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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贾母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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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李纨和迎春来潇湘馆陪黛玉说话,三人唠唠家常,迎春道,“如今咱们三人真成了府里的孤家寡人了,我想找些活计来做,自给自足。”

李纨打趣道,“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行商,况且,你能做什么呢?”

黛玉抬起一双美眸,“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要老太太点头才行。”

二人听了都觉得很不错,李纨便回了老太太,请老太太将园子里各处的花园,果树,稻田,竹林,鱼塘等,都交给了她们来保管,一来可以让偌大的园子不荒废,二来省下管理园子的费用,三来物尽其用,园子里产的稻谷,鱼虾,竹笋,花瓣香料等等都可以卖了钱,用在各处开销上。

老太太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问了问是谁的主意,李纨指了指黛玉,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好,园子里这些收成的事就交给你们娘三,也好叫你们有些事情来做,各处收成卖了多少钱,到时候给宝钗过过目。”

李纨笑着应下了。

消息传到了贾宝玉的耳朵里,阖府上下皆知黛玉、李纨、迎春三人承包了大观园里的花草树木,宝玉知道是黛玉别出心裁,会心一笑,心道。

她一向是这般心思缜密又天赋过人的,若是她掌家,未必不如宝姐姐。

宝玉坐在书房里,将自己的手下派了出去,说是去帮李纨一同料理园子,在外人面前只字不提林黛玉。

李贵在潇湘馆找到了李纨,行礼道,“大少奶奶,原来您在这,二爷叫我带十个人来帮少奶奶的忙,说是帮着您一起掌管园子。”

李纨看了看黛玉,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刚才我们还说人手不足,现在要什么来什么,真是比灵药还灵。”

黛玉也打趣李纨道,“自然是弟弟关心嫂子的缘故,与我和迎春不相干。”

李纨和迎春心知肚明,不好当面拆穿,况且如今在府中也不能随意拿宝玉和黛玉的事来开玩笑,遂二人只能闭口不谈,当个睁眼瞎子。

李贵向来是宝玉的心腹,明面上说来帮李纨的忙,依旧不忘替自家主子留意林姑娘,只因这位林姑娘是自家主子心尖上的人,故而马虎不得,只要林黛玉有什么难处,这十个人没有不尽心的,权当了自家主子来伺候。

这日,李贵带着几个人在潇湘馆拔竹笋,因刚下了一场春雨,竹林里的竹笋又甜又嫩,黛玉站在台阶上,紫鹃也在一旁守着,笑盈盈地道,“姑娘您看这笋长得真好,不如我们腌了吃吧,从前我见我娘做过,用上好的陈醋,花椒,糖姜蒜封存,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切成丁,配着米粥吃最是清爽,还能制成风干竹笋,再配上去年冬天制成的腊肉一起炒着吃,那才叫一个香呢!”

黛玉道,“这主意不错,是个长久节省之际,你且挑一些好的出来,我们留着自己吃。”

紫鹃笑着应了一声,系上襻膊下竹林拔笋,李贵陪笑道,“好姐姐,你做了好吃的到时候可记得给我们留一点,也不枉费我们辛苦拔了这一上午。”

紫鹃道,“那我可不管,这你得问我们家姑娘。”

李贵扭头可怜巴巴地讨好黛玉。

黛玉笑道,“给你们留一盅就是。”

“姑娘是最和善最心细的了,此番若不是二爷派我们来协助姑娘,我们也尝不到紫鹃姑娘的手艺,我也替二爷要个恩典,二爷去学堂下课时常喊着肚子饿,也好叫二爷路上带上吃点。”李贵道。

黛玉打趣道,“你们家二少奶奶想必是准备了更好的,何苦吃我们这些糟糠咽菜。”

李贵答不上来了,还想说些什么,忍住了。

紫鹃忙活了一中午,终于将竹笋腌在了坛子中,只等过两天入味了才能吃,院子里还晒了大大小小的竹笋干,擅长编织手艺的锄药给潇湘馆编织了好几个精致的小玩意儿,比如竹筒,兔子灯笼,花篮,果盘等等……

“太好了,锄药,想不到你的手艺这么好,这都能摆摊拿出去卖了,这一个可比一篓竹笋值钱,就是废些功夫。”黛玉拿起一个虎头灯笼看了看。

“林姑娘,您还想看些什么,我什么都会编。”锄药用刀子把竹片修得细细的。

“嗯…容我想想。”黛玉叫雪雁拿了软纸和浆糊把灯笼糊起来,挂在了潇湘馆的廊下。

贾宝玉远远地看着她挂灯笼,嘴角抹起了一抹笑意。

***

又过了两日,廊下的竹笋腌得差不多了,黛玉让雪雁送一坛去怡红院。

“姑娘,自从宝二爷和少奶奶成婚之后,你便不去宝二爷那里了,可是还生宝二爷的气?”雪雁捧着坛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去他那里做什么,他已经成婚了,我一个闺阁小姐,纵然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也不该去那里讨人嫌。”

“可姑娘若是从此打死了不跟二爷往来,反倒让人猜忌,若是大大方方的去,只尽兄妹情意,反倒让人多出一分敬畏来,也不叫人觉得姑娘这是在跟二爷闹别扭……”

黛玉听完,反问道,“是这样吗?”

雪雁和春纤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便去吧,她原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怡红院门口,黛玉将一坛竹笋和一个食盒递给袭人。

“这是园子里刚收上来的收成,特地拿来给二爷尝尝鲜,多谢二爷派了十个人来帮衬着我们。”

袭人笑着客气道,“姑娘哪里的话,快进屋坐坐吧。”

“我还要去迎春那里,就不进去了。”黛玉转身要走。

忽而,从里面急匆匆跑来一个身影,高兴道,“林妹妹!”

黛玉停住脚步,看见宝玉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面上十分高兴。

“妹妹来了,怎么不进去叫我?”

“只不过是来送些东西,送完就走,并无旁的事。”

“哦,是什么东西?多谢林妹妹。”宝玉满心欢喜。

“家常的腌笋和一碟莴笋炒腊肉。”

“妹妹怎知我还没用膳,妹妹送的东西,一定是极好的,麝月,你快去端了去摆饭吧。”

黛玉行了个礼,笑道,“那二爷慢用,我先走了。”

宝玉见黛玉转身,急忙脱口而出,“等一等。”

袭人正想上前去制止。

黛玉转身,好奇凝视着他。

宝玉用力斟酌了一会,方才深情礼貌地道,“妹妹慢走……天黑路滑……一定要当心……”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消失在了夜幕中。

当晚,宝玉食欲大好,心情舒畅。

第二日,王夫人叫来了薛姨妈,姐妹俩在一起说些体己话,说到林黛玉和贾宝玉,二人不胜唏嘘。

“看得出来,宝玉对林姑娘有情,只是他隐忍不发,不知将来要做什么。”王夫人盘着佛珠道。

“那林姑娘怎么说?”薛姨妈饮了一口茶。

“林姑娘倒是没怎么对宝玉上心了,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和大儿媳、迎春掌管起了大观园,每个月吃一些院子里的收成,也算有些生财之道。”

“如此说来,这问题都在宝玉身上,我有个法子,保管叫宝玉断了林姑娘的念头。”薛姨妈有些自信。

“哦?你有什么法子?快说来我听听?”

“蟠儿此番去了一趟南阳回来,不知是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如今收敛了不少,也学了一些家里的经商之道,如今他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我瞧着户部皇商夏家的千金固然好,但听闻她泼辣悍妒,只怕之后来了不好拿捏,若我收了林姑娘为儿媳,保管她今后只听我的,如何?”薛姨妈轻描淡笑。

“蟠儿?他长得……老太太最是喜欢风流俊俏的人物,别的不说,家世背景倒是其次,可蟠儿的模样,如何能陪得上她那心尖上的林姑娘,这桩婚事怕是不妥。”王夫人捏了捏佛珠。

“俗话说的好,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蟠儿模样是差了些,可她到底也只是个没了父母寄居在贾府的客人,老太太过世之后这内宅就是你说了算,就算是为了她的宝贝外孙女,她也会给你几分面子。”

王夫人觉得这话有道理,只有把黛玉给嫁出去,宝玉的心才会放在宝钗身上。

这日是贾母的生辰,阖府上下欢庆一堂。

史湘云携着夫君冯紫英前来给老太太祝寿,敬了酒后,史湘云坐在黛玉身边打趣道。

“我都成婚一年多了,也不见你找个对象,难不成,你真要找个大舌头的林姐夫不成?”

黛玉瞥了一眼,知道她素来这爱玩闹的性格,“我倒是想找,可我也没有什么金啊玉啊麒麟啊什么的来配,你说,我倒是有什么?”

“哼,你这贫嘴的林丫头,我知晓你的心意,只盼着从天而降个盖世英雄,把你这刁钻古怪的林丫头给收走,那才解气呢。”史湘云点了点她鼻头。

忽而,王夫人低头对着老太太说些什么,老太太点了点头。

紧接着,薛姨妈领着薛蟠上前来给贾母祝寿,薛蟠五大三粗地给贾母拜了拜,面上一脸笑相,“晚辈给老太太祝寿,愿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笑着道,“你如今在哪里就高就?”

薛蟠满脸横肉笑道,“回老太太,只在户部挂了个虚名,算不上官职。”

薛姨妈在一旁帮衬道,“他是个不省心的,如今尚未婚配,只盼着有个妥帖的人来帮我一起管教管教他,也好叫我放心。”

老太太接下话,“嗯,这话有理,成了亲之后自然成熟稳重多了,今年多少岁了。”

“回老太太,二十五了,也是该到了娶妻的年纪。”薛姨妈笑得欢喜。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

史湘云低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可不是天底下掉下个呆霸王……要求娶了林妹妹去……”

黛玉看着薛蟠那一副风流成性的样子,紧紧握着拳头,生气道。

“哼,凭他什么狗腿子烂泥也想求娶我,我就算去尼姑庵,出了家,我也不嫁给他!”

“罢了罢了,我也不打趣你了,谁叫你如今是剩了一把年纪的姑娘,旁的人都以为你嫁不出去了呢,我都替你可怜……”

黛玉和史湘云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才把薛蟠这事给越了过去。

一旁的男客席面上,贾宝玉将刚才的事尽收眼底,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婚事最终被提上了日程。

此时薛蟠正一脸坏相打量着林妹妹,宝玉怒火中烧,用力将手中的酒杯掷在桌上。

这样的人,怎配求娶林妹妹?就算不是薛蟠,他也不允许旁人觊觎林妹妹。

宝玉独自回到潇湘馆的必经之路,在竹林下等着她,月光如注,他站在斑驳的竹影下静默等候。

待宴会散了席,黛玉和紫鹃走了回来。

宝玉从竹林下抽出身,“林妹妹。”

黛玉吓了一跳,竟然是宝玉。

他的声线又低又沉,因饮了些许酒,他鼓起勇气道,“我来,是想告诉妹妹,不管谁给你指婚,你都不要答应。”

黛玉柔声道,“这是何意?”

宝玉斟酌道,”薛蟠此人傲慢无礼,德行有亏,不是一个好夫婿的人选。”

说到情急之处,宝玉忍不住上前一步。

黛玉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我觉得他虽长得粗鲁了些,但礼仪周全笑脸迎人,想必不是二爷说的那样。”

“你不知道……总之……妹妹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世人都说二爷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好颜色,我也曾视二爷为知己,不曾想,二爷转脸就娶了旁人,可见,人不可貌相,他虽长得差了些,你又怎知他不是一个长情之人?”黛玉咄咄逼人道。

因宝玉娶宝钗一事,黛玉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宝玉看着她,喉结上下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半响后,他深情歉意地回答道,“姑娘误会我了,总有一天,我会向姑娘自证清白。”

黛玉不明,只道是寻常,并未将宝玉的话放在心上,二人一时无言,沉吟了半响之后,黛玉直径与他擦肩而过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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