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窗外阴雨绵绵,净室里弥漫着氤氲的雾气,衬得人的肌肤愈发雪白。
沈景弦把人从浴池里给捞起来,用一条雪白的棉绸缎子将人卷起,一把抱到了床上。
窗外的翠竹在风雨中被吹弯了腰枝,雨顺着屋檐串联成珠,淅淅沥沥地汇流成一条细小的河流,漫过高耸陡峭的两座山峰。
他齿间轻轻抵着,低沉道,“知错了么?”
她慌乱中不知所云,用手推开他头顶的墨发,却被他更有力的双手禁锢,钳制住她细白如葱的手腕,按在了枕头两侧。
他压着她的后颈,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今后不许私下与他见面,听到了吗?”
风雨急骤,树木飘摇,万物皆被雨水滋润。
翌日,她醒来时,已不见了他的影子,用早膳时一问,才知他去了兵营练兵。
“如今二爷有多少兵将?”
“回少夫人,少说也有三万精兵,可要攻打尤嗤国,还得再招兵买马。”
“攻打尤嗤国?”
“是啊,如今西凉国在打仗,难免会波及到咱们大朝,将军身为镇国将军,必定会带兵去打仗。”茗烟侃侃而谈道。
黛玉一怔,这些话他从未跟她说过,如今西凉国战火连天,想必黎克苏心里亦是心急如焚吧?
“李贵,锦绣坊那边送来了新的成衣了吗?”
“早上已经新到的一批货,少夫人是要?”
早膳后,黛玉让人带上几身衣裳前往暗羽阁,阁楼里传来刀刃有力的呼啸声,院子里一名黄衣女子正在柳湘莲的注视下练剑。
少女一招剑毕,将剑抵着身后笑盈盈地走了过去,“师父,我练得怎么样?”
柳湘莲难得得露出欣慰的笑意,背手而立,“尚可,还需多练。”
黛玉让人提着包袱走上前,“一个月不见,倒成了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侠女了。”
“沈夫人,你来了?”黎克苏笑了笑。
“叫我黛玉便好,这是给你和迎春姐姐的。”黛玉让人递上礼物。
黛玉委婉道,“听说……西凉国正在和尤嗤国打仗?如今……战况如何了?”
黎克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阿父正在为此事担忧呢,特来使请贵国支援。”
黛玉心下明了,所以,沈景弦被封为镇国将军,是要带兵去西凉国打仗了。
黛玉送完了衣裳,回到锦绣纺照料生意,今日新到了许多衣裳,店内来往的达官贵人宾客如云,其中不乏有因为沈景弦前来贿赂她的,也有听闻公主府那日的事迹慕名而来的。
章娘子在一旁摸着新到的料子,小声道,“你家男人可真了不起,能文能武,考得了状元,当得了武官,还能带兵打仗,简直就是京城女子中的梦中情人,只可惜你们家沈将军英年早婚,不然……京城官宦小姐们还不得抢疯了。”
黛玉抿了抿,思虑了一会儿,“我并不希望大富大贵,只愿家人康健,夫君无恙,这样便好。只可惜他要出门远征,想必我要日日担心了。”
张淑媛拍了拍她的肩膀,“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沈将军天纵奇才,想必连老天爷都会格外照顾,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黛玉回之一笑,他不告诉她出征打仗的事,想必是怕她担心吧?
忽然,春纤从外面急匆匆跑回来,“不好了,少夫人,苏州的赵大娘来了,现下正在鸿斋书院呢!”
“什么?!快去鸿斋书院!”
如今赵宣畏罪自杀,整个开封府知情,可赵大娘却不知情,不知夫君他们可否掌握了证据足够证明赵宣有罪?
黛玉心急如焚地到了林望易处,不仅看到了赵大娘,还看到了赵宣的族亲,这些亲戚平日里并不与赵家来往,不知为何,都不远万里地一同上京堵在鸿斋书院门口讨要说法。
林望易向众人拱手道,“各位,赵宣的死我并不知情,这是开封府里的事情,你们到开封府问问吧!”
“好好的人跟你上京赶考就死了?!我儿子是宰相根苗! 你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必定去衙门告你!”赵大娘弓着身子指着林望易道。
黛玉见林望易被众人困在中间走不出去,悄悄派春纤去兵营里通知沈景弦,自己则带上几个家仆围了上去。
“赵大娘稍安勿躁。”黛玉挤进人群中道。
赵大娘一看是黛玉,尽管昔日与林黛玉关系不错,可事关自己亲生儿子,且林望易还是她的侄女,遂也挺直身子审视着她。
家仆将林望易护回房间,黛玉一人留在院子里与赵大娘周旋。
正说着话,沈景弦即刻风风火火地从兵营里带兵赶了过来。
赵娘子急忙站起来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宣儿!”
十几人族亲立刻围了上来讨要个说法,却被沈景弦的亲兵护卫连连吓退。
沈景弦一个冷厉看着众人,上前牵住黛玉的手,把她带走。
西厢苑内,沈景弦细心派兵守在门口,李纨闻声赶来,还带来了些糕点。
黛玉拿起一块枣泥糕放入口中,看了看一旁平静如常的沈景弦,便知此事并不棘手。
“这个赵大娘还真是的,自己儿子犯了事,不去衙门问,偏偏来老师家里闹,还有,他们哪里聚集了这么多族亲来撑场面?你不是说,他们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吗?”李纨道。
沈景弦看着一旁小馋猫似的妻子,悄悄把糕点盘子挪到了她的面前。
“兴许……是赵大娘说服他们来的吧。”黛玉含糊不清地道。
“放心吧,西厢苑已经被我里里外外都包围了,他们不敢来闹事。”沈景弦道。
赵大娘等人被薛宝钗安排住在了客栈,准备第二日敲打鸣冤鼓递御状,参告沈景弦一本。
翌日一早,沈景弦被政敌弹劾,陛下有心维护,明升暗降下令命沈景弦即刻招兵买马,出征西凉国。
下了朝后,沈景弦被指调西凉国的消息传开,朝廷顿时风声鹤唳,纷纷投靠北静王。
谁人不知,沈景弦是北静王的人,如今沈景弦得以重用,背后的北静王定是将来的储君。
这日一早,沈景弦朝后与北静王一同走出紫禁城。
“那个赵宣的案子是怎么一回事?”
沈景弦面色沉静,“不过是几个蝼蚁罢了,既便李小公爷借此机会参奏我,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北静王点了点头,如今权势滔天的镇国将军又岂会惧怕几个刁民,不过是不想见血腥罢了。
旋即,他心道,不过,有一个人,他确实该好好清理清理了门户了。
京城客栈内,薛宝钗恼羞成怒道,“我请你们来有何用?不就区区一个沈景弦,死的是你的亲儿子!你好好想一想,你的儿子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呢!你知道赵宣为什么死吗?呵呵,就因为你儿子觊觎林黛玉,所以,他就必须死!”
赵大妈愤怒地攥着双拳,是啊,凭什么他沈景弦可以抱得美人归!凭什么他的儿子就只能长眠地下?就因为他当的官大?就因为他手握重权?
薛宝钗狠戾道,“我已经以你的名义让人去请了林黛玉……沈景弦让你失去了你最亲的人,那么,你就让他尝一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
说毕,薛宝钗往赵大娘的怀里揣了一把尖锐的匕首,赵大娘颤颤巍巍地捧着刀,回想着赵宣死前的音容相貌,心中充满了仇恨。
曾几何时,她也曾把林黛玉当成自己的儿媳妇来看待,她是这么的贤惠知礼,为什么到头来还要爱慕虚荣嫁给沈景弦?
宣儿一定是受不了刺激才会激怒沈景弦,想当初宣儿是多么的喜欢黛玉啊……
望着赵大娘深思熟虑的样子,薛宝钗低声道,“我们没办法杀了沈景弦……却能让沈景弦生不如死,你不是也想让林黛玉去九泉之下陪你儿子吗?”
沈府那边,黛玉正在询问茗烟沈景弦今日早朝的事,一听说陛下听了李小公爷的弹劾之后,立即下令让沈景弦带兵出征西凉国,黛玉立马跳了起来,“什么?陛下没有降罪于夫君吧?”
茗烟虚虚笑道,“没有,少夫人放心吧,将军出征是迟早的事,陛下只不过不忍苛责将军,借此机会让将军去带兵打仗罢了。”
“那便好…”
不过,黛玉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不管怎么说,只要赵大娘和族亲还在京城一日,这事情就复杂一日,最好的办法,便是告知赵大娘赵宣真正的死因,劝说众人。
黛玉换上出行的便装,正要叫上马车前往赵大娘的客栈,正巧,赵大娘身边跟着的侄女过来传话,说赵大娘在客栈等黛玉过去一叙。
黛玉当即答应,正好,她也要去会见赵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