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子？”马娉婷走到甄婉身旁，略带羞涩的问：“你也来金明寺么。”

姜戍眼睛看着甄婉，见她不语，便侧到一旁，“姑娘裙袄湿了，还请快些去收拾一下免得冻着自己。”

甄婉心里惦记着小和尚，额头轻点算是打个招呼，想收拾完赶忙看看那小和尚的情况。

马娉婷只好跟着走，一连回了好几次的头。

姜戍原本是来金明寺躲清净，不想却能在这看见甄婉，原本想要回去的脚步一转，又回了头。

启云在门口等了许久，见自家公子不出来，只能折身回来寻找。

“公子，不是说要回去么，怎么还未动身？”启云看着禅堂里端坐在那喝茶的姜戍，疑惑道：“那咱们现在还走吗？”

“回去做什么。”姜戍放下茶盏，淡淡道：“老太太还未走，我不想回去听她说些不爱听的话。”

“那也不能躲在这不回家吧。”启云想到家中的那个老太太也是头疼的很，“难不成今夜要在这寺里留宿吗？”

姜戍静静的没有说话。

片刻后才吩咐道：“马家姑娘在寺里，你去问问情况。”

启云愣了一瞬，“马姑娘？”

“云怀的妹妹。”姜戍补充了一句，“甄家的姑娘似乎也在，你问话讲究些规矩，可别冲撞了姑娘家。”

启云：“哦。”

他摸着脑袋，一头浆糊的出了门。

厢房与禅堂离的不远，春雨一进屋就将甄婉的鞋袜给脱了，抓着冷冰冰的脚掌放在自己肚子上，用袄子盖住取暖，“好姑娘，这脚冷的像块冰一样，奴婢差人回去给您取衣装来。”

“不用，”甄婉摇着头，她心里惦记着事情，也不想被秦氏知道，“你去把这些用火烤干一些就行，裙摆有些湿了也没事，一会炭盆来我坐在旁边一起烤着就成。”

“这哪成啊。”春雨觉得不妥当，明玉被马娉婷吩咐出去取碳生火，这时也回来了，春雨松开手，上去要给甄婉脱裙子，“这里有被褥，姑娘先裹着暖暖身子，你这裙裤都湿了得赶紧脱了。”

马娉婷给甄婉倒了杯热水暖手，见她似乎冻着发抖，又差明玉去弄个暖炉来，“你也太冒失了，家丁都下去了你又何必去趟冷水。”

“对了，家丁，春雨可安排妥当了？”自己湿了鞋袜就冷的这般难受，家丁下了湖怕是冷的厉害，“寺你去与寺里的人说，所有花销我都应着，别将人给冻坏了。”

“那个忘忧和尚已经安排好了，姑娘就别担心别人了，多操心些自己吧。”话音落下，甄婉就打了个喷嚏。

她的襦裙脱了，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即使这样身上也没多少热度，春雨一边要烤火将湿掉的鞋袜弄干，一边又担心她是否会冻着，左右支拙倒是急出一脑门的汗来。

“你将炭盆端过来些不就成了。”甄婉说了一句，转头看向马娉婷，“好姐姐，今天的事情你可别说漏了嘴，若是被我母亲知道怕是以后都出不来门。”

马娉婷将她暖手的杯子拿开，重新倒了热水递回去，又气又无奈，“这会知道怕了，早做什么人去了。”

“好歹是一条命。”甄婉想起来依旧有些后怕，“那孩子那么小，我惹了祸不能不管。”

若是那小和尚溺水救不回来，甄婉怕是要难受好久。

不过就算现在救回来了，她也怕对方再冻出什么毛病来，“春雨你弄快些，能穿就行。”

鞋袜都湿哒哒的，想要干燥指不定要多久，哪是催促就能的事情，春雨擦了把汗，忍着被呛咳出来的声音说道：“姑娘心心急也没用，奴婢这快不了。”

明玉也不知去哪寻暖炉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马娉婷怕甄婉冻着，坐到她旁边，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这厢房里面冷清清的，这寺里怕是根本没有暖炉子。”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让明玉回去取干净的来，也好过在这耽搁时辰。”

甄婉笑了笑，她倒没觉得多冷，只是心里着急罢了。

春雨蹲在地上，一件一件的给她烤着衣服，过了半晌，明玉终于推门进来了。

“怎的这般久？”一进屋马娉婷就责怪起来，“若是寻不到你回来说一声，大可回去取别的。”

明玉的手里抱着炉子，垂下头去回话，“寺里没有，可奴婢遇见了姜公子的书童，启云说他们的马车上有，奴婢就就在那等着他将东西取来，这才误了会功夫。”

“姜公子？”马娉婷不确定的开口，“之前在路上遇见的姜公子？”

“是他。”明玉见马娉婷语气中怒意渐消连忙将炉子递给了春雨，“姐姐，这炉子不暖了，还是换个碳吧。”

“嗯。”春雨连忙将炭火换了，怕烫着人又用自己的帕子将炉子包了起来，这才递给甄婉，“姑娘当心些，别烫着。”

甄婉看着手里的铜炉，被暖的呼出一口寒气出来。

终于是暖和些了。

“没想到最后会是他帮了忙。”甄婉看向马娉婷道：“他是马哥哥私塾里的同学，等这件事了了姐姐帮我给人家送份谢礼过去。”

“这有什么难的。”马娉婷有私心，即使甄婉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

另一处，姜戍已经喝完一整壶的茶水，就在自己等得失去耐心之时，启云终于回来了。

还是喘着气回来的。

姜戍：“让你去看看情况，你喘什么？”

启云一脸委屈，“公子说的轻巧，奴才出去的路上碰上了明玉，就按着公子的意思问了几句，那丫头急匆匆的要找暖炉，这寺庙里寻不到差点都哭了。”

“正巧奴才想起来咱们车上有，想着公子的吩咐，不敢耽搁连忙跑着去拿来，刚给人送过去。”启云大喘了几口气，说话这才匀称些，“明玉说了，不是马姑娘要的，是与她一起的甄家姑娘要的。”

姜戍听完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想到之前看到甄婉鞋袜湿掉的模样，姜戍又开了口，“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明玉没细说，只说甄姑娘湿了鞋袜要暖炉暖身子。”启云说到现在，嘴巴干得厉害，想要喝水就见姜戍指着茶壶开口道：“这壶里没水了，你再去装一壶来。”

启云：“......”

他拿着茶壶出了门。

姜戍坐在房内也无事，略坐坐也起了身。

春雨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鞋袜终于是能穿了，甄婉穿好衣裳，将暖炉交给马娉婷让她寻个机会还给姜戍，自己则带着春雨先去看看小和尚。

马娉婷抱着暖炉一时有些怔然，随后看向明玉，眉眼都亮着，“你在哪看到的启云，带我过去。”

“姑娘，不如就让奴婢去还？”明玉想着姜戍毕竟是男子，家里的公子也不在身边，若是被人瞧见了说闲话就不好了。

“只是送个东西，你这般担心做什么。”虽然知晓若是说出闲话来会对自己的名声不好，可马娉婷就愿意将自己与姜戍牵扯在一处。

那天的匆匆一面，她就对姜戍暗生好感，后来陆续的接触过后，更觉得此人乃是一君子。

之前被关在家中时，她曾问过哥哥，知晓姜戍双亲不在，虽然家中颇有积蓄却不是那种潇洒浪荡之辈，反倒持重刻苦，简直像是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

比之前母亲带着去相看的那些不知高上多少个台阶，现如今有机会与姜戍说上几句话，马娉婷怎么可能拒绝。

“可是......”

“你别多嘴，赶紧带我过去就是。”

明玉无法只能听从吩咐。

甄婉带着春雨去找小和尚，临近午饭时，寺里的香客与和尚更少了，春雨记着秦氏的嘱咐，又惦记着姑娘没吃饭，边走边说道：“一会见完小和尚，若是没什么事姑娘就回府去吧。”

“嗯。”甄婉心不在焉的点头，“先去瞧了人再说。”

甄婉一进屋就闻到了药草味，屋内没有别人在，小和尚躺在床上，眼睛滴溜溜的，见有人来挣扎着要起身，甄婉上前，询问道：“无忧师傅呢？”

“他们都去用饭了。”忘生看着甄婉道：“女施主找师伯有事吗？”

“你不记得我了？”甄婉疑惑道：“我是害你落水的人。”

春雨在一侧听着，开口解释：“姑娘是无心的，怎么能说是你害的。”

“阿弥陀佛。”

小和尚说起佛语来有种稚嫩的可爱，甄婉心口一软，“虽是无心却也是害的你落水，真是抱歉。”

“师伯与我说，这些都是命中的历练，并不用放在心上。”小和尚脆生生的道：“况且这条命是你府上家丁所救，女施主也不用歉疚。”

“你真是懂事。”甄婉的这幅身子虽然不比小和尚大几岁，可与他一比自己的却不如对方释然。

“你可喜欢吃糖？“

小和尚愣了一下，随后眼睛刷的亮起光来，“喜欢。”

“今日有些迟了，我明日派人给你送糖来，这段时间要吃药，你吃些糖甜甜口。”甄婉商量着开口，“可好？”

忘生点头，“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

无忧师傅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给忘生带的斋饭，甄婉又问了遍情况，知晓小和尚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无忧将人送出厢房，弓腰行了佛礼，“女施主慢走。”

耽搁了这么久，甄婉准备回去了。

这时才想起来似的，问春雨，“马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春雨摇头，“要不奴婢去找找？”

“去吧，我去前院的佛堂等你，落水的那个家丁你也去帮我瞧瞧，若是没大碍就让他跟着我们一同回府。”甄婉想了想，怕有什么遗漏，“等回去后跟管事的打个招呼，让他休息几天在轮值。”

“奴婢明白，那姑娘你小心些。”

“去吧。”

甄婉站在院中，紧张了大半天，这会只觉得浑身无力，就连情绪也是一样。

她许久都没有动作，像是在休息。

“甄姑娘？”低沉轻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甄婉转过身来，看见不远处的姜戍。

烟青色的长袍裹着修长的身形，顺着宽阔的肩膀往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带着些许惊讶，随后被温和的话语掩饰掉，“甄姑娘为何站在此处？”