这样说过，对面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究竟要怎样说。

艾丽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电话那边的人终于又开了口：

“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想……”

听见他这样说，艾丽突然感觉到一阵慌乱，本能地想要逃避，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学长你还在吗？我这里好像信号不太好，听不见你说话，喂？喂？喂？”

她喂了几声，不等乔文曦说些什么，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她好像松了口气，眼睛却还紧盯着屏幕。

差不多过了有一分钟，对方并没有重新拨回来。

艾丽显得终于放心了似的，把电话扔到了一边。

M一直在一旁看着，把胳膊搭在杯子沿上：

“你看，这不就来了？”

这个电话正印证了他之前说的话，这让他显得得意洋洋。

随后他又问：

“为什么挂他电话？”

艾丽摇摇头：

“说不好，我有点紧张。”

M一针见血：

“你是在担心他向你表白。”

艾丽像是被针戳到了一样，反问：

“你真觉得他刚才是要表白？”

“或许一开始不是，不过后来应当觉得是个好机会，虽然用电话告白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或许他会想要约你见面。”

艾丽果断地摇头：

“我不会见他的，今天太晚了。”

M扮了个鬼脸：

“这就是你一直单身的原因。”

艾丽显得有点烦躁：

“我单身怎么啦，如果不是因为单身，我也不会遇到你。”

M点点头，他的声音有点轻：

“我确实应该感谢这一点……遇到你，我确实非常幸运。”

听他这么说，她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不责怪我没有画对魔法阵？”

“该怎么说呢……”他似乎在寻找一些合适的词，“我相信时运，相信运气在某一处亏待了我，总会在另一处弥补回来……总之，在这种随机事件中能遇到你这样年轻美丽善解人意的女士，我还是感到自己非常幸运。”

他这话说得有点太夸张了。

这家伙简直就像游戏里或者电视节目里演的那种日本歌舞伎町的牛郎，打扮得像是孔雀一样闪闪发光，而且，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

只是歌舞伎町的牛郎想要的东西总是钱，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艾丽决心要提高警惕，不过，她不能不承认，他确实有着寻常人不具备的魅力，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沦陷进去。

M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希望他最好别喜欢你？”

艾丽想了想：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会很麻烦，我并不想和同一公司的人谈恋爱。”

“你们人类总是这么在意规则，是否是在同一公司，又有什么关系呢。”

“会影响工作的。”

“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来恋爱吧！无论你想要和谁恋爱，都完全没问题，就算你想同时和三个人约会，我也会帮你排开档期的。”

艾丽皱着眉看他：

“这也在恶魔恋人的工作范围之内？”

“不，但是如果你喜欢这样，我不介意提供帮助。”

“我以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你会表演一下独占欲。”

“老实说，之前我们倒也培训过有关独占欲的内容，但是……”

“嗯？”艾丽稍稍地挑起了眉毛，“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要让我这样一个普通业务员，独占像艾丽丽丽丽这样完美的女性，未免太可惜了。”

艾丽没提防他突然这样讲，脸一下子红透了：

“花言巧语。”

“是真心实意。”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向她表示，他的话半点不假。

他的脸实在太小，以至于让艾丽无法看清其中细微的表情变化，确认他说的是真是假。

她垂下眼帘：

“就算不去考虑一般的社会价值观……同时和好几个人约会，也有些太麻烦了。”

“你不喜欢这样吗？”

“人的生活中不能只有恋爱。”

“能的。”

他回答得很快，好像他确实就是这么认为。

“啊呀……我到底应该怎么和你说，”艾丽似乎有些疲惫，“人类就是这样的，没法把感情的事放在第一位……况且我还要工作。”

“这可真是无聊，”M又开始叹息起来，“发明了工作的那个人，真该让他下地狱，怎么能让像你这样的少女在加班中消磨美好的青春……你们应当去爱！热烈地爱！狂热地爱！”

看着M狂热的模样，艾丽倒是很冷静：

“这话说得没道理，你不是也一样要工作？”

“我和你不一样，”M的动作瞬间僵住，显得有点悻悻的，“我不是人类，我们的社会结构也和你们有很大差别……我没有什么自主权，并不能自己决定自己要干什么，一切都是我老板说了算。”

艾丽想了想，试图用她能明白的词解释他的话：

“呃……奴隶制？”

M的脸色变得更差了，简直像是吃坏了东西：

“倒也不能这么说……这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以后再告诉你。”

艾丽敏锐地意识到，这或许涉及到他的某些秘密。

想要把这从他嘴巴里挖出来，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

艾丽知趣地没有再提起。转而换了个话题：

“那个……我考虑了一下，打算明天不带你去上班了。”

M猛地抬起头：

“为什么？”

“你和我一起去公司，会影响我工作。”

这是个很合理的理由，然而M却看着她，信誓旦旦：

“我保证明天不再像今天这样烦你了。”

他的态度让艾丽很难坚持自己的决定，只好又找了一个理由：

“马克杯本来就很重，加上你就更重了，每天带来带去的很不方便。”

“——你可以把杯子放在那儿，我晚上可以就睡在杯子里。”

他的纠缠让艾丽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你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非要和我一起去公司不可？”

“首先，你在家停留的时间实际上不太长，而且还需要睡觉和做饭，我不想打扰你休息。”

“嗯哼。”

“其次，我一直认为，男女朋友最初阶段……不应该太过了解对方的私生活。”

艾丽听着他的理由，伸出手指，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

M继续说道：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什么？”

“我发现你工作时候的样子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