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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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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匆。

婚礼后的第二天苏暮就走了,但苏远一直到晚自习回来才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后来是在和父母的通话中,才得知她离开前还回了趟乡下的老家。

她去看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按辈分来说算是他的姑奶。之前也听父母说起过,年迈的老人身体不好,她清楚自己余日不多,想在老家的老房子里度过后面的日子,这才有了这间空出来的屋子让他暂住。

过年的时候,苏远跟父母回老家,并没有见到苏暮,这些年她逢年过节都不曾回来,今年也没有例外。

人聚在一起时,难免闲聊,年长者最爱议论的不过于小辈。

聊来聊去不过那几个人,自然不会落下苏暮,而她从来就不是长辈喜欢的那种孩子,她不够老实不够安稳也没有世俗定义下的荣光。

那些本就刺耳刻薄的评价,如今听来,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老旧的房子,热闹的人群,苏远却莫名觉得窒息,他找了个借口走到大院,看着孩子们拿着炮仗和烟花玩闹。

望着夜里星星点点的火光,他突然想起他刚刚搬进那个屋子,在书架上看到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却被大人定义成闲书的书籍,偶尔他学累了的时候会随手拿出一本翻阅,看到书上秀气有趣的批注对他来说像是一场寻宝。

在那里面,他见到了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的苏暮。

苏暮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自年少时离家,这么多年连她母亲也见不了她几面。众说纷纭,亲朋好友聚集在一起总少不了家长里短,她离经叛道的际遇自然少不了被她们诟病。

就连幼时的他也曾凭着他人的言语,心里大多对她有些不以为意。直到他开始真正的认识她,那些无根无据的偏见猜测被打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

人言可畏,他曾暗暗庆幸还好她不曾听过那些刻薄贬低的言论。后来才发现,她其实都知道的,只是她并不会在意。

——

日子依旧无波无澜地过着,高中的节奏过得飞快,每个人都陷在日复一日的漩涡里,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苏远只有在闲暇的短暂碎片间一闪而过某张脸。

再见到苏暮,依旧突兀。

苏暮走的时候忘带了钥匙,但想着家里有人在,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回来的时候不凑巧,知道他还没放学,她干脆就将行李往楼道一放,直接去中学门口等着。

其实苏暮不算是好脾气的人,可是这一天她不记得已经等了多久,却难得的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大概是因为学校的读书气与摆摊的烟火气太过浓烈,一下子把时间的进度条往前拨了不少。

放学铃响起,一窝蜂的人潮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半眯着眼,只觉得那股热浪扑面而来,有风将她卷起又轻轻放下。

让人看不清朝夕。

有些人的存在太过耀眼,是在茫茫人海中独特的信号。

苏远刚刚走出校门,便一眼瞧见正站在榕树下的她正绕有兴致地看着一旁煎饼的摊子。

大概有一年了吧?她似乎总是在夏天才出现。

他暗暗想着,和朋友告别,察觉到他的靠近,那人回过头,眉眼弯弯地看向他。

“等一下,我买了两份。”苏暮说完,视线又转回了煎饼摊子,下意识嘀咕道:“都好多年没吃了,到底还是学生好啊。”

只有在学校门口才能吃到这么便宜又美味的煎饼果子。

苏远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他望着她注视着小摊专注的侧颜,有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明明是精致得体的装扮,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明亮。

“你也很好。”

男孩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到她的耳中。

苏暮微微一怔,偏头就看见他眼神里的认真,她立即明白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听到他的话,她还是扬起了嘴角。

“我知道。”

年轻是很好,但让她选择,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苏暮。又或者说,她永远偏爱任何时候任何模样的自己。

回去的一路上他们一人在前头走着,一人在后头跟着,吃着煎饼没有交谈。

其实他们之间其实并不熟络,哪怕有过一段日子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中间隔着各种人情世故,亲疏远近。最后说起来,也不过是交情甚浅。

但他在她身边,却是难得的轻松。哪怕不言不语,心情也是愉悦的。

“苏暮姐。”他没办法直呼她的名字,换了个彼此都接受的称呼。“你去过医院了吗?”

过年时出门探亲拜访,苏远有留意着多瞧了瞧那个并不熟悉的姑奶,她满头银发,面容苍老却还算精神,是即使年迈仍旧保有着风骨的老人家。

和苏暮有些像,却又有些不像。

这样想着,他仿佛可以看到苏暮年迈时的模样,心里一惊,却抓不住缘由。

这次回来,他从父母那边大概知晓原因。

老年人最经不起折腾,前阵子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体的状况便每况愈下,不得不从乡下搬进了医院,虽然苏暮第一时间便请了看护,但估计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选择回来一起照顾。

她语气平静:“嗯。”

“那。”他想了想,又换了一种问法,“今晚上……”

“我刚从医院出来,她说那里有看护,非要赶我走。”苏暮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老太太性子固执得很,我脾气也不好,待在一起也是相看两厌,倒不如离得远些,彼此都舒坦。”

她也没有避讳什么,更何况,都这个时候了,自然要顺着老人家的心意来。

这实在不算什么好话,苏远脚步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明明平时里也算聪明的男孩,对上她时,却总是嘴笨。

他们刚好经过巷口,过堂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她的衣摆,苏暮的脚步慢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天边零落的云朵。

“好像快要刮台风了。”

苏远跟着抬头望着天,一望无际的碧蓝,点了点头。

“前几天好像天气预报有说,台风要来了。”

“这样啊。”苏远听到声音,收回了视线,就看到身旁的人歪了歪脑袋,笑容狡黠,“那要不要逃个晚自习,我带你去吃烧烤?”

对于她话题的转变规律,苏远依旧摸不清头脑,但即使是这样不正经的提议,他还是下意识顺从道:“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眼前的人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些。

而注意到的苏远,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样一个人,大概没有人舍得拒绝她。

烧烤摊就在家旁边的巷子里。

“读书的时候我常常半夜等我妈睡着了,再偷偷从窗户那头跳下去,跑到这里吃宵夜,这边的烧烤摊要到凌晨三点才收摊。”苏暮点了一桌的烧烤,却没有怎么动过,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这么多年,东奔西跑去过那么多地方,却还是觉得没有比这家更好吃的了。”

她还记得的,年少时心思总是放不到学习上,贪图的就这些口食之欲,这里哪个巷子有什么美食,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后来,在外头奔波流离,大堆事情都忘得干净,唯独这些一点没忘。

这些年她并不常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待多长的时间,很多事情,她本来以为自己都忘了,直到今天她站在中学的门口,看着穿着校服的人群从她身旁走过。

她才发现,记忆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牢固和执拗。

苏暮不知道别人的高中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轻松和快活。

那是她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在熟悉惬意的小镇,母亲身体健康,身边是最好的朋友和最契合的爱人,她的小聪明使她得到什么都毫不费力。

那样灿烂又天真的岁月,哪怕她是从来不喜欢回头看的人,也不止一次梦见高中的时候,梦见那间一抬头就能看见天空的教室,梦见闲聊着走过无数回的校道,梦见十七岁的自己。

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她看着穿着校服的苏远,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大概是青春这个字眼太过美好,那个年纪的一切都值得被标榜被珍视,过往才会一次次被提起。

苏远没有插话始终安静地聆听着,小摊上的油烟顺着风飘散开,笼罩在他们之间,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但他知道,她只是想借着酒劲说说话。

苏暮的酒量很好,喝了半天,也只带着微醺的醉意。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了某个人。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和老板打起招呼,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见他们一起朝她望了过来。

两个人的脸上是熟悉的笑意。

他应该刚刚从哪个饭局赶来,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他边脱下外套搭在手边边慢慢地朝她走来,逐渐的和记忆里穿着校服的那个身影重叠。

苏暮只是安静地看着,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等他走近的时候,苏远站起了身,他忘了这是第几次见到这个男人,但这的确是他们两个真正意义上的会面。他们彼此点头示意着,刚要说些什么,旁边坐着的姑娘却先开了口。

“江迟。”她吐字清晰,眼神却不算清明,“你怎么来了?”

喝醉的她和平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看上去乖巧了一些,眉眼也变得温和。

像是一只只对着亲近的人才会收起所有冷漠和锋芒的野猫。

说话的人并不自知,反而是注视着她的两个人眼眸一深。

面对这样的她,江迟忍不住失笑,先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问道,“这是喝了多少?”然后才看向识趣的准备先行离开的苏远。

“等会我送她回去。”他的语气是成年人恰到好处的得体温润,“你路上小心。”

苏远背上书包,还没走远,风声中又传来她的声音,像是质问,又像是撒娇。

“是谁和你通风报信?”

他加快了脚步,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回答。

回去的路上清冷寂静,身上的油烟味还未散去,到了家楼下,苏远停住脚步,朝侧卧房间窗户瞧去。

家里住在二楼,楼层间间距不高,窗口外还有一棵年岁不轻的榕树,枝条粗壮且繁多,密密麻麻地蔓延到了窗台上。

苏远大概可以想象那个姑娘小心翼翼又熟练地借着枝干,偷偷从屋子里跳下来的样子。他也猜得到,树下应该会有一个少年带着笑意在那里等待,等待着接住他的女孩。

苏暮讲述的那些过往里虽然没有刻意提起其他人的名字,但他还是听得出来她字里行间里都写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那些畅快淋漓,年少轻狂的日子里,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反倒是他,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梦里梦外,都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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