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哒哒哒地回到了西厢别苑,紫鹃估摸着二人这时候也该回来了,便在院子门口等,等到马车停在门口,里面的人才缓缓钻出了马车。
她的脚步虚浮着,面颊上的胭脂也被蹭掉了一大半。
她轻轻别开脸颊,“二爷,我先回房歇息了。”
沈景弦方才在马车将人从头到尾上将人给揉吸了一遍,这会儿眉头舒展,眉目清朗。
“好,那妹妹好生休息。”
他目送她走回房间。
内室里,黛玉正准备泡在丫鬟们准备好的浴桶里,她前脚刚刚脱了衣裳,后脚雪雁提着花瓣竹篮进来便紧张道,“哎呀,姑娘,你这怎么红了一片一片的,怪恐怖的。”
雪雁年纪小,稚嫩的小脸上粉扑扑地盯着她的胸前看。
黛玉咬着唇捂着胸口,头低垂着,一头扎进了热水浴里。
雪雁帮她擦着背,“姑娘的小衣是不是一不小心蹭到了什么脏东西了,我记得从前姑娘只要一碰那芭蕉树上的汁,身上就一片红,就像现在这样。”
雪雁绕到前面来帮她擦拭身体,“姑娘,那两头都红肿了,还是请个女医来瞧瞧吧,许是后院凉晒里衣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姑娘皮娇肉贵的,一会儿就红了。”
黛玉面色酱紫,耳垂几乎要滴出血来,咬着唇,“雪雁……别去……不是什么大病……”
“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忌讳行医,还是请个女医来过来瞧瞧要紧。”
黛玉看着即将迈出门的雪雁心急如焚,正好紫鹃刚好撞上了这一幕。
“雁儿,你到外头熨一熨床单吧,这里我来就行了,怪我,姑娘今日穿的这件里衣是新做的,那绣娘的手艺不好,上面刺绣的丝线也都是次品,故而才红了的,雪雁姑娘出去可不敢乱说。”
雪雁不由得细想,点点头走了出去。
黛玉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看着走远的雪雁,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紫鹃端着衣服走近,低眉瞧了瞧那地方,下意识脸颊一红。
“……二爷也太不小心了……如狼似虎似的……”
黛玉向来与紫鹃知无不言,况且她年长些,有些事情总比她清楚,她咬着唇,“姐姐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如今离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又不能提前破了规矩,姑娘想想,二爷如今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今后断不可能没有个妾室、填房。与其到时候二爷到时候自己相看上,纳了妾,倒不如您现在给他选一个家室清白的女子,送到二爷跟前,兴许二爷还夸您善解人意。”
“这……”想起他那日憋得难受时抓着她的手自疏,一张脸便不由自主地埋得更深。
“姑娘,您放心,我瞧着二爷对您是真的动了心,不过是个通房,若二爷真与那通房好上了,还能对您一如既往,那便是心里真的有你。”
黛玉觉得此话有理,况且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只总守着她一个人。
“那便去找几个家室清白的女子来,我亲自给二爷挑个通房。”她细声软款道。
给二爷找通房这事忽然被推上了日程,这日,趁着二爷去上早朝,黛玉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看着台下几个精挑细选上来的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小的叫白芷。”
黛玉瞧了一眼,确实称得上肤质白皙,眉目清丽,身段绝佳。
黛玉从她惊人的胸脯上挪开了目光,“方才紫鹃交代你的,你可都清楚了?”
白芷低着头,得天独厚的胸脯和楚楚动人的脸蛋叫人过目不忘,一双水眸晶莹剔透道,“是,奴婢都记下了。”
接着,紫鹃便就把人带了下去,安插在二爷的房中,等着二爷下朝见人。
黛玉看着白芷越走越远,朝着二爷的屋子走去,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告诉自己,与其二爷将来自己找,不如她替他送上门,如此,倒也全了夫妻之间的情意。
眼看着二爷就要下朝回来了,黛玉只觉得心里闷得慌,便叫人套了马车,带着紫鹃出门散散心。
门口守着李贵躬身道,“林姑娘要去哪?”
“鸿斋书院。”她一头钻进马车道。
鸿斋书院背靠天子门生脚下,各地大儒皆汇集于此,这日,北静王与沈景弦下了朝,正分道扬镳。
“依陛下的意思,不派兵援助西凉国,无非就是怕本王从中得利,获得西凉国的支持。”
“此事还需周旋,我记得丘机山道长曾是王爷的少傅,陛下如今看中养生之道,不如请他代为说辞。”沈景弦道。
北静王转脸问幕僚,“如今恩师在何处云游?”
“回殿下,丘道长前日刚到鸿斋书院的一处小山坳,听说是与旧友叙叙旧。”幕僚道。
“世兄可随我一同前去?”
他想了想,家中还有人在等着他,便婉拒了。
北静王笑了笑,“如今世兄有佳人在侧,心有羁绊,本王晓得,那本王便自己去了。”
沈景弦颔首,回想起她坐在家中等他回家时的场景,面色浮起一抹幸福的笑意。
鸿儒书院的厢房外,黛玉携紫鹃赶到林望易的住处时,被小卫告知林望易前往后山的一处小山坳去了。
“叔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没有,姐姐可是有什么话要告知教喻?”
“没事,我就是问问。”她坐着等了一会儿,望着头顶一条延伸至山顶的小石阶梯陷入了沉思。
反正她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爬爬山上去找叔父,就当强壮体魄了。
黛玉提着裙摆和紫鹃便爬上了石梯。
另一处,一名月色锦袍的公子携一名小厮翩翩走来,与她正好撞个正着。
“北…北静王爷?”
“林姑娘…”她怎么会在这,世兄此番归家,岂不是见不到她。
“好巧,王爷也是来,踏青的?”她指了指高耸入云的石阶。
北静王从怔愣中拉回思绪,莞尔道,“并非,本王是来寻人的,此处都是山石野迹,只能步行。”
两人缓缓抬腿走上石阶,“林姑娘也是来寻人的?”
此处荒迹,唯有几位真人道长居住在顶峰之中,莫非寻师问道,断不会到这山中来。
“是,我家叔父曾上山拜访真人去了,我去给他送一些平日里他爱吃的糕点。”她笑了笑。
“如此,那林姑娘便请吧。”他端庄地伸出了手。
狭小的石道一次只能通行两人,黛玉和北静王一起同行,因山上路远,二人偶尔闲聊两句,方不失为尴尬。
“王爷圣躬违和,还亲自过来寻人,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
“嗯,是我从前的恩师丘机山道长,如今已经弃儒从道,一心修炼仙道,此番我确实有一事想要求助于他。”
黛玉点了点头,不便再往下问。
石道险阻,两人爬了一会儿,额头上便冒了细细的汗珠,黛玉有出门便有多备一条干净手帕的习惯,见王爷汗如雨下,便低眸让紫鹃递上一方素帕。
紫鹃躬身递上素帕。
黛玉道,“王爷若不嫌弃,便用着先吧,这帕子是干净的,从未有人用过。”
北静王望着这折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有些出神,方才他和小厮出门匆忙,并未记得随身带什么手帕。
“如此,便有劳了。”他伸手接过帕子。
山上若隐若现出现几座木屋,拨开山间的白雾便看到屋前的台阶上有两个人正在对弈,只是距离太远,面容尚且看不太清楚。
水溶和黛玉缓缓走近,正巧在边缘的石台上看到熟悉的两个人。
“恩师?”
“叔父?”
原来林望易和丘机山早年相识,后因丘机山在此处云游,林望易便上山与他对弈。
北静王与丘机山说清缘由之后,丘机山给了他两枚丹药后,便让他下山去了。
林望易与黛玉正要一同下山,小声与她对话道,“丫头,你找我何事啊?你不在大人的别苑好好呆着,来这地方做什么?”
黛玉挽着林望易的手臂,“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告知叔父的。”
“什么事?说来听听。”
林黛玉又不好直说,支支吾吾走快到了山下,才肯将事情说出。
“我与沈大人就快成亲了。”她红着脸颊一笑。
林望易压着笑,心里偷偷乐着,“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很是相配,这门亲事叔父同意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走到了叔父住的住所时,“叔父,这是给你亲自做的糕点,七月初七还请您准时出席我与景弦的婚宴。”
林望易接过篮子,笑道,“好,知道了,你出来许久了,快回去吧,别让大人等久了。”
“嗯。”她挥手道别,看着叔父提着篮子渐行渐远。
然而不远处的树下,赵宣将方才的对话听了个干净,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攥着,隐忍的眼眸渐渐变得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