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收拾完餐具，见程平在他的冰箱里翻找，揪着他后领子往后一拉：“进货去超市，给钱了吗就乱翻？”
程平抱着盒菠萝蜜不撒手，殷勤地揽过他肩膀：“都是兄弟对不？”
顾长风眼皮一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拍掉他的爪子：“有事说事。”
“你知道前段时间我爸非得让我找工作的事吧，家里有产业正常运转干嘛要费那劲，我一直没太在意。”程平哭丧着脸，“可他老人家当真了，逼着我上班。现在行业不景气，抛掉富二代的皮谁要我啊。”
“你看看能不能在你妈公司给我找个职位？”他对着顾长风直作揖，“不然我家老头要冻我银行卡，你不想看着兄弟暴尸荒野吧。”
顾长风干笑两声，果然没好事。他摆摆手：“没办法，另请高明吧。”
程平并不意外，他知道顾长风不喜欢走后门，多次他妈强迫他去公司上班，愣是被他连哄带骗忽悠过去，怕是公司在哪都不知道。
他往上凑了凑：“我还有个plan B，我投了一家单位简历，通过了初试，你陪我去面试。”
顾长风笑了：“你投了简历，我又没……”他戛然而止，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会……”
程平眨眨眼睛，有先见之明地退到墙根：“我打听了下，这单位缺人，只要不杀人放火初试都能过的，这几天挨个在通知，你肯定也没问题。”
顾长风嘴角一抽，刚听他义愤填膺指责他恋爱脑时逻辑挺正常，怎么这时候又开始犯浑？全社会行业不景气怎么会有单位缺人？
“我就不陪你去缅北了，我担心我的腰子。”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程平给他使眼色：“快接，就是面试通知。”
那头传来毫无波澜的女声：“请问是顾先生吗？这里是全球危险能量监测控制中心，您投递的简历已经通过初审，安排您后天下午三点面试，您看可以吗？”
顾长风摁住激动的程平：“您稍等。”
他飞速在搜索框里输入“全球危险能量监测控制中心”，弹出零星几个页面，大多数是网络志怪小说，剩下是论坛里的只言片语。
他整理下语言，谨慎试探道：“您好，请问中心是做什么的？”
对面似乎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有任何情绪波动，声音稳定，但像是着急挂电话似的，说的很快：“我们期待您的到来。”
忙音响起，顾长风疑惑看向程平：“你听听靠谱吗？被你爹骂个狗血喷头，还是自己把小命送出去，你选一个。”
程平拉着他，小声道：“你知道‘春风’ 吗？”
“听说过，怎么了？”顾长风警惕盯着他，裴万清的警告还尤在耳边。
“我打听到，这个单位和‘春风’ 有关，都是新型产业，正缺人呢。”程平笑这拍拍他肩膀，“我们赶上了个好时候，保证靠谱。你陪我去，我心里有底。”
顾长风有些纠结，想了想后点点头：“我得问问万清，他点头我才能去。”
程平嗤笑一声：“妻控。”
天色刚暗下来，顾长风到了约好的餐厅，零零散散坐了几对少男少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他整整衣服，按着裴万清喜好，挑个角落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一瓶蔷薇。
开始静静的等待……
餐厅里换了几波人，最初的几对情侣已经挽手离去，最后散的只剩他一个。
这么忙吗？还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他开始后悔没多嘴问一下位置，这样他也好去帮帮忙，虽然商业上的事他不懂，情绪价值还是可以提供的。
前提是裴万清想见他。
或者他已经完全忘记和他的约定？他百无聊赖拨弄烛光，那一点怀疑担心的苗头越演越烈，把时光折磨得都慢了许多。
不知道第多少次看表，叹出第多少口气时，突然一抬头，看到门口走入个修长劲瘦的身影，阴霾霎时间退散。
他笑得像个孩子，对他招招手，起身迎上去：“遇到什么事了吗？我能帮上什么吗？”
裴万清面色不大好，扯出个笑：“没事，会解决的。”
他说的是会解决，不是解决了。顾长风敏锐察觉到他身上的疲惫和无奈，担忧问道：“是不是你那些亲戚给你上压力了，我可以……”
裴万清轻笑，指尖在他手背上点点，制止他的喋喋不休：“等这么久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吧。”
仿佛是一种咒术，不知怎么顾长风听到他的声音就安静下来，焦躁的心也归于平静，笑着点点头，叫来服务员。
等菜的功夫，顾长风撑着胳膊，隔着摇曳的烛光注视着他，发自内心道：“万清，你真好看。”
裴万清脱了外套，衬衫扣子解开两颗，昏黄的烛光正好打在锁骨，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撑着胳膊往前一靠，带着淡淡笑意：“是不是我没了这张脸，你就不喜欢我了？”
顾长风正看得出神，听到这一句立马激灵，就差对天发誓：“绝对不可能！”
突然店门被大力推开，一声枪响！
顾长风赶忙摁着裴万清趴下，花瓶被打个正着，落了一地碎片。
店里的人们尖叫着逃窜，来人对灯又是一枪，唯一的光源成了桌上的火烛，昏暗混乱。
“安静！蹲下！”
来人挨个走过桌椅，一个个拎着人到中间蹲着，要拎裴万清右臂时，顾长风赶忙往前一挡：“他手受伤了，别动他。”
“你倒是胆子大。”那人体格熊大，轻而易举揪着顾长风，枪口抵着他头，“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不要命了？”
裴万清慌忙起身，刚往前移一小步，看到顾长风背后一直给他摆手，他投去担忧的目光却被枪口一指。
“这么护着他？男朋友？”凶犯眼一斜，盯着裴万清，“长得不错，难怪这么宝贝。”他把顾长风狠狠一推，丢到人群里，用枪口挑起裴万清下巴：“求个饶，老子放你男朋友一命。”
裴万清没动，面无表情，微微合上的眼睛里看不到情绪，显露出一种傲慢轻视。
来人吃了一惊，揪着他的领子往前一拉：“你比你男朋友还胆大。”
“曲盛，S级通缉犯，手上有十七条人命。”裴万清平静注视着他，波澜不惊报出他的身份。
在场诸位都倒吸一口凉气，顶级通缉犯在自己面前，还有枪，还有个不要命的激怒罪犯！
顾长风心快跳出嗓子眼，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高声道：“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别动他，冲我来！”
“钱？”曲盛笑了，过分夸张的肌肉堆在脸颊，手环上裴万清脖颈，力道不断加大：“老子杀人不为钱，只为了快乐！”
顾长风一个健步冲上去，曲盛看都不看他，就是一枪，他迅速翻身一躲，刚才他的位置地板裂开个洞，还在冒烟！
“呦，不错嘛。”曲盛看了眼他，有些惊奇。
此时裴万清瞅准机会摸到桌上的餐刀，握住刺入曲盛手背，热血溅上脸。听得一声嚎叫，脖颈上的禁锢松开，他补上一脚窜出来，扶起顾长风往后退。
曲盛整个手掌都被刺穿，愤怒抽出红刀子，掀翻一排桌椅，怒气冲冲奔来，枪口对准两人：“我杀了你们！”
“冷静，货还没到，人质不能死。”门外走入一个黑袍人，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带着个黑金面具，声音也经过处理，听起来男女老少人不人鬼不鬼。
他悠悠关上所有门窗，甚至有些悠闲地拉下百叶窗，走到曲盛身边时卸了他的枪：“做你该做的事，安静点。”
“是，先生。”曲盛收起一身戾气，乖顺地低下头，随后掏出登山绳，把人串着捆起来。
路过顾长风时，他笑得有些诡异，绑绳子时故意收紧，勒得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运气不错。”
随后他转向裴万清，绳子在空中烈烈一响，恨不得抽在他身上。刚把人拎起来，后面响起声音，压的很低：“曲盛，放下。”
“是，先生。”曲盛眼里的杀气快溢出来，咬着牙把裴万清放下，推着他往前走。
那黑袍人像是对他很感兴趣，对他伸出手：“先生，坐。”
顾长风扭动几下：“你别动他！”曲盛一脚踩上胸腔，碾压几下：“先生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顾长风好像听到他肋骨断裂的声音，顿时爆发一阵疼。
裴万清没动，淡淡扫过曲盛，冷眼注视着黑袍人，一言不发。
黑袍人觉得甚是有趣，对曲盛摆摆手，拉开身侧的座椅，重新坐了个“请“的姿势：“先生别误会，你很和我眼缘，想聊聊罢了。”
裴万清依旧没动，甚至没有迈腿的打算，只是简单注视着黑袍人，若有所思地摩挲指尖。
黑袍人喉间挤出一声笑，经过变声处理后扭曲阴沉，款款向他走来，临近时伸出食指从领口往下拨，崩开一颗颗扣子。
他停下动作，轻佻看着裴万清：“还要继续吗？”
顾长风手扭着曲盛小腿，使处全身的力气推，却是纹丝不动，甚至向下压的力道更大，喉间顿时涌出一口血，呛咳不停。
裴万清眉梢松动，看向顾长风的眼神闪过一丝心疼，又很快转移目光，恢复平静。
但这一瞬的不一样已经让黑袍掌握制服他的关键，他放开扣在衬衣上的手，对曲盛摆摆手，自己走过去单手扣住顾长风脖颈拎起。
“先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长风咽喉被扼住，气息不畅带来憋闷感，肺腑涌出的血被阻断通道，咳又咳不出，险些呛死过去。他眼睛挤出生理盐水，祈愿似的望向裴万清：“别……”
裴万清收紧拳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顾长风挣扎的气音一丝不差地灌入耳朵，深吸一口气后端正坐在椅子上，声音冰冷：“放了他。”
黑袍满意一笑，直接放手，顾长风砸在地上，血不断从口中流出，蜷缩起身体呛咳。
曲盛已经等候良久，登山绳在手腕转动，抻拉两下，从前胸到椅背绑紧，结结实实打个死结。
黑袍看眼时间，又点着手指数了遍人数：“十二个，你们值多少呢？”
有个年轻男子抱着头哭诉道：“我我我可以给赎金，我家里很有钱的，五百……不，一千万！你放了我和我女朋友！”
“哦？”黑袍转动手腕，“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真是不巧，我唯一一次重来的机会给这位先生了。所以……”
他对曲盛招招手，他大踏步上前用绳索勒紧女子的脖颈，不断收紧，脸上出现疯狂兴奋的笑。
黑袍起了玩味的心思：“这位先生，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和这位小姐之间只能活一个，如何选？”
男子看着不住挣扎的女朋友，碰到她求助的眼神一瞬间低下头，身体瑟缩：“我我，选我活！宝贝，对不起，对不起，下辈子我对你好……”
黑袍笑了，缓缓走到他身边，随手从桌子上捡起把叉子，对着烛光欣赏下银具的锋芒，突然刺入他脖颈！
热血喷溅，几个人发出一声惊叫后晕了。
曲盛放开女子，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黑袍，不住瑟缩后退：“别别……别杀我……”
黑袍退出人群，走到裴万清身后，指尖擦过他的侧脸，留下一串血痕，贴近他的耳朵：“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她死，还是他死？”
他的血叉子点了点女子和顾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